第四章 又來了幾個神經病
這是水叮咚第一次騎馬——準確點說,應該是坐馬,因為她並沒有叉腿跨騎,而是側身橫坐。並且不是完全坐在馬鞍上,畢竟馬鞍並不寬大,不可能同時擠下兩個人,水叮咚大半個臀部,實際上是坐在胡力瑧結實粗壯的大腿上。
起先水叮咚並沒有意識到這些,隨著奔馬快跑,左搖右晃,她只嚇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行出老遠,不僅沒有從馬上掉落,反而隨著勁風刮面,有一種興奮與刺激,漸漸從心底升騰而起,水叮咚終於按捺不住抓緊胡力瑧攬著她腰的胳膊,小心翼翼睜開眼睛。但只瞅了一眼,便又嚇得閉上眼睫,感受著快馬奔騰,上下顛簸,她竟忍不住地「咯咯咯咯」笑了起來。
她一笑,胡力瑧也忍不住好笑。生怕將她摔了下去,更是攬得她腰緊緊的。
又往前賓士一陣,胡力瑧終於勒緊馬韁,緩下馬速。水叮咚也忘了與她共乘一騎的是個神經病,一邊嬌笑不住,一邊張口就叫:「沒想到騎馬這麼好玩兒!」
「好玩兒吧?我們要騎很長時間的馬,肯定能讓你騎個過癮!」
水叮咚想問他為什麼要騎很長時間的馬,話到嘴邊及時忍住。反正一到有人煙的地方,她馬上就會找人求救,儘可能離得這個神經病越遠越好,現在可不能讓神經病察覺到她的這點小算盤。
所以她就沒再介面,而一旦安靜下來,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卻漸漸由外而內、由身到心瀰漫開來。
她一直認為胡力瑧稍嫌文秀,不夠剛猛,就好像古時候的「貌比潘安」一個樣。但如今被胡力瑧攬抱在懷裡,感受著胡力瑧粗壯的大腿支撐著她,結實的臂膀攬抱著她,她才知道胡力瑧不僅「貌比潘安」,同時也「體健如牛」。甚至很有可能,胡力瑧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她不知不覺側過臉來,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男人臉,不能不感慨上天對他真是優待。健康的膚色,光滑的膚質,再加上極致俊美的五官臉型。雖然在他左眉峰上,有一道淡淡的傷疤,就好像小的時候被人用刀子划傷過一樣,但那絲毫沒有破壞他的整體形象,反而使他過於俊美的五官長相,多了些男人該有的粗豪與狂放。
「終於發覺我長得挺好看的了吧?」胡力瑧揚眉而笑。
水叮咚有些臉紅,但更多的,卻是遺憾。好可惜這樣一張俊臉,偏偏說出話來,句句輕佻浮滑惹人反感——起碼惹她反感。
「你就臭美吧!」水叮咚立刻臉現不屑,「你是長得很好看,只是一個大男人,活生生長了一副女人臉!」
胡力瑧當然不是女人臉,事實上他挺直的鼻樑,豐厚的嘴唇,再加上刀刻一般的臉部線條,就算沒有眉間那一道傷疤,也並不缺乏男人氣質。只不過水叮咚一向明白,所有男人最怕的,就是被比作女人。
果然胡力瑧臉現怒色,不過很快的,他又顯出一臉痞氣。
「是嗎?我要是個女人臉,那你就是個小沙包,而且是個肉嘟嘟的小沙包!」
這反擊夠陰毒。水叮咚本來身段玲瓏,有胸有腰,只可惜不夠高挑,乍眼一看,確實有那麼幾分「肉嘟嘟」的感覺。偏偏這個殺千刀的狐狸精,向來交往的女孩子,都是要長相有長相,要身高有身高。相形之下,水叮咚的確是難以辯駁。
可是難以辯駁,也不能不辯,要不然她水叮咚豈不是要被這狐狸精完全打敗了?
只可惜沒等她想出更惡毒的一句話來,胡力瑧忽然臉色一變,壓低了聲音說道:「前邊來人了!」
他嘴裡說話,手上很方便地不知道從那兒抖開了一件長袍,很快將水叮咚的身體遮掩起來。
「你想幹嗎?」水叮咚脫口一問。
「你這樣的衣服,被人看見會把你當成怪物!」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嗤之以鼻,直接轉臉向著人來的方向看過去。
本以為終於可以求人援手,不用再陪著「神經病」漫天胡扯,然而她只向來人看了一眼,就驚嚇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若不是胡力瑧緊緊摟抱著她,她幾乎就要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她看到的當然不是什麼怪物異形,那隻不過就是幾個迎面而來的正常人而已。
但就是這麼幾個正常人,穿著打扮卻絕不「正常」。有兩個騎著馬的男子,一身衣著就跟胡力瑧相差不多,同樣是外邊罩一件敞開的錦袍,裡邊是一身束腰短打。另有幾個步行男人緊隨在騎馬人的身後,一個個就跟電影電視上所見家丁模樣,頭戴寬鬆的家丁帽,身穿麻利的家丁服。
水叮咚目瞪口呆,以至於一直盯著那幾人,完全忘記了女兒家該有的羞澀與矜持。兩個騎馬男子先是相互一望,緊接著四道眼光回盯過來。眼瞅水叮咚橫坐馬背,被胡力瑧緊緊攬抱在胸前,一件長袍披在身上,從肩一直遮蓋到腳,只留一張小臉在外邊,很像是故意隱藏著什麼一樣,其中一個禁不住開口喝問:「你這小子幹嗎把這娃兒遮得這麼嚴實?敢莫是你從哪兒拐帶來的,身上被你綁了繩索?」
這人說的也不是普通話,但跟之前在山坡上打鬥的那兩個女子口音並不相同。水叮咚之前到過合肥,聽這男子說的好像就是合肥話。而合肥話跟普通話的腔調雖然大相徑庭,基本的吐音卻相差不遠,所以水叮咚勉強也能聽懂他的意思。
「兩位兄台請了!」身後的胡力瑧一開口,倒將水叮咚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居然跟這男子的口音一模一樣,就好像他是跟這男子土生土長在同一個地方,「這是我兄弟,因為受了點風寒,所以披了件袍子在身上。」
他跟水叮咚說話總是嬉皮笑臉少有正經,但跟這兩人說話卻十分客氣,擺明了一副不想惹事的態度。奈何那男子不依不饒,揚起下巴一陣冷笑。
「兄弟?你當本少爺是瞎了眼的么?這娃兒頭髮雖亂,卻明明是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說!到底你是從哪兒拐帶來的?」
他一聲呼喝,他身後跟著的幾個「家丁」立刻散開,頓時將胡力瑧一匹黑馬圍在中間。另一個男子「嘿嘿」一笑,說道:「羅公子稍安勿躁!咱們先問問這位小姐是怎麼回事,之後再做定奪可好?」
姓羅的哼出一聲。那男子轉過頭來,向著水叮咚和顏悅色說道:「這位小姐勿驚!這一位乃是廬州太守羅大人的愛子,小姐若是受了什麼脅迫,儘管說出來,羅公子自會與你做主!」
他說得文質彬彬殷殷切切,水叮咚張張嘴,又閉上。不是不想理睬,而是方才胡力瑧已經說了她是「兄弟」,可她根本不會說合肥話,況且又是女人腔,一開口等於是當場打了胡力瑧一個大嘴巴。
她不在乎當著人前打胡力瑧一嘴巴,可問題是,胡力瑧固然是個神經病,眼前這幾位看來也不太正常。與其開口向這些陌生的「神經病」求救,倒不如陪著胡力瑧繼續胡扯。最起碼她跟胡力瑧還有一個「同事」關係,胡力瑧瘋病發作的時候,多少還能記得這點兒露水情份。
「兩位既然看得出來她是小姑娘,那她又怎麼會跟陌生男人隨便說話?我勸兩位公子不要多事,還是各自趕路要緊!」
胡力瑧跟女孩兒說話,向來都是滿臉含笑,就算他跟水叮咚互不相容,也很少會在水叮咚面前拉長面孔,頂多就是油腔滑調一臉痞氣。可是面對著男人們,他的脾氣可沒有那麼和軟,幾句話一說,他就顯得大不耐煩,口氣也變得冷淡強硬。
姓羅的臉色一變,張口就罵:「你小子倒不耐煩了!可本少爺天生就愛管閑事,既然這位小姐不肯言語,必定是受了你的脅迫,我今兒若不把你押回衙門受審,我姓羅的也白活人世了!」一邊說,他便回臉呼喝:「來人啊,馬上把這小子拽下馬來押回城裡去!注意點兒,別驚著了小姐!」
說到最後一句,他居然沒有忘記憐香惜玉。一眾「家丁」立刻應和著圍將上來,拽馬韁的拽馬韁,扯人腿的扯人腿。
當然這些人扯的並非水叮咚人腿,可水叮咚畢竟是個姑娘家,突然見這麼多男人圍上來,也禁不住心慌膽怯,方要張口驚叫,卻聽得「哎喲」連連,幾個「家丁」居然接二連三跌將出去。水叮咚半坐在胡力瑧大腿上,並沒見他揚臂抬手,不過可以感覺到他稍稍動了動腿腳。那些家丁就好像是被他生生踢出去的一樣,有一個甚至一飛數米,直接跌進了路邊的莊稼地里。
兩個騎馬的公子臉現驚詫,姓羅的張口道一聲:「好小子,居然是個會家子!少爺我也練過幾天武功,正好跟你比劃比劃!」
一邊說,他居然抽出腰間一把佩刀,驅馬挨近,向著胡力瑧兜頭便砍。水叮咚眼瞅著刀光一閃,只嚇得尖叫一聲閉上眼睛。卻聽耳邊「鏘」的一聲響,姓羅的發聲驚呼,緊接著胡力瑧冷笑說道:「再不識好歹,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水叮咚這才睜眼,恰好看見一柄鋼刀從空掉落。胡力瑧一手仍在她腰上攬抱著,另一手雖然丟了馬韁,但手上並無任何兵器,竟不知他是用了什麼法子,使姓羅的鋼刀脫手飛上了半空。
(請看第五章《堅決不信有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