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 109 章

109 第 109 章

南楚太康十九年七月初

在得周夏兩國內亂,北祁太子蕭流煙死亡的消息之後,南楚公主楚懷瑾毅然決定揮兵剿匪,然而,就在她從劫匪手中奪回糧草的時候,北祁南侵大軍悄然換帥,由蕭流年為主將,五十萬大軍兵分三路,直襲江、溢、青元三城;

三城先有天災,又興rén'huo,此際在北祁國的鐵蹄之下,竟如推枯拉朽一般,不到四天時間,就已經落入了北祁之手。

就在這短短的四天時間內,由司空平率領的十萬鎮北軍損傷亡過半,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楚汐只能以公主之名下令撤軍,鎮北軍余部從三城撤出,一直退到了丘昌關,憑藉丘昌關的高大堅固的城牆,暫時抵擋住北祁的五十萬鐵騎。

顯而易見的是,在北祁大軍的強攻猛擊之下,就算是丘昌關的城牆再怎麼堅固,也絕對只能夠苦撐三五日,在這三五日之後,一旦丘昌關被破,北祁大軍就像是一柄尖刀,插入了南楚國的腹地,直逼王城。

面對如此危急之況,楚汐連夜召集諸將商討,卻不曾想,直至天明都不曾想到半點良策,就連久經沙場的司空平都只能無奈道:「殿下,除非有援軍前來支援,否則的話……五日之後,丘昌關必破……」

楚汐素來精通兵略,自然知道丘昌關的重要xing,所以,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其它了,直接吩咐道:「顧安,你且攜我的緊急書信回王城交給軍師,再向王上求援軍……」

「殿下!此舉甚是不妥!」楚汐還沒說完,司空平便打斷道:「眾所周知,南楚軍權皆落於歐陽明月之手,我等向王上求援又有何用?」

的確,如今南楚國的軍政大權都握於歐陽明月一人之手,就算是楚王首肯,也不一定能夠讓歐陽明月同意。

楚汐又何嘗不知,只是,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她又怎能去求歐陽明月?畢竟,她父王母后的死,與歐陽明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只能向歐陽明月求援!」司空平也知道楚汐心裡的苦處,但在這種緊要關頭,只能抱拳沉聲諫道:「且只能由殿下親自出面,否則話的……」

司空平的話雖然沒說完,可楚汐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其他人若是去求援,歐陽明月定會置之不理,而楚汐卻不一樣,就算是歐陽明月再怎麼目中無人,可也必竟要顧及到她楚汐身南楚公主的身份,不過,司空平卻沒想到的是,如果連楚王都不能讓歐陽明月調兵的話,那區區楚汐她一介公主又如何能夠左右得了堂堂的歐陽武侯?

楚汐久負手踱腳想了幾許,便喚來侍衛備馬,即刻起程歸都求援。

望著那載著希望急馳而去的數人,顧山忍不住問司空平道:「將軍,你說……公主她能夠請來援軍嗎?」

司空平按劍轉身入帳,遙遙傳來一語道:「若是連公主都請不來援軍的話……那這世間,就沒有人能夠從歐陽明月的手中求來援軍了……」

顧山不懂,正待還要繼續追問,卻見人已走遠,只得作罷。

且說楚汐前腳才邁出丘昌關,駐紮在城外帳中的蕭流年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他當即便點了五十親衛,由北祁的驍騎將軍吳勝率領,縱馬急追而出。

雙方你追我趕,穿山涉水,直至天色放明后,北祁的追殺者終於仗著北祁優良的馬匹趕在了前面,將楚汐一眾人截了下了來;

本就是為了回都求援,楚汐不過僅僅帶了十名侍衛輕裝簡行,如今被北祁諸一截攔,劣勢即現。

兩方人馬都非常明白,丘昌關大戰在即,此刻趕的就時間,所以,楚汐一聲冷哼,揚槍令下,便領著親衛衝殺過去。

這些親衛都是楚汐當初從錦城公主府帶出來的人,都是經過她精心訓練且上過戰場磨練,放在尋常大軍中,都是以一敵數,能夠出擔任十夫長百夫長的之類的精兵,所以,在楚汐這輪的衝殺之下,即便是吳勝早有準備,也被楚汐衝破了截殺陣形,還損失了十數名的親兵。

楚汐毫不戀戰,衝破陣形便即刻前馳,吳勝見狀,以為她是急著逃離,便立刻下令眾兵繼續追擊,正待再次組成包圍陣形進行剿殺,卻不想,楚汐竟然又率著兵士提槍又衝殺了回來。

這一次回頭衝殺,卻是出了吳勝的意料,被楚汐殺了個措手不及,又損失了將近十餘人。

吳勝沒想到楚汐竟然會殺個回馬槍,待他反應過來,才發現楚汐已經帶著餘下的親衛急馳離去,再也沒有回頭衝殺,大怒之下,吳勝邊下令余兵追擊,邊張弓搭箭,他的力氣奇大,挽弓三石如滿月,一連九次,箭箭離弦如風,分成上中下,直襲楚汐全身要害。

此時,山野的晨風漸急,凜冽如刀一般,刮過血色瀰漫的戰場,拂過鬱郁蒼蒼的叢林,一直吹佛

到南楚的王城。

在王城的公主府內,君惜竹面色蒼白的躺在錦榻上,光潔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細細的冷汗,她雙目瞪圓,瞳孔放大,卻似乎沒有看到絲毫的事物,彷彿整個人都已經被巨大的恐懼包圍,掙不脫,逃不掉。

抱劍守候在房門外的君隨竹聽到動聽靜,猶豫了片刻才推門而入,看著在床榻上似乎被惡夢所困無法解脫,而顯得格外柔弱無害的女子,眼底閃過了幾許寒光,緩緩的拔出了鞘中長劍。

或許是被這聲短暫而低沉的拔劍聲所打擾,那個被困於惡夢中的女子,竟開始平復下來,然後在被劍刃加身的前一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望著那個持劍而立的孩子,虛弱卻平靜道:「以你現在的實力,還殺不死我。」

「那我要怎麼樣才能夠殺得死你?」握劍的孩子問得很認真,乍聽起來,似乎還很天真。

君惜竹披上外衫,走下床頭,用冰涼的水洗了洗手和臉,思索了一會兒,同樣以一種極其認真的神態說道:「至少,你還需要再練十年。」

面對一個拔劍相向的人,她竟然如此從容不迫,甚至不曾多加盤問……

君隨竹彷彿並沒有查覺到什麼,只是繼續問道:「shi'fu,你覺得,你真的有你想像中這麼厲害嗎?」

「也許沒有,但你知道嗎?」君惜竹坐到桌旁,邊展開紙宣,邊道:「我剛才做了一場夢,在那場夢裡,我殺了很多很多的人,或許,比你長這麼大以來,見過的人還要多。」

君隨竹還劍入鞘,低頭認真的研墨,邊問:「所以,方才你做惡夢了?是因為覺恐懼害怕嗎?害怕自己將來,會被人殺死?」

「不是,」

君惜竹提起一支硃筆,挽袖揮灑,畫出大片大片的桃花林,微風輕輕拂過,片片桃花隨風飄飛,下起了一場幕天席地的桃花雨;

然後,便見她突然頓筆,輕輕說道:「是因為,在那場夢裡,我忘記了一個對我至關重要的人……」

「我忘記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在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我登上了一座高大的城牆,心如死灰,縱身躍下……

「而在從城牆上落下的那一瞬間,我分明看見,那個我一直都在尋找的人,卻縱馬揚槍,兵臨城下……」

「我似乎還看見她打馬上前,像瘋了一般,竟想想徒手接住從高牆上跳下來求死的我……」

「我還聽到她說,她已經找了我好久好久……從南楚到西蜀,從北祁到東寧……找了很多很多的地方,找了很多很多個春秋冬夏……」

那一場夢太過真實,真實到連此時的君惜竹都分不清是楚還是幻,彷彿那雙堅定的臂膀,那溫柔的眼神,那溫暖的懷抱都還在身邊,耳際似乎還有還回蕩著那些悲傷而難過的話語……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君隨竹看著面前這年輕的女子,沉默的放下硯台,看著君惜竹在紙上的桃花林間,描畫上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熟悉的是她那一身鵰翎戎裝,陌生的,則是她眉間的冷漠和孤寂,還有那雙明眸深處的哀傷……

淚水,就在那一刻,毫無征照的滾落,將那飄飛的花瓣暈染一大片的殷紅……

握著狼毫的手彷彿身不由己,顫抖間,已在畫上落下了幾字:攬一枕青霜,問歸何人蘭夜何方?

蘭夜,便七夕之夜,便是今夜……

為了這個夜晚,南宮瑜可謂是費盡心思,她知曉君惜竹喜愛桃花,便特意畫了幅桃源山水圖,且親自題了詞,還撐著薄面四處找人尋問,該與心儀之人何般禮物,後來,還是隨行的侍衛建議說,女子一般都喜歡華美的事物,而世間華美之物又何其之多?總是會被迷了眼,所以,送任何俗物,卻比不上送一段刻骨銘心的美好記憶。

南宮瑜深覺有理,遂又與那侍衛商議了許久,又親自前往市坊,想購些煙火,卻不想,竟在市坊聽店家們說,武侯已經傳下令來,今年禁止蘭夜燃放煙火。

不過,既便是如此,也未能影響到南宮瑜愉悅的心情,她特意換了一套新衫,早早的便去了永輝公主府,只想著很快便再見到那人,並且將與她一起度過一個愉快而難忘的夜晚,她便覺得心情激動不已,只想早些按著計劃,將人約到連理河,共度良辰、共賞美景。

然而,在過了今夜之後該怎麼辦,南宮瑜卻是不知了,她心中仰慕佳人,也想與之相守,卻自知身份有異,又不知君惜竹對她作何想法,故也不敢大膽坦白身世。

直到此時,南宮瑜還不知曉,君惜竹心中已經有他人,更不知,君惜竹雖愛桃花,其心卻不在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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