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章

8.008章

這是一間二進大院,白牆青瓦、高檐廣屋,在這偏遠的蓬萊小城裡,端是氣派非凡,而更加氣派的是,院門上方高懸的那塊黑漆金字匾額——白府。

此刻,白府朱門大開,兩個守門的青衣小侍躬身而立,將霍掌柜恭敬迎入。

霍掌柜雖然已年過不惑,可身子骨還是極為健朗,他快步穿過前庭,又繞過迴廊,隨後直奔入白府書房。

每隔三個月,都是這蓬萊白府別院最為繁忙的日子,錄屬這別院下的各個莊園、鋪面的當家管事和賬房們,都將帶著賬薄前來面見白府大當家,也就是白府的九姑娘——白夙,向她彙報這個三月的賬目及其它事務。

書房內,各當家管事們聚於一堂,整個房間里除了正在彙報的聲音之外,就只有白大當家快速拔動算盤的聲音。她耳朵里聽著管事們的彙報,雙目查看著賬薄,右手揮筆點墨,左手快速的拔弄著算盤,還間或向面前的當家管事們提出一些疑問或是決策,這招一心多用之法,白大當家簡直

是練至臻化之境,行雲流水一般,沒有絲毫的錯漏或是停頓。

霍掌柜是鮮少來這裡的,即便是白大當家,他也只是遠遠的見過兩次,更別說是像這種重要日子,他的頂頭上司——負責整個蓬萊事務的管事也在這裡,而他現在是越級來拜見,如果懷中這物什不能真正的引起大當家的重視,在以後的日子裡,他還能不繼續吃白家的這碗飯,都未嘗可知。

想到此,霍掌柜不自覺的在書房門口停下了腳步,摸了摸懷裡小木盒子,暗自給自己打氣,他覺得,只要白大當家看上一眼,定然能夠明白這小小物什背後的驚天利益,而自己,及有可能藉此機會一步登天,即便是升任管事,也未嘗不可能。

霍掌柜心裡如此想著,守在門旁兩側的四名美貌侍女立刻上前,熟練的替他將衣飾整理得一絲不苟,又端來了溫水和濕巾,讓霍掌柜洗盡了臉和手,方才推開書房的門,將他引入其內。

往日這個時候是鮮少被人打攪的,此刻房門驟開,引得書房裡眾人的都看向了這邊,包括眉頭微皺的白大當家。

即便是霍掌柜已經在心裡給自己鼓足了勇氣,但當他感覺到,那端坐書案後面的年輕白衣女子,正微冷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時,立刻就覺得緊張起來,緊張到連用眼角餘光偷看這位女當家的小動作都不敢做。

就在這時,府里威信素來頗高的杜大管事開了口,向那白大當家介紹道:「大當家,這位是蓬萊絲綢鋪子里的霍掌柜,說是有要事上稟,非得親自見到您才說。」

聽得此言,霍掌柜暗自鬆了口氣,一邊想著自己往日節衣縮食送出去的節禮到底沒白送,一邊不敢再多耽誤半分,當即上前彎腰作輯,隨後捧出一隻小木盒,恭敬說道:「小人霍昱見過大當家。小人之所以斗膽前來,是因為這幾日發現,有人在城裡置賣物什,便去湊趣了一番,發現那人將此物吹噓得神奇萬分,小人見識短淺,卻也覺得此物頗為神異……」

霍掌柜說著,便將那木盒打開,見裡面裝著的只是一支寬約一指,長愈二指的小毛刷,眾人先是不解,隨後半怒,覺得這霍掌柜一把年紀當真是活回去了,竟然拿著這等尋常事物來現眼。誰都能看出,這毛刷就是在木條上面鑽了幾個小孔,再以細線穿入慣見的豬鬃製成。

這種毛刷,隨處可見,再大些便可以用來刷馬洗衣,這除了小了些,哪有何神奇之處?

更有人出笑道:「霍掌柜,你這物什我卻也是見過,這幾日不都是個小姑娘在城裡在賣么?還誇下海口說,長久使用這小小毛刷潔牙,不但可以令人口齒生香,還可讓人不生牙蟲,不患牙疾……難道你便信了?竟然還帶著來面見大當家……」

「簡直荒謬至極!」還不待霍掌柜說話,他的上峰,劉管事便開口怒斥道:「此乃豬鬃所制,眾所周知,豬豕骯髒至極,其毛更甚,如何入得了口?怎可能口齒生香?」

被劉管事這麼喝斥,霍掌柜不禁有些惶恐,卻仍然辯解道:「那人說,此物乃是神仙入夢授之術,已經被他施了仙法,鬃毛潔凈無比,所以才能治得牙疾!」

即使是在楚寧以前的那個世界,長駐牙的人也比比皆是,更何況是現在這個衛生條件極差的年代,雖然人們早就已經有想出辦法,用柳枝和青鹽來清潔口腔牙齒,但依然有不少人會長蛀牙,更是有少不人死在了牙疾之下。

故此,霍掌柜這麼說,在場諸人雖然並不盡信那神仙入夢之說,但部份頭腦靈活的人,卻已經從裡面看見了商機,頓時明白這霍掌柜為何敢冒著觸怒「冷麵閻羅」的風險,來當面表述。更是有人後悔至極,只恨自己只將這視作尋常,竟讓霍昱這老兒搶了個機會。

霍掌柜說完,便聽見周遭的掌柜執事們低聲議論紛紛,那高座於首位的冷麵女子微微思索了片刻,她身旁的侍女已經上前,接過了霍掌柜手中的小毛刷退出書房,約半盞茶的功夫,她回來便對白大當家耳語了一番,想必是親自試用過了。

白大當家聽罷,推開面前賬薄,朝在場眾管事道:「今日便到此為止罷,諸位明天再來,至於這牙……牙刷之事,便由本當家親自過問,你等只需守緊唇舌即可。」

說完,眾管事和執事賬房們都紛紛靠辭離去,霍掌柜跟在眾人身後準備離去,卻聽見大當家喚住了他,並讓人準備了兩乘軟轎,要與他一同去見見那個賣牙刷的人。

聞言,霍掌柜大喜,連連拜謝,這可是連白大當家心腹十八執事都沒有的過的殊榮,如今竟然落到了他頭上,這豈不正是一步登天?

霍掌柜很快便將心裡的歡喜按奈住,小心翼翼的座在雪白軟轎上,跟著白大當家來到了東市,遠遠的便瞧見數十人在一張雕花漆木大桌前排起了長隊。

大桌的後面,坐著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小少女,正拿著兩本薄冊不停的寫著什麼,隨著她每記一筆,站在大桌左邊的少年,便收下一份銅錢清點,右邊的少年則遞出一個小木盒。

就在一切井然有序的時行時,隊伍的後面突然跑出來了一個身穿短打、肩搭布巾,一副小二打扮的年輕男子。那男子手裡捧著一大堆銅錢,急急忙忙跑上前來,直接將銅錢放到那桌上,喘著粗氣道:「快!快給我來一支!不!五支!我家客舍有位公子正在急等此物……」

「即便是等著,卻也有個先來後到。」

那清點銅錢的少年正是何五,他將桌上的銅錢全都還給了這個小二,並指了指隊伍後面的位置,說道:「先去那裡排隊。」

「可是那位公子很是著急,他們是異地來的客商,只等著買到此物便要上路……」

「王二,難道就你白家店裡的客人急不成?」那小二話還沒說完,正在排隊的個矮小老頭出聲道:「在我蕭家店裡的客人也是急需此物,且是位官家小娘子,但小老頭我也在這裡排著隊呢,你急什麼急?」

那小老頭話音未落,周遭眾皆表贊成,紛紛說得那王二面紅耳赤,只好去隊伍後面排了個位。

正此時,一位身材魁梧,身懸寶劍的中年大漢路過此地,見得一群人排著長長隊伍等著買東西,不禁面露好奇,湊到桌前問道:「兩位小哥,你們這裡賣的甚好東西?怎的這麼多人都在等著買?」

「這盒子里裝的物什名叫『牙刷』,是神仙入夢,傳授與我家主人的神物,只要用此物潔牙,不但可以令人口齒生香,還可讓人不生牙蟲,不患牙疾。」何伍口齒伶利的回答完,又笑著道:

「我看大哥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定是個富貴人,不若也買幾支?這牙刷不但自己可以用,還可以送給父母親朋好友,不論男女,老少皆宜。區區十個銅錢的小物什,卻能送去健康長壽的大心意,絕對值得!」

聽這小哥這般一說,那大漢立刻便眉開眼笑的去排隊了,周圍原來一些還在觀望的人,此刻也頗為心動,紛紛跟在了隊伍後面。

這一幕幕皆落入了霍掌柜與白大當家的眼裡,在霍掌柜看來,卻當真以為此物神妙,所以才會引得眾人爭相購買。可落在白大當家的眼裡,卻看出了另一個意思。

「去『折柳客棧』。」

清清冷冷的聲音乍然響起,兩乘軟轎立刻轉了方向去西市。

這所客棧不大,不過是一座兩進的青瓦小院,但對於蓬萊這麼個邊海小城而言,卻也是個相當雅緻的地方了,只要進得門來,花上些銅錢,就能夠叫上幾道小菜一壺好酒,在大堂邊吃菜喝酒邊聽那說書先生講些有趣的故事。

白夙的到來雖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她在下轎前,就已帶上了帷帽,很快就被店中的掌柜迎入了裡間,倒也沒有引起轟動。

透過裡面的薄紗窗閣,白夙將大堂中的情況盡收眼底,微微掃視一番,便將目光落在了一張臨街的客座上。

客座不大,兩人對座,其中一人是個年過而立的男子,他穿著一件直裾深衣,外罩半臂衫,一頭長發被他用木簪整齊的束在頭頂,乍看起來文質彬彬,不論是氣質還是氣勢,都頗為不凡。

不過,更讓吸引白夙注意力的,卻是他對面的那個年輕女子。

此女約莫二八年華,身著一件尋常的墨色交領勁裝,腰系寬頻,三千長發僅以絲絛束頂垂於腦後,雖然面頰偏圓,有幾分顯幼,但在楊眉談笑間,她星目流轉、英氣橫生,亦是頗具風采。

此刻,她面帶淺笑,正凝神靜聽,那說書先生正說道:「想那寧家也是富賈之家,雖然父母長輩皆死於十數前年的那場寇亂,可留下的田地,去也足夠兩位小娘子謀生,多年積攢下來,也是頗有盈餘。」

「卻怎知,那寧家妹妹竟在即將出嫁的當口,患上了牙疾,非但口齒臭不可聞,還日夜疼痛,疼得那連眼淚都流盡,疼得連家財都散盡,請了數個郎中,皆是束手無策,道是竟有性命之危……」

說到最是緊張處,說書先生便停了下來,將一個木盤放到自己的桌前,將周遭的笑罵聲皆置於耳後,含笑不語。

那女子顯然聽得正是興起,立刻便掏出了幾枚銅錢放進了說書先生的木盤,含笑問道:「後來呢?後來那寧二姑娘可有治好牙疾?又解了性命之危?」

不只是那姑娘,周遭眾人也是聽得正入神,見說書先生竟生生停止,紛紛笑罵著掏出一兩個銅錢,扔到那說書先生的木盤。

那說書先生眼見錢已收得差不多,才繼續道:「那寧家姐姐是個重情義的,眼見家財散也無法醫治妹妹的牙疾,無奈之下,便去道觀里苦求神仙。」

「神仙可都是在天上,哪有那麼容易瞧見人間疾苦?」

「於是,寧家姐姐就跪在那道觀里的神像前,一直跪了七天七夜,磕了整整七天七夜的頭。」

「寧家姐姐跪壞了膝蓋,磕破了頭,那鮮血流得滿地都是,終於用感動了天上的神仙。於是,那神仙便潛入妹妹的夢中,傳授了用豬鬃製成牙刷的手藝,又傳下了給豬鬃除臟卻臭的法術。」

聽到此,那勁裝女子抿嘴一笑,正要與對面那中年男子一同離去,卻在起身間,被人攔住了去路。

「寧姑娘,不知可有閑暇?」攔路的人正是霍掌柜,他悄悄朝那楚寧使了一個眼色,接著才道:

「我東家在此,想邀姑娘一敘,不知方便否?」

楚寧會意的眨了眨眼,道:「你東家是何人?怎的這般冒然相邀?可有名帖?」

霍掌柜雙手捧上名帖,楚寧隨意看了一眼,見上面就寫著『東萊郡白氏家主白夙』等字樣,隨手便交給了霍蘊書,跟著霍掌柜一進了客棧的裡間。

「在下楚寧,見過白當家。」

方才進得門來,便見一眉目清冷的白衣女子端坐主位,楚寧便抱拳拜見,她還沒有名帖,即使是有名帖,她也不知該上面給自己寫個什麼身份才好,總不可能直接寫:東萊郡紫竹寨二寨主楚寧……

介紹完自己的名字,楚寧便在心裡想著接下來措詞,這是她第一次與古代人談生意,不知道像往常那樣先喧寒再繞彎子,對方能不能聽得明白。

正想著,便見白夙同樣拱了拱手見禮請她入座,接著便說:「今日,我另有要事,只得半刻的空閑,還請姑娘直爽些。」

沒料想到白夙竟是連開場話都省了,楚寧微微驚訝,隨後抿嘴一笑,心中暗道:看來,她這傳聞中的『冷麵閻羅』之名,還當真是名符其實,若是她將這寬袍廣袖換成西服襯衫,再踩上恨天高,簡直就是個活生生的霸道冷酷總裁。

而且,還是個擁有純正御姐音那種,簡直就是晉江百合文裡面絕對女主角,沒有之一!

「既然白當家如此直爽,那我也不客氣了。」

楚寧落落入坐,從霍蘊書手上接過一個木匣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紙冊,開始介紹起自己的產品來,道:「某自幼便患了牙疾,耗盡家財、久治不愈,家姐……』

就在楚寧侃侃而談,想把這個姐妹情深,神仙感動、入夢授藝的故事講完,卻沒料想到,白夙只聽她講了個開頭,便蹙著眉頭,以指尖扣了扣桌。

見得白夙如此舉動,她身旁侍女手很快便拿出了一個薄冊,緩緩念道:「姑娘姓楚,單名一個『寧』字,年方二八,真實身份乃東萊山上紫竹寨二當家,你是有個姐姐不假,她確實在近段時間去三清觀里上過香,卻不是因你得了牙疾,而是因為一個月之前,你與青龍寨的人爭鬥,被打傷了頭顱,幾乎命喪黃泉……」

「所以,我要聽真話。」白夙淡淡的看了楚寧一眼,道。

「……」楚寧尷尬一笑,沒想到自己遮遮掩掩的身份,其實早就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幸好她不是這個時代成長起來的人,臉皮也夠厚,輕聲咳一聲,也就不再繞彎子,直接道:「如白當家所見所聞,某雖然得了這『牙刷』的製作手藝,但因身份所限,故,想與白當家合作。」

「寧姑娘是想怎樣合作?」

「由我紫竹寨負責製作,白當家的店鋪里負責販賣。」

「絕然不可。」白夙一聽,連利益的分配方法都不再問,直接拒絕道:「我瞧過你所製作的那牙刷,木柄、豬鬃,皆是尋常之物,儘管此刻被你造勢說得天花亂墜,但不出三月,必然就會被人仿製出來,屆時,我又何須再與紫竹寨合作?」

楚寧知道她的是事實,於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以白當家看來,當如何行事?」

「依我想來,作價五十貫銅錢,買下你這牙刷的製作方法。」白夙絲毫都不拖泥帶水的開出價碼。

「白當家的價碼開得如此狠心,想來是無意於這庄生意了。」楚寧笑笑道:「某的底價是五百貫的現錢,或者同等價值的米糧。」

「寧姑娘,你是明白人。這制刷的事情其實很簡單,我也知曉,你想賣的其實是那去味除臭防腐的技巧,但這些技巧,遲早都會被流傳,即便不被流傳,也難保不會被其他人發現。」白夙認真道:「五百貫太多,如果你再替我教會十個工匠,一百貫是個很適合的價格。」

「一百貫雖然聽著還不錯,但白當家也應該了解過,我們來蓬萊不過三日,這短短三日間,蓬萊城上下兩千餘口,幾乎盡半人都有購買。除卻本錢和人工費用之外,五貫錢的純利潤是必然的。」楚寧說道:「這還只是蓬萊這偏遠小城,像黃縣、掖縣這些萬人大縣城的利潤,就可想而知了,更何況在縣城之外,還有州郡……如若全天下的人,每人都使用這牙刷,其中利潤,白當家可有想過?」

在這個時代,一貫足一千文銅錢,大約可以買到兩石多的糧食,折算成楚寧之前那個世界的重量單位來算,差不多是二百四十斤的糧食,再按照現在這個時代,每日兩餐的習俗,足夠解決一家四口整月的飽肚需求了。

「所以,白當家若是再執意壓價,我就不得不懷疑白當家的誠意了。」楚寧正色道:「如果白當家的誠意不足,我想,同樣身為東萊郡三大商家之一的段家和蕭家,應當會更有誠意一些。」

那段家和蕭家雖然是與白家並列整個東萊郡前三的大商家,但白家卻是這幾年間才在白夙手裡壯大起來的,那兩家一直都將白家視作對頭,楚寧若是將這手藝賣給了他們,對白家的影響可謂是不只一點半點。

所以,白夙不得不仔細考慮一下楚寧的價碼,認真道:「我很有誠意。」

「始在下眼拙,沒能看到白當家的誠意。」

楚寧說完,便站起身來,正要告辭,卻聽白夙又道:「牙刷這事,我只能出到三百貫的價格,不過,若是楚姑娘願意,我們還可以談談另外一樁事情,若是適合的話,我倒是可以開出一個高價。」

楚寧微楞,想了想,並沒想到自己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與白家交易,當即不解問道:「既然如此,請白當家示下,某原聞其詳。」

「我願以白府大當家的名義,聘請姑娘為白府的大執事,責權高於十八執事,僅在大當家之下,可總理白府所有下屬商務事宜。」白夙想了想,又道:「月錢一百貫,你若是覺得不合意,我們還可以再談談。」

「……」

楚寧只覺得心頭狂跳,她沒想到,白夙說的另一庄生意,竟然是要請她打工,早知道一百貫錢這麼好賺,自己又何必去折騰什麼牙刷,搞什麼實業,直接跑來找這白夙,做個職業經理人不就行了?

雖然頗為心動,但楚寧想想也就罷了,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是山賊的身份,連進城都要偷偷摸摸,怎麼可能跑去給白夙打工?更何況,山上還有老少幾百口人要靠她來養活,她又怎麼能為這麼點錢,就一走了之?

白夙一直都在暗中觀查著楚寧的神色,此刻見她頗為掙扎猶豫,便說:「若寧姑娘只是擔心身份的問題,我可以幫你解決。」

楚寧聞言,立刻打蛇隨棍上問道:「若是幾百人的身份問題,白當家也可以解決嗎?」

「也可。」白夙嗓音微頓,似乎真的在考慮此事,接著才說:「可先以流民的身份投我白府名下,我可以先替他們造籍為部曲,一年後再放良。」

「白當家做生意的手段果然厲害!果然名不虛傳!某雖有小才,卻無大用,只能愧謝白大當家的好意了。」楚寧直接謝拒了白夙的招攬,全然不顧霍蘊書的側目和震驚,只微微笑道:「不過,牙刷這事,還是就依白當家所言罷。」

「如此……亦可。」

白夙也站起身來,對霍掌柜交代了幾句,道是他讓回頭將絲綢鋪子里的事情交接,以後負責協理牙刷之事,又交代客棧的掌柜將錢支領給楚寧,接著便帶上楚寧早已寫好的牙刷製作工藝手冊,匆匆離開客棧,顯然是真的另有要事,而非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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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御天下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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