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夢境之蛇(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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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孝拿定主意就立刻付諸行動,半點時間也不拖延。
當然,必要的謹慎還是需要的,他沒有貿貿然的就這麼推著清潔車走回去,而是把清潔車推到男廁所里,關上門,並且掛上了正在打掃的牌子。
啪。
沒多久,房門再打開,走出來的已經不是一身綠色清潔工衣服的張孝,而是一身白大褂,內里穿著藍色工作服的醫生。
雖然同是戴著帽子口罩,但現在的張孝和剛才看起來完全不同,略略佝僂的身體挺的筆直,帶著眼鏡的眼睛略有疲憊卻極其溫和,善於腦補的人恐怕看了這雙眼睛就會有醫者仁心的感覺。
張孝的胸口前已經別上了下午順手從單人休息室里拿來的銘牌,左手上拿著四份病歷,加上有意無意的垂著袖子遮掩了少了一條手臂的事實,整個人看起來和醫院裡的醫生沒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也不繞路,施施然的向著之前走來的方向走去,半點沒有忐忑不安,很平靜的樣子,讓人生不起懷疑。
啪嗒啪嗒。
很快他就走回了這一層的走廊值班室,半高的檯面里坐著三個護士一個醫生,正是他剛才路過的地方。
裡面的醫生護士們聽到腳步聲本能的皺起眉頭,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眼裡的不快相當明顯。
只是隨著腳步聲而來的並不是預料的清潔工,而是一名醫生,但帶著口罩帽子,值班室里的幾人都認不出這人是誰。
「你們幾位真是認真啊,值班辛苦了。」
遠遠地,張孝就打了個招呼,雖然口罩遮著嘴,讓聲音有些變形發悶,但口氣熟稔,態度親近,自信中又帶著誇獎,讓人不自覺的很受用,心生好感。
值班室里的幾人也不例外,雖然還是沒認出這位醫生是誰,但情不自禁的,皺起的眉頭已經平復,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哪裡。」、「您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您也辛苦了。」
幾位醫生護士很自然的就站起來鞠躬回禮,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已經把自己放在較低的位置上,好像對面的醫生是院長一般,一點沒有想過這人壓根不是醫院的醫生。
他們更沒注意到張孝眼裡的疲憊溫和迅速斂去,冷漠又銳利,哪有絲毫親近的意思。
他腳步不停,趁著幾人低頭的時候,走近幾步,憑藉超凡的眼力瞬間看清了幾人胸口的身份銘牌。
待幾人抬起頭,張孝的眼神又恢復了疲憊卻溫和的樣子,嘴裡的話卻更是熱情依舊,親近依舊,「西村醫生、小島護士、山中護士、高崎護士,這麼晚來打擾你們休息真不好意思。」
聽到張孝無比準確的報出四人的姓氏,還很抱歉的樣子,幾人臉上的表情更是柔和了不少,醫院那麼大,科室那麼多,並非每一個人都能互相認識的,更何況是不熟悉的人。
——至少他們此時打量了張孝幾眼,依然沒有認出這位態度溫和的醫生,只是隱約覺得熟悉。
這也讓他們幾人有些尷尬,吶吶難言,只是不停地微微低頭鞠躬,口裡說著「哪裡哪裡」之類的,完全沒有一點懷疑張孝的身份。
張孝眼神依舊溫和,口中終於道出此行的目的。
「實在很抱歉,剛才我回家后,想起看過的幾位特殊病人的病歷,突然有了些新想法,等不及想要看看病人的實際情況,做出判斷,所以才這麼晚了回到醫院打擾你們幾位休息,真是很不好意思。」
三言兩語,張孝不但交代了前因後果,還把自己過來的原因解釋的很清楚——他是來找人陪同的。
這不但是他的計劃,同樣也是這醫院的規定。
剛才病案室里,張孝就從電腦上了解到,特殊病人的特殊之處除了入院時間和所患疾病以外,還有醫院的一些特殊規矩。
例如晚上(六點以後)要去特殊病房,都必須保證至少兩人以上的人數,無論是查房還是其他的原因都是如此。
想來醫院方面也對於醫院裡隱藏著的替身使者有所察覺,卻也沒有什麼辦法,也不知道是霓虹政府介入的原因,還是對於替身使者一知半解。
醫生護士幾人聽到張孝的話微微一愣,立時就想拒絕——特殊病人在這個醫院就是麻煩的代名詞,更何況這麼晚了,何必折騰人、添麻煩,有什麼事不能明天白天再做?
可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被幾人又生生咽了下去。
這不單是因為張孝的話態度非常誠懇,語氣卻很堅定,不容幾人拒絕,更多是因為他們總算看到停在眼前的這位不熟悉的醫生胸口的銘牌。
這銘牌和他們大致一樣,一個名字加上一個職位,只不過這銘牌前面的名字被胸口前的一支筆給擋住了,只能看到後面的職位。
不同的就是這職位,不是醫生、護士,而是……主任。
這讓幾人立時心中一凌。
在這醫院裡,除了院長這個一院之長以外,最高的就是各科室的主任、副主任,再之下是各科的專家醫生,然後才是普通醫生。
護士雖然不歸醫生同屬,有著自己的護士長,但主任一級的醫生已經算是整個醫院的領導,更不要說大多數主任同時也兼著副院長的職務。
雖然眼前這位有些陌生年輕,可能還不是副院長,但是同樣,這樣的年紀成為主任,可見其前途。
所以幾人立時沒了拒絕的心思,反而僵硬點頭應承下來,嘴裡客氣著,「哪裡哪裡」、「不敢不敢」,同時絞盡腦汁開始回憶、猜測眼前這位的名字身份,眼睛偷偷地向著張孝胸口被遮住名字的部分看去。
在霓虹,等級制度深入人心,無論是年齡、職位,任何一方面的差別都會自動轉變成等級的差別,而等級的差別自然會變成地位的差別。
即使對眼前這位醫生依然感到有些陌生,但地位的差距讓他們可不敢失禮,別說拒絕、懷疑,就連不知道對方名字也讓他們感到很是恐慌。
張孝看到幾人樣子,精神力略一感應,自然就知道他們的大致想法。
他半點不意外,因為這本就是他好不容易營造出現在的局面,那銘牌就是他離開醫院前拿的。
看到幾人算不上隱蔽的探究目光,張孝心中暗笑,知道幾人是想看到銘牌的姓氏,從而來猜測他的身份,不過他可不想節外生枝——那支遮住銘牌姓氏的筆本就是他特意別上去的,為的就是不讓幾人看到銘牌上的姓氏,降低被識破的概率。
他客氣的微微低頭,同時側了側身,借著拿起幾份病歷的動作讓自己的銘牌遠離幾人目光的打量,理所當然的說道,「幾位客氣了,我安田新進來到醫院就擔任主任一職,自然更需努力,不能懈怠,有了頭緒就要抓緊時間落實實踐,麻煩之處還請幾位見諒。」
醫生護士們恍然點頭,一方面總算知道眼前的主任姓氏來歷,讓他們理解為何會覺得眼前這位主任會稍顯陌生,另一方面也總算是明白為何這位主任如此「努力」,不禁都悄悄嘆了口氣,嘴裡微微泛苦。
年紀輕輕的空降兵急於出成績多正常,再勞累也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可惜他們這些人,平白受累還什麼也得不到,而且不但不能拒絕,更要盡心儘力,簡直就是無妄之災了。
只是幾人雖然心裡有些鬱悶,但是更是對張孝沒有懷疑,這正是因為張孝之前營造的身份和此時的行為合乎邏輯,自然而然,讓人生不出一點不妥的感覺。
這就是張孝,沉著冷靜、心機深沉,就算沒有「刀」,他也依然是張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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