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夢境之蛇（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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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三眼男子比張孝先離開大教堂並不奇怪。

因為就在張孝拼盡全力沉入陰影次元，儘力求生的時候，三眼男子也在做同樣的事。

只不過三眼男子實力更強，方法更霸道罷了。

仗著一身蠻力、武藝，三眼男子直接走的路線就是最短路線——直通大門，一路上無論是落下的巨石，還是倒塌的立柱，全都被他一槍搗碎，就算碰到普通人難以通行的死路，依靠著飛檐走壁的輕功，對他來說死路亦是坦途，也就是三跳兩躍的事。

如此，雖然後發，但卻先至，三眼男子走到張孝前面，並且借著超凡的感知，他還察覺到在陰影次元中慢慢跋涉的張孝。

雖然之前剛出現時，三眼男子沒有注意到張孝的存在，但現在沒了遮天巨蛇吸引注意力，即使和張孝隔著陰影次元，三眼男子還是立刻認出。

算不上新仇舊恨，但輪迴者顯然也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以德報怨的存在，三眼男子見了，自然是抬手就給了張孝一下，大約算是順手而為的落井下石吧……

真的只是順手而已。

張孝對此所知甚少，但已知的現實已經足夠令他仇恨痛苦。

對於三眼男子，他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對於自己，他也恨不得狠狠砍上幾刀，以泄心頭之恨。

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摸著一旁堆積的巨石，被不甘、怨恨填滿的張孝只覺得滿心冰涼。

黑暗中安靜的彷彿之前的隆隆坍塌只是幻覺，但他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意識空間的崩潰不會停止，毀滅已經進入倒計時，他也失去了最後、也是最好的逃生機會。

「冒著生命危險，好不容易才進入陰影次元，卻……再想進入可沒那麼容易，而且……」

幾乎不需要特意去感應，張孝就能察覺到空間的劇烈震蕩。

地震雖然暫時停止，但是看不見的空間層面上，波動卻更加暴躁劇烈，比起之前何止強了幾倍。

顯然，意識空間在醞釀最後的瘋狂，一旦那無形的波動傳達到物理層面，意識空間就會徹底崩潰。

在這種時候，就算能夠進入陰影次元，張孝也是萬萬不敢的。

「該死……」

張孝束手無策，不甘怨恨中，漸感絕望。

一牆之隔就是出路，可卻無門又無路，他就像是踩進陷阱的野獸，沒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希望。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靠著牆壁，張孝在黑暗中不斷低聲罵著。

絕望就像是病毒一樣，不斷吞噬他的心，即使冷靜堅毅如張孝，在這絕望的深淵也只能不斷下墜，承受著煎熬，在黑暗中等待死亡降臨。

安靜的黑暗把時間拉的老長，短短几秒就如同幾個世紀一樣。

張孝的思緒越來越亂，有意義的想法變得很少，混沌混亂的黑暗彷彿和他合為一體，理智之光徹底熄滅，他向著崩潰的方向狂奔而去，瘋狂近在眼前。

咚、咚、……咚！咚！

好像他的心臟在劇烈跳動。

嘩、嘩、……嘩！嘩！

能聽到血管里奔涌的鮮血。

一種似熟悉似陌生的情緒侵蝕了他，讓他冰冷的心覺得燒灼、覺得煎熬。

那是……憤怒。

強烈的不甘驅使強烈的怨恨，強烈的怨恨化為更強烈的憤怒。

不斷湧起的怒火在張孝心中不斷噴薄，這意志是如此強烈，強烈到甚至在冥冥中突破了意識空間的封鎖，和外界鬼頭刀有了一絲共鳴。

嗡——

神秘的波動穿過現實和意識的界限，和這個正在崩潰的意識空間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繫。

在已經崩潰的第二層意識空間中，死灰的鋼鐵城市又被紅色暈染，那紅光從各個倒塌的廢墟中騰起，向著城市中同一個地點涌去。

——那是已經化為黑色大洞的道館。

而在第一層，崩塌的大教堂內漸漸瀰漫起紅霧。

肉眼可見的紅霧從那囚室的大洞里不斷湧出，籠罩了整個教堂廢墟，它們越來越濃，越來越濃，到最後，伸手不見五指，眼睛里只能看到紅霧。

這紅霧也自然隨著石頭的縫隙蔓延到了張孝被困的所在，黑暗中，他手上幻化的鬼頭刀也有了莫名的轉變。

無聲無息，那鬼頭雕塑突然轉動了下眼珠，明明只是雕塑，卻露出狡詐殘忍的味道，彷彿活了一樣。

它裂開嘴森然冷笑，在尖牙利齒間伸出了尖尖的舌頭，舔舐著刀刃，流露出殘忍。

張孝卻沒注意到這些，也不知道是因為四周太暗了，還是他的腦子已經被憤怒填滿。

張孝甚至沒有注意到，此時的他，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他就和鬼頭刀上的鬼頭表情一樣，伸出舌頭，舔著自己的乾裂的嘴唇。

……

透明怪蛇雖然在和幕後黑手的交鋒中輸了「意識之戰」，但它表現出的狡詐姦猾也足以令人心驚。

張孝有一點沒有猜錯，他的鬼頭刀確實出了問題，而且不是什麼小問題，雖然看起來只是變了個樣子……

透明怪蛇把佛首刀變成鬼頭刀時，用的方法可不一般，那大約僅比煙霧蛇融進原初意識這方法低了一籌——除了沒有留下分魂控制、監控後續發展，已經是全力而為。

這並不輕鬆，改變意識從來不是輕鬆的活，更有著意識反噬的危險。

費這麼大功夫，又怎麼可能只是讓佛首刀變個樣呢？

它真正做的，是改變了「刀」的本質！

鬼頭刀是替身，是靈魂的顯化，它的樣子其實就是它本質的外顯。

當它是佛首時，是以殺止殺的忿怒明王，是慈悲；當它是鬼頭時，是以殺求殺的夜叉修羅，是殘酷。

其實一般情況下，透明怪蛇也那麼大本事，這一次也是碰巧了，張孝在飛機上殺人殺出了血海地獄，刀上纏繞著太多的死氣、怨氣，才被透明怪蛇趁勢暗算，將刀上纏繞的死氣、怨氣引導進刀里，改變刀的本質。

然而「刀」終究只是替身，和張孝縱有聯繫，也是相對獨立的靈魂，並不能立刻影響到張孝的意志，特別張孝本就是個意志堅定的人。

它頂多也就是讓張孝在解決問題、做出選擇時，暗暗施加影響，讓他更傾向暴力。

在一開始，表現出來不過就是殺性大了點，更不要說殺得都是敵人，這對於試煉者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事。

只有隨著時間的過去，一直沒有警惕、剋制，那麼它才終究會把張孝變成一個失去理智的殺人惡魔。

不過張孝非常警醒，對自己意識把握進准，及時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甚至察覺到是鬼頭刀在搞鬼，準備暫時放棄使用鬼頭刀。

如果到此為止，那麼警惕、棄用鬼頭刀一段時間后，得不到怨氣、死氣的補充，鬼頭刀就會「退化」回佛首刀，透明怪蛇的謀劃成空，一切也就恢復原狀。

可惜沒如果，張孝深陷絕境，負面情緒爆發，竟然跨界引動了鬼頭刀深藏的本性，又結合透明怪蛇殘留在意識空間里的布置，終於讓他漸漸入魔，被憤怒吞噬，徹底瘋狂。

但或許，對於現在的張孝來說是好事也說不定。

……

……

感謝書友「銀色戰車鎮魂曲」的打賞，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