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見鬼

米子軒話一出立刻嗆得剛大呼小叫喊「殺人了啊」的郭東鑫連連咳嗽，他用哀怨的眼神看著米子軒小聲嘟囔道：「要臉不要臉？你才是衛校出來的好不好？」

米子軒也意識到自己搞個烏龍，他臉皮厚得很，那會感到尷尬？咳嗽一聲一背手道：「行了接下來的你們弄吧。」說完邁步就要走。

車志平一皺眉瓮聲瓮氣的喊道：「你給我回來。」

米子軒側過頭一梗脖子不滿道：「老頭你還要幹嘛？別說這點小事你都處理不了？」

沒辦法，米子軒來到這個世界的時日尚短，又是第一天來醫院，一看到患者就忘了自己是誰了，還當自己是上一世那說一不二的醫學大牛，一點沒有自己就是個衛校出來的實習生的思想覺悟。

車志平五十齣頭的年紀，乾乾瘦瘦的，頭髮花白，一看可不就是個老頭？被他同輩的人喊車老頭什麼的，老車同志不生氣，可被個毛頭小子，還是他手下的實習生喊老頭，車志平臉上可就掛不住了，瞪著米子軒強壓火氣道：「你父母、老師沒告訴過你尊老愛幼的道理嘛？」

不等米子軒說話，車志平繼續道：「目無尊長，你那個學校的？」

米子軒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不是什麼醫學大牛了，現在就是個屁也不是的實習生，還是衛校出來的，到那都不受人待見，立刻愁眉苦臉、無精打采道：「衛校的。「

車志平一皺眉，呢喃道：「衛校的？」在場的不是葉薇薇這樣的護士，就是簡世明這種醫學菜鳥，就一個搞了一輩子急診工作的老油條——車志平，或許其他人看不出來米子軒那一刀意味著什麼，但車志平卻看得出來。

這樣快速的胸部放氣法，搞了幾十年急診的車志平自認自己辦不到，原因無他，他沒米子軒那麼精準的力道掌控力。

像眼前這位患者的高壓性氣胸的手術治療常規方案是取鎖骨中線外側第2肋間打長約２－３厘米的切口，然後用止血鉗分離胸大肌，穿透胸膜，下引流管排氣。

這種手術就算是老醫生操刀，也得先用手摸摸，確認鎖骨中線外側第二肋間的位置，然後才會下刀，可車志平聽范月香說，米子軒是直接撕開患者的衣服一刀就捅下去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對人體的解剖結構了解到一種驚人的程度，隨便掃一眼就知道第二肋間在那。

最難的就是捅下去的那一刀，肋骨之間的間隙不過也就一厘米多點，肋骨之間的間隙太窄了，其他醫生是用切的，可米子軒是用捅的，捅是什麼意思？是握著手術刀抬起來，猛然落下，速度快，肋骨之間的間隙窄，但他卻能做到精準把手術刀從肋間隙刺進去，這種入刀的精準度車志平自認做不到。

還有就是力道的掌握，一刀捅下去，力道大了，就不是做胸腔閉式引流術了，而是胸刺傷，傷到大動靜脈這是會要人命的，力道小了，根本就破不開胸膜，達不到放氣緩解患者呼吸困難的癥狀。

這種力道的控制力車志平還是做不到。

所以車志平推測眼前這小子要麼是蒙的，要麼就是個高手，手術高手。

可一聽米子軒說他是衛校出來的，車志平更相信他那一刀是蒙的，衛校是個什麼樣的學校車志平很清楚，每年科里都要來不少衛校的實習生，護士還好點，可醫生幾乎全都是不學無術、弔兒郎當、屁也不會來醫院就是混日子的貨，你讓他們學習業務，一個個就跟個大煙鬼似的哈欠連天，用不了幾分鐘全能睡著。

你要是讓他們鬧個事、起個哄，一個個立馬是龍精虎猛，一個頂倆。從這樣學校出來的學生能是手術高手？要說他是搗亂好手，車志平信！

可蒙能蒙成這樣？車志平遲疑了，看看米子軒突然道：「你剛才那一刀……」說到這車志平發現患者還在，最後三個字「蒙的吧」沒說出口。

但簡世明卻道：「肯定是蒙的！」

車志平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瞪了一眼簡世明，顯然是對他很不滿，患者還在，你說米子軒是蒙的，患者鬧起來怎麼辦？他又是個實習生，連行醫資格都沒有，可卻給患者做了手術，患者追究起責任來，哪怕米子軒救了他的命，也屬於醫療事故，別說他吃不了兜著走，連我帶醫院也得跟著倒霉，簡世明小子今天上午來的時候還以為是個可造之材，現在看來也是一沒腦子的二百五。

簡世明被車志平這一瞪，嚇得縮縮脖子，也不敢說話了，但卻怒視著向米子軒，心裡堅定無比的認為他就是走狗屎運蒙的。

車志平生怕患者意識到剛才的手術已經算是醫療事故了，趕緊轉移話題道：「小簡不會，你來。」車志平這是要試探下米子軒這小子到底是蒙的，還是真有兩把刷子。

打開胸腔只是第一步，難的是把引流管下進去，新手十有八九急得一頭汗也下不進去，手術這東西就是這樣，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可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所以醫生這個行業死記書本上的知識沒什麼大用，最需要的還是經驗。

米子軒不耐煩道：「這點小事還用我？」顯然米子軒很瞧不上這樣的小手術。

車志平又是一瞪眼道：「廢什麼話？趕緊的！」

米子軒嘆口氣，嘟嘟囔囔道：「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

車志平上就是一腳，低聲怒道：「你就這樣的還是虎？我看你連貓都不如，做不下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米子軒滿不在乎的道：「知道了。」

說到這來到患者身邊往那一站不動了，車志平一皺眉道：「愣著幹什麼？動手啊！」

米子軒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助手那？」

車志平差點被他這話氣得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就一個胸腔閉式引流術你還要助手？你以為你是什麼大專家、大教授啊？

於是米子軒屁股上又挨了一腳，車志平強忍著心頭的火氣：「趕緊的！」

米子軒很無奈，也很無語，自己好歹也是世界級知名醫療專家，現在卻淪落到做這種不入流的小手術，做就做吧，連個器械護士都沒，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啊！

這貨現在終於徹底的認識到自己就是個誰都不拿正眼看他的實習生，把心裡這點火往主任身上發，以後的日子是別想好過了，只能是忍了。

當米子軒開始操作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立刻跟剛才截然不同，剛才的米子軒一臉的痞氣，可這一做手術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臉色鄭重，從他臉上你能看到認真、沉著以及冷靜。

這樣的表情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實習生身上，而應該出現在一個對任何手術都認真、負責的老醫生身上，可此時偏偏就出現在一個實習生身上，這種矛盾感讓在場的人都感覺很不舒服。

車志平、簡世明、范月香、葉薇薇、郭東鑫卻是越看越心驚，很快就又一臉活見鬼的表情，因為米子軒的速度很快，止血鉗順著切口往裡一下，撐開，引流管順暢無比的就塞進去了，固定縫合更是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的地步。

這種手術是不大，但也能讓進醫院的醫生學上一陣子，氣胸患者多的話悟性在高點的，一個多月就能單獨做了，悟性差點的，倆月甚至更久，至於實習生，不好意思，根本就沒動手的機會，帶教老師對你好點，你也頂多在一邊看看。

可米子軒這衛校出來的實習生，還是第一天報道，卻行雲流水一般的做完了，時間也就一分鐘左右，這還得算上他連接引流瓶，貼敷料的時間，熟練得不可思議，快也快得不可思議。

一個實習生先是驚艷的一刀，短短几秒鐘放出了患者胸腔中的氣體，隨即又跟個老油條似的把接下來的手術做得那些住院醫都自愧不如的地步，簡直——簡直——簡直特么的見鬼了。

還等著看米子軒笑話的簡世明此時也又是一副活見鬼的駭然之色，他很清楚這種手術的難度，以他的水平是萬萬做不下來的，此時他心裡除了滿滿的震驚外還是震驚，呆愣愣的看著米子軒，手術這就做……做完了？

范月香喉部動了下，艱難的咽下去一口口水，驚得她差點摔倒，趕緊扶住牆這才穩住身形。

郭東鑫目瞪口呆的看著米子軒道：「我擦，你……你……」

正經了沒幾分鐘的米子軒在完成手術后又成了弔兒郎當的德行，仰著頭看著天花板，一條腿一抖一抖的，那還有剛才半分的冷靜、沉著以及認真？

就聽他用一種很欠揍的語氣唏噓道：「唉，哥真是個天才啊。」

車志平被這句話嗆得連連咳嗽，這小子也太特么的不要臉了，那有自己說自己是天才的？此時老車同志是一頭的誤會，看看米子軒道：「你跟我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