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陽光明朗的上午,力石集團發生了一件大事。
僅僅六個月的時間,溫家禾不僅在律師界名氣扶搖直上,更加不可撼動,在事業方面更是發揮管理長才,幾個與SA集團的合作案都表現亮眼,他的能力深獲宮俊生讚賞,於是發布一項重大的人事命令——溫家禾從法務部總律師升任為集團副總裁,與宮明洋平起平坐,兩人齊心輔佐宮俊生,未來將帶領力石集團更上一層樓。
在早上的主管會議上,溫家禾簡單的發表幾句談話后,便踩著意氣風發的步履回到頂樓的嶄新辦公室。
燙金的門牌,寬敞的空間,圓弧形辦公桌,一組名家設計的牛皮沙發,從天花板接續到地板的帷幕落地窗,略帶暖意的陽光從窗外灑落,映照得一室氣派優雅。
溫家禾踏進辦公室內,看見坐在沙發里翻閱雜誌的身影,腳步微微一頓。
「Michelle,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帶著輕淺的微笑走過去,打量著周悅舞。
她停留在台北這幾個月改變頗多,以往總是走嬉皮風,髮型也是時尚前衛,藍色綠色穿插挑染,腳上蹬著流行短靴,一副十足十的紐約女孩。但此時站在他眼前的周悅舞跟以往的形象大相徑庭,一襲剪裁優雅的洋裝,銀色高跟鞋,手裡拎著愛馬仕包,活脫脫就是個名媛千金。
「深夜一點才到。」周悅舞這半年來台北紐約兩地跑,日前又返回紐約一趟,主要是跟幾個品牌談新的合作計劃,並處理一些私人事情。「Benson,我一調好時差便趕來見你了,恭喜啊,升任副總裁,事業更上一層樓。」她望著溫家禾那俊朗沉靜的面容,眼裡難掩崇拜及戀慕。
才經過短短半年,商場的洗鍊讓他更加富有魅力,他的行事作風果斷,雖說手段有時候近乎無清,不過這卻也是在商場上立足的必要條件之一。除了接掌力石集團之外,他也沒有放棄律師這塊金字招牌,幾場大官司獲得勝訴,更帶領法務團隊力抗政府機關,成功拿下幾塊地皮進行開發,讓他這王牌律師的名氣在國內響噹噹。
這樣一個耀眼奪目的男人,令周悅舞深深痴迷。
「謝謝。」
說完,他面色淡然的走回辦公桌后,坐下來打開筆電,眼角餘光瞥見桌子右上方放著一個檔案夾,特助在上頭標示著私人文件。
他拿過文件正要翻開,周悅舞走過來軟聲抗議道:「Benson,好一陣子沒看到你了,你忙得抽不出時間陪我,我只好厚臉皮的先跟宮大哥問你的行程,」她開玩笑似的抱怨。「我聽宮大哥說,你下個月有排休十天的長假,恰巧我也有空,我們一起去旅行好不好?你打算去哪?義大利?巴黎?」
他將私人文件擱回桌面上,抬眸淡淡一望。「Michelle,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打算出國,我只是去台灣中部山上走走,順便去視察一塊土地。」
聞言,即便心頭失望,周悅舞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Benson,我這半年來對你可說是盡心儘力外加真心真意,我好歹也照顧受傷的你好幾天,結果呢,你身體一恢復就投入工作理都不理我,聯姻的事到現在也沒給我父親一個答覆,你這麼做真是傷透我的心。不管不管,你得賠償我受傷的心靈才行,不管你去哪,是工作也好,視察也罷,這趟旅行我跟定了!」
見狀,溫家禾不由得皺起眉。
面對周悅舞的熱絡主動,他一開始並不排斥,畢竟以前兩人交情匪淺,他打從心裡喜歡這個學妹,但這個喜歡並不帶任何男女感情。
他看好力石集團與SA集團的合作前景,這半年來也促成幾回的合作,不過公歸公私歸私,他自始至終都表態拒絕聯姻,然而雙方長輩卻不死心一再撮合,周悅舞似乎也樂觀其成跟著胡攪蠻纏,他不想給她過多的誤解和期待,兩人的友誼逐漸變調,她的親近讓他感到困擾,因此這段時間以工作忙碌為由跟她拉開界線。
「很為難嗎?你到底還要拒絕我幾次?」見他沉默,周悅舞也有點火了,語氣不是太好。
「這塊山區土地開發案SA集團也打算涉足投資,如果你有興趣就跟著吧,我沒意見。」他嗓音驟沉,面容帶著幾分冷峻。
周悅舞心頭一驚。
這段日子以來,溫家禾對她雖不怎麼熱絡,可每回見到她也都是笑臉相迎,表面上的情誼禮貌做得很足,可此時此刻,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笑容,甚至變得深沉凌厲……她感覺自己跟他的距離好像更遠了。
這並非她想要的結果,她試圖趁機在他心裡占上一席之地,在他想起管晴之前將他佔為己有。
但顯然,他的心比石頭還堅硬,即便這段感情路沒有管晴擋著,她依舊被他遠遠排擠在外。
「Benson……」看著他凌厲黑沉的眸子,她心底益發冷涼,聲音頓時發乾發澀,心裡感到更加不安。
他表情驀地一換,薄唇又掛上清淺的微笑,彷彿剛才那如冰雪般的冷漠情緒不曾出現過。
「我還得忙,今天就不招呼你了。」
「好,那我先回去,改天再來找你。」她不想就此放棄卻又無計可施,只好決定先暫時退開。
接下來,該如何走下一步才好?離開力石集團總部之後,周悅舞深深思索著。
在她離開后,溫家禾重新將那份私人文件打開,裡頭是一份房子的買賣契約書、房屋所有權狀以及一份租賃契約書和一張門卡,租屋人是管晴,而他是房屋所有權人。
他眼底浮上疑惑,印象中除了本身所住的公寓之外,他不曾購置過其他不動產啊……他翻閱買賣契約書,房子購置日期約莫是一年前,房子幾乎同步出租給管晴,租賃契約的見證人就是他的特助,呂岳豐。
他撥了內線,讓呂岳豐進來。
「這間房子我何時買的?為什麼會租給管晴?是讓管晴搬離那間老房子的條件交換之一嗎?」溫家禾揚揚手中這份私人文件,呂岳豐從法務部時期就一直待在他身邊,很多事他都很清楚。
「這間房子於一年前購置,是副總裁緊急吩咐我找的房子,當時買得急,房子尚未完成過戶就直接出租給管晴小姐,當時副總裁特別交代將窗戶全改成氣密窗,至於是不是條件交換,我並不清楚。」呂岳豐如實報告。
私事方面,這位上司從來不透露,不過有件事倒是眾所皆知,副總裁跟管晴在交往,據說這是他親口告訴公司幾個對管晴有興趣的男職員,消息很快傳遍集團上下,不過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某日總裁突然下達人事命令將管晴開除,當時副總裁也請假一周沒來上班,之後他就不曾再見到過管晴,副總裁的性格也變得難以親近。
溫家禾眉峰微攏。「倘若不是條件交換,那麼管晴究竟跟我是什麼樣的關係?」
呂岳豐一臉訝異。「副總裁,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什麼意思?」
呂岳豐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副總裁你跟管晴小姐是男女朋友,之前還安排管晴小姐在集團十二樓的辦公室,提供員工們中醫診療服務。」上司跟幾個男職員在電梯口的那段小插曲他也如實吐露,那是他從其他同事口中聽來的八卦。
溫家禾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氣勢凌人的問:「為什麼這段時間你都不曾說過?」
呂岳豐無辜的替自己辯解。「副總裁向來不愛別人問及隱私,何況總裁突然下令將管晴小姐開除,管晴小姐走得急,這局勢詭譎……有眼色的人都噤聲不敢提了。」他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多嘴,怕說了不小心踩到地雷,萬一落得像管晴一樣莫名其妙被炒魷魚,豈不得不償失。
溫家禾頹喪的重新坐下,他差點忘了,他撞傷腦部失憶一事被隱瞞著,除了宮家人和周悅舞之外沒人知情。
「下午的行程通通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他抓起車鑰匙將房子門卡塞進西裝口袋裡,在呂岳豐困惑的目光中,高大身軀急促朝門口走去,很快消失在門后。
不久,他清俊出色的身影出現在社區大廳,這個地址、這棟漂亮的小社區對他而言相當陌生,然而駐守的老警衛一眼便認出他,立即趨前問候。「溫先生,好久不見。」
溫家禾不動聲色的頷首。「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