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獨眼龍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獨眼龍

?「這樣的傷……」李克有些呆,難道夏侯敦也不成了嗎?

「李克休走,納命來!」陳到一聲大喝,縱馬追了上來,提起大槊當頭朝李克頭上砸來。

又是「當!」一聲巨響,勁風四散,從頭而下,吹得李克幾乎睜不開眼睛。

陳到這一槊威力奇大,李克此時正筋骨酸軟,一時回不過氣來,本沒辦法擋住這一招的。他原本以為自己斷斷不能倖免,眼睛也下意識地眨了一下。等勁風襲來,他這才猛然抬頭看去,卻原來那夏侯敦不知什麼時候追了過來,一槊架住了陳到這勢在必得的一招。

陳到這一槊勢大力沉,夏侯敦雖然力大,可被他重重一槊砍來,也被震得渾身一顫。座下的戰馬悲憤長鳴,他眼眶有一線紅色液體飛濺而出。剛才還插在眼眶裡的那支羽箭也被震得脫眶而出,拖著已經被射癟的眼球,顫危危地吊在空中,看起來甚是猙獰可怖。

李克也是武藝高強之輩,根本來不及多想,手上的馬槊隨意一轉,直接斬到陳到腰上。

待到金刃及體,感覺到了疼,陳到才覺不對。多年以來的沙場血戰讓他在瞬間做出適當的選擇,陳到大喝一聲,身體一仰,直接從戰馬上躍了下去。

可即便如此,他腰上的皮甲還是被李克劃出了一道大口子,露出裡面翻卷的傷口。

「啊!」陳到一聲慘叫,無心戀戰,在落地的瞬間,馬槊在地上一點,如同撐桿跳一樣,躍上了一匹無主戰馬,消失在人海之中。

「好一個河內太守,好一個夏侯世家的家主,居然以眾凌寡,不要臉了嗎?」憤怒的長哮遠遠傳來,旋即被戰場的喧囂淹沒。

陳到從落馬到逃走,只不過眨眼的工夫,當真是如鬼如魅,快到讓人回不過神來。

「好一個白耳陳到,聽人說他是一個不下於趙雲的高手。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即便比不上趙雲,但也相差彷彿。只不過,陳到年紀比趙雲還年輕許多,武藝還有成長的空間。或許,將來也會變成趙雲那樣的一流高手吧!」李克看了一眼手上的長槊,現槊刃的烤藍上有一粒紅色的血珠子順著血槽流下來,在月光下彷彿散出一種逼人的妖艷之氣。

他回頭看了一眼滿面鮮血的夏侯敦:「元讓,你沒事吧?」

夏侯敦也沒說話,一咬牙,伸手在箭桿上猛力一拔。

箭桿帶著眼球從眼眶裡扯了出來。

夏侯敦疼得身體一顫,額上有大片汗水滲出。

「父母精血,豈能棄之!」說完話,將將眼珠子望口中一送,大口吞下去。

「我沒事,還能廝殺!」夏侯敦長嘶一聲,一槊將一個白耳騎兵攔腰斬成兩截:「白耳賊,可敢於我戰乎?」

戰場上慘烈的廝殺一刻也沒停過,白耳軍本就被河內騎兵打得潰不成軍,如今,陳到已逃,更是無心再戰,一聲呼嘯,四散亂逃。

一直陰魂不散跟在青州軍身後的白耳軍終於逃跑了。

地上,人馬的屍體堆積如山,落葉一樣散布在方圓三里的戰場上。很多屍體都被戰馬踩成肉泥,也看不清原來的樣貌。

戰鬥從一開始到結束,前後不過小半個時辰,其間,兩軍的戰馬一刻不停地對沖,快得讓人窒息。這樣的戰鬥在這個時代並不多見,也許可以做為一個典型戰例而被後人津津樂道吧。

緩慢的推進,整齊的軍陣,預先設定的戰場,這樣的戰爭模式很快就會被這種短促、兇猛的遭遇戰所代替,騎兵也將做為一支可以決定戰役勝負的關鍵性力量而登上歷史舞台。

幾匹將死未死的戰馬躺在地上不住抽搐,出低低的哀鳴。

河內騎兵紛紛翻身下馬,按照他們的規矩拔出刀子收割敵人的級。

一顆顆頭顱被砍下來系在馬頭上,一具具鎧甲被他們從屍體上剝下來,堆在如溪流一樣奔涌的血泊中。

這一戰,河內軍付出了五十人馬的代價。而白耳軍則陣亡三百,已經失去了再戰之力,至少在短時間內不能在給青州軍製造麻煩了。

看著被月光籠罩的戰場,李克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老實說,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同白耳軍在兗州打這一仗。對於陳到的武藝,他還是很佩服的。如果異時相處,倒不失為一個很好的切磋對象。而白耳軍和先登營一樣,都是大漢軍中的精銳,相互之間也頗有淵源,想不到今天卻以死相拼,死了這麼多人,想起來就令人惋惜。

但是,很快李克就為戰勝白耳而感到喜悅。自從他統領先登以來,先後戰呂布破陳到,可以說與大漢朝最強的軍隊都交過手,還戰而勝之。河內軍,也是一支可以左右天下大勢的力量啊!

「走了走了,抓緊時間趕去湮城。只要到了湮城,就有熱水和被褥,就是好吃好喝!」閻志大聲招呼眾人起身。

「李府君。」夏侯敦左眼窟窿里的血水一刻也沒停過,他那張英俊的臉因失血過多顯得異常蒼白。衛兵不停地往他的空眼眶裡倒金瘡葯,可藥粉一倒上去,就被熱血衝散。

「元讓,你傷勢如何,可挺得住?」李克吃驚地看著他。

「只怕挺不住了。」夏侯敦不住地喘息:「李府君……」

李克:「元讓,剛才承蒙援手,若不是你及時出手,只怕我要被那陳到害了。你我也算是在戰場上過命的交情,府君什麼的以後就不要提了,瞧得起我就喊一聲兄弟。元讓,你手頭的軍隊軍心混亂,還有這麼長路要走,可要挺住呀!」

夏侯敦嘆息一聲,改口喊了一聲「伯用」,回答說:「不成了,我身上冷得很,又沒力氣。這支青州軍可是曹公留來看家的,斷不可折在我手裡。如今,伯用大破白耳,聲威正盛,青州軍那群軍痞雖然難管,可都是識英雄敬好漢的,還麻煩伯用帶他們去湮城。事急從權,還望伯用不要推辭。」

他騎在馬上的身體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可即便如此,夏侯敦還是堅持著從懷裡掏出兵符塞到李克手中。

李克見夏侯敦實在堅持不住,也不廢話,點點頭:「我馬上叫人用擔架抬元讓走,不用擔心,我一定幫你把這支軍隊帶好。依我看來,靠你這點人馬要守住湮城還真是夠戧,好在我河內軍過幾天就要到了。兩軍聯合,希望能穩住兗州局勢。」

「拜託,青州軍不能散。」夏侯敦喃喃地說。

「元讓不要多說,早點休息吧。」

「對了,去了湮城,大荀先生是謙謙君子,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可是,如今湮城的軍務都由程德謀主持,此人脾氣甚壞,伯用可得讓他幾分。」

「元讓多慮了。」

「還有……」

「元讓,你傷得厲害,不要再說了。」

「好,不說了。」夏侯敦突然嘆息一聲:「可惡,被人射成了獨眼龍,以後還怎麼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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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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