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血紅的眼睛
「你咋知道這些,真的假的?聽著怪邪乎的。」何宇宸似信非信的瞅了眼廚房的小窗戶,心裡直突突。
「聽說的唄,咋了?害怕?」曾明明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誰說我怕,我是擔心你知道不?那可是你的廚房。」何宇宸一梗脖子,故意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卻掩飾不住眼神的慌亂,只得舉起啤酒瓶狠狠灌了兩口。
「應該沒事,也許只是過路的,餓了,吃飽了就會離開。」曾明明抿緊了下唇。
「靠……那東西還分過路的和常住的?」
何宇宸無語了。
……
一頓飯不歡而散,何宇宸似乎怕了,找了個去酒吧的借口離開了院子。
本來他也想拉著曾明明一起去,可被她拒絕了。
其實曾明明也有點害怕,可她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事你再逃避也沒有用,該來的,總會來。
她從小從孤兒院長大,聽過也見過很過莫名其妙的事。
類似於今天這種鬼吃食她還親身經歷過一次。
那時候她也就十來歲的年紀,廚藝也遠不如現在這麼好,孤兒院經費不足,孩子們的缺吃少穿很正常,尤其到了冬天,幾乎燉燉白菜土豆,菜里別說肉了,連個油星兒都少見。
而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食慾旺盛,一群熊孩子湊在一起,沒有什麼不敢作的,加上孤兒院建在遠離市區的郊區,離農村又近,莊稼地里樹林子里總能找到點東西填肚子,於是乎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來尋找各種吃食了,什麼樹上的鳥蛋,河溝里的青蛙小魚,甚至去田裡掰個玉米棒子,偷摸兩把毛豆的事也沒少干過。
只有果園和大棚他們不敢去,因為那裡種植的東西金貴,不是有人看著就是有狼狗守著。
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
孩子的世界總是充滿新奇和刺激,他們會自己尋吃食,找樂子,一堆泥巴也能玩上一禮拜,不像長大了以後,眼裡心裡只看得見那些紅紅的票子,除了發愁,還是發愁。
想想那個時候,還是挺快樂的,只有冬天略顯寡淡,那個季節田裡已經沒莊稼了,就連樹林子的鳥也都飛到南方過冬,只剩下一林子光禿禿的樹杈子。
地里除了乾枯的草梗子,什麼也尋不到。
現在的田地里,可沒有過去那麼多兔子和麻雀,就算有,他們也逮不住。
如今的動物比過去雞賊,只要看見個人影兒,早就躲的遠遠的藏起來了。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找到了打牙祭的地方,說起來那個地方還怪滲人的,只是吃的東西誘惑力太大,加上這群孩子都是沒爹沒媽沒人管的,膽子大性子更野,美食當前,恐懼什麼的也就顧不上了。
那個地方就是墳地,他們所謂的美食正是人們祭奠先人供奉的祭品。
曾明明還記得那天,天昏昏沉沉的,她從午睡中驚醒,聽到幾個孩子背著她竊竊私語,她耳朵向來好使,很快就聽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原來,墳圈子裡看見有人在拜祭,據說帶了很多糕點水果。
現在,一個人遠遠在那兒守著,另一個跑回來報信,他們沒喊曾明明,可並不代表她不能偷摸跟著去。
就這樣,曾明明遠遠跟在那幾個孩子後面,一溜煙似的從孤兒院跑進了墳區。
他們趕到的時候,祭拜的人已經走了,地上擺放著數盤精緻的糕點和一些水果,孩子們歡呼著沖向食物。
而曾明明則躲在一棵樹后,靜靜等著。
按照以往的慣例他們不敢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光,因為大人們曾說過,偷吃貢品不是啥大事,可吃光了就會被鬼纏上。
這些孩子縱然膽大,對這點還是忌諱的。
曾明明不敢去搶食,她只能等他們吃完了離開以後,再去撿一些剩下的東西吃。
那天,曾明明也是這樣打算的,可她沒想到,她會看到那麼可怕的一幕。
也許是那天的糕點太香甜,加上孩子們又多,哄搶一番后,竟把所有的點心都分了。
他們一人一塊,捧著點心吃,所有人都一臉滿足。
曾明明正在惋惜,忽然怔住。
她看見一團旋風從一個墳頭鑽了出來。
旋風中間有一個小紅點,像個小紅燈籠似的,忽閃忽閃,血紅的滲人。
那團旋風圍著每個孩子打轉,一圈圈兒的轉,可那些孩子光顧著吃,似乎誰也看不見。
曾明明嚇的腳都軟了,想喊話,喉嚨卻乾澀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突然,一個孩子扯著脖子大喊了一聲,就像平地炸了一聲雷,那聲音撕心裂肺,他一臉驚恐的扔了手裡的蛋糕,掉頭就跑。
其餘孩子也一臉驚懼的扔掉手中的東西,哭爹喊娘的跟著跑了,其中一個還摔了個狗啃屎,鞋都丟了。
很快,墳圈子裡便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還有一團旋風,圍著那些散亂在地上的糕點,轉啊,轉啊。
她明明怕的要死,卻鬼使神差的朝著那團旋風走了過去。
她一步步走著,腳下軟綿綿像踩著棉花。
旋風中那團血紅的東西,一眨一眨的,就像一對血紅的眼睛。
她慢慢從地上撿起一塊糕點,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裡。
她做哪些事的時候有些身不由己。
她的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她一下一下嚼著,嘴巴里又干又澀,腥臭難耐,好像吃的不是鬆軟可口的糕點而是一堆爛泥巴,她想吐,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她拚命的吃,拚命的咽,噎的自己直翻白眼。
她覺得她就要死了,忽然那團旋風朝著她飄了過來。
她看見一團虛影就站在旋風中間,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珠子看著她。
他的臉慘白慘白的,好像還對著她笑。
她昏了過去。
……
曾明明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站在昏暗的小廚房裡。
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上了。
而她左手端著碗面,右手還拿著雙筷子。
再看看碗裡面,只剩下淺淺的一個底。
曾明明手一抖,碗筷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一團陰冷的風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不停圍著她轉。
曾明明瞬間僵硬住,只覺得四肢百骸都被浸透在冰水裡,冷的都麻木了。
兒時的恐懼再次襲上心頭,頭一懵,癱軟在地上。
……
等她醒過來,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還蓋著一條毯子,抬頭看看窗外,天,已經黑了。
「何宇宸,你回來了嗎?」
曾明明摸索著打開燈,四周異常安靜,沒有任何人回應。
「何宇宸?」曾明明覺得自己聲音有些發顫。
這時,廚房內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緊接著,門顫了一下,好像有人在輕輕推著廚房的門。
「誰?」曾明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