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互食

出了小鎮往南進，就是綿延數百里的山路。那群牛鼻子老道，行事古怪，專挑崎嶇難行的小道走，且一走就是幾十里地。中間只給休息兩三個小時，還不管吃喝。這樣，一連十來天走下來。七妹終於支撐不住了，撲通一聲倒在了山路上。她用虛弱的眼神望著我，口中念念有詞：白肉，我需要白肉。

我們屍蠹族尤其是活蠹，是靠白肉過活的。一般情況下一星期是個期限，可七妹已經餓了十來天了。我知道她已經到了極限，再不吃白肉的話，體內的屍蠹就要餓死了。

我沖著身邊道士大喊道：我們要吃白肉！

那道士聽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死性不改！這朗朗乾坤的，能讓你們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嗎？

「呵呵……」老變態聽了，接我的話說道：「你們道門不是最順從自然嗎？我們屍蠹族食白肉自古有之，這便是自然！」

「狡辯！」那道士聽完，拿起桃木劍就往老變態身上刺了一劍。他這一劍把握好了分寸，只會讓老變態感到一陣刺痛。可誰知道，老變態竟然嗚嗚哭了起來，跟個挨了大人打的小屁孩一般。

那道士見了，不由得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個神經病。

老變態哭了一陣后，又笑了一陣，如此反覆交替，持續了大半個小時。直到把自己的喉嚨弄啞了，這才消停下來。

我大概能猜到他的用意，他是故意拖延時間，減緩道士們的腳步。難道說，小妹打算在這一帶下手？

我抬頭看了看四周，只見到處是叢山峻岭，人一旦逃進深山之中，就很容易消失。所以，如果小妹要選擇在這條道上動手，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那些道士的定力實在太強。不管老變態怎麼折騰，他們都不會去理會，就像是木頭人一樣。

我正想著要怎麼去幫老變態一把，卻看到七妹突然間昏了過去。

「老婆！」我急得大喊了一聲。

「她一定是餓壞了，再不進食，屍蠹就要吃她內髒了。」老變態提醒道。

白肉！白肉！現在叫我去哪裡弄白肉！我瞬間抓狂起來，不停地揪著自己的頭髮，急得干跺腳！

這時候，老變態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他只能死皮賴臉地去就那群道士。可那些牛鼻子除了冷漠還是冷漠，他們根本不管七妹的生死。長老說，陰司執掌道上法典，就該秉承天地正義。他們絕對不會允許屍蠹族傷害無辜的白肉！

老變態接著又說，你們不是要押著趙七妹回總壇受審嗎？她這個樣子再不進食白肉，恐怕性命難保！

長老聽了，只是嘆了口氣，他告訴老變態趙七妹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如果，她真的要死在這半道上，那也是天數。

老變態想盡了各種辦法，可都無法說動那群道士。

但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七妹死去，於是在情急之下，我只好一口咬下自己手裡的肉，餵給七妹吃。

「你在幹什麼？」道士們見我自殘，愣是嚇了一跳。

我嘿嘿一笑，對他們說道：「身體是我的，我拿自己的肉去喂她，總該可以了吧？」

道士們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們誰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會以這種近乎於自殺的方式去救趙七妹。

可惜，他們不知道我體內有著不死蠹，能夠恢復一切創傷。

我一連餵了七妹兩塊大白肉，七妹吃下后，臉色漸漸好轉。又過了一會，她已經能坐起身子來。她看著我，嘆了口氣說：「你這又是何必呢？」

我微微一笑，說：「你是我的老婆呀！介意什麼！難道你還嫌棄我的肉太臭，不好吃嗎？」

七妹聽了，淚水瞬間涌了出來，她嗤笑了一聲，嬌嗔道：「傻老畢！我從來沒嫌棄過你。」

我們兩人秀了一地恩愛，惹來了一眾道士的嫉妒。他們很多人從小就當了道士，根本沒體會過男女之間的感情。現在，聽著我和七妹肉麻的對話，不禁都感到臉紅耳赤。

老變態也有些傷感，畢竟七妹曾是他深愛的女子。或許，是他太過酸楚了。他竟然對我說：老畢，我也不嫌你的肉臭！要不你也給我來一塊？

你大爺的！我聽了，忍不住想罵他！老子又不是白肉，是你隨便能吃的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和他兩人也有10幾天沒有進食了，肚子里早已饑渴難耐了。只是憑著一股頑強的意志力，在剋制著體內的屍蠹。

道士們回過神來，狠狠打了老變態一記，然後繼續趕路了。

我們一直往南，不久便到了隴山。隴山又名六盤山，曲折險峻。據傳，三國時期諸葛亮就從這裡進軍而過。

隴山有大道，又名關山大道，能直通漢中。但那些道士都是變態的，他們放棄稍顯平坦的大道不走，非要去爬那些無人問津的小路。

長老是這樣告訴弟子的，我們修道之人就該隨時隨地磨練自己，道法若成了，不管是崇山峻岭，還是汪洋大海，都能來去如風，如履平地。

可這些道士們雖然在天師教修鍊多年，但畢竟還是血肉之軀，在崎嶇難行的山路上了走了這許久，難免會感到勞累。

所以，進入隴山之後，我們的行程忽然變得緩慢下來。

晚上，休息的時間也多了不少。這一晚，我實在餓得慌，在地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時候，只聽到啊呀一聲慘叫。我立馬循聲望去，只見老變態把自己的左手給咬了下來！

他這是幹什麼？我感到很詫異，連忙跑了過去，一邊按住他的動脈，一邊說道：「變態二哥，你做什麼？」

「老畢，我實在餓得受不了了！」老變態淡淡一笑，然後拿起自己是手臂就大口啃了起來。

「你真餓得受不了，就跟我說。是我的就行，何必把自己弄殘了呢！你體內又沒不死蠹，這不是活受罪嗎！」我嘆了口氣，對他的舉動感到很惋惜。

「你也不容易，你一個人供著七妹已經很困難了，如果再加上我一個人，豈不是要害了你這條命？」老變態說完，又把斷手遞了過來：「來吧！你也吃一點！」

這是他不惜殘了身子，才弄到的食物。我哪裡好意思吃！

於是，我搖了搖頭，很堅決的說，你吃吧！我還挺得住！

可老變態聽完，硬是要我吃。他嘴上說，你餓了那麼久，也該吃點東西了。然後，他又暗暗給我使了一個眼色，大致意思是：吃飽點，接下來好辦事！

這下我就明白了，原來小妹選擇動手的位置是在這隴山中。為了服從大局，我吃下了老變態遞過來的食物。然後，又餵飽了七妹，並示意她小妹有可能會有行動。

就這樣到了第二天，我們趕路時就多了幾個心眼。但白天依舊風平浪靜，這不免讓我有些失望。

我想會不會是小妹覺得陰司不好惹，就不敢來救我們了。她怕到時候，不但救不出我們，反而還折了自己。

其實，她若真的不來相救。我也不會怪她，畢竟明知道是送死的活，換誰都會猶豫再三的。

到了晚間十二點，所有人都睡下了。我正要去喂七妹，因為今天長了鮮肉，好讓她吃頓可口的。

誰知道兩位長老突然間跳了起來，並大喝了一聲：不好！有屍氣！

屍氣無色無味，這兩人是怎麼聞到的？我感到很詫異，甚至懷疑這兩個老傢伙在說夢話吧？

但事實卻正的是這樣，他們話音剛落，只見兩旁林子中跳出了好幾具殭屍。

我瞪大眼睛數了數，大概有13具！我還從未看到過這麼多的殭屍同時出現，不由得看呆了。

這些殭屍的目標是那些道士們，他們以閃電般的速度朝道士們撲了過去。有些道士還在睡夢中，根本來不及反應，竟被殭屍活活咬死。

兩位長老立即組織反擊，幾十個道士加上十幾具殭屍混戰成一團！

「老畢，你還猶豫什麼！」老變態看到了轉機，對我大喊了一聲。

而就在這時，小妹也出現了。她對我們說：「快跟我！」

老變態好嘞一聲，跟著小妹跑了。我回過神來，牽起七妹跟了上去。我們幾人一前一後，一路狂奔，直至跑到凌晨時刻。

這時候，我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感覺肺要炸了。

「呼呼……」我一邊大口喘氣，一邊說道：「不跑了！打死我也不跑了！」

老變態也累癱在地上，他咧著嘴笑道：「那群牛鼻子該不會都死了吧？」

「死了更好！」七妹冷冷的說道：「等他們死了，你和老畢再回去。把他們全吃了！」

「呵呵……」我搖了搖手，接著說道：「牛鼻子一身酸臭味，老畢我實在沒那個興趣！」

我說著又回過頭來問小妹，這麼厲害的殭屍你是從哪裡弄來的。小妹微微一笑，告訴我說，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不能做的事情，都可以找陰店商人解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