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順水人情

那人是個趕屍匠，年紀在五十歲上下。在屍蠟熒光的照耀下，他的模樣顯得十分蒼老。我估計是長年接觸殭屍的緣故，在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條花紋大蟒蛇。蟒蛇見了我們，一直不停地吐著舌頭。這畜生似乎在向我們示威，七妹見了轉頭對我說，老畢我渴了。

我們屍蠹族是不怕蛇的，蛇血是我們日常茶飲。七妹一定是見到這條蟒蛇肥壯，這才動了要喝蛇血的念頭。說實話，我也有這個想法。只不過，現在在甬道里，還需要趕屍匠的保護。我們不能輕易得罪他，不然他念動趕屍咒，那些個殭屍一擁而上。在這狹長的甬道內，會使我們進退兩難的。

劉駝背認識那人，很客氣地叫了他一聲蛇老。但蛇老並不領情。他只管問劉駝背討要東西。劉駝背聽了，支支吾吾顯得很不利索。我看著心煩，立刻問了他一句：「我說老劉，既然你答應人家了。就趕快把東西拿出來吧。」

劉駝背往後挪了幾步，然後貼到我的耳朵前輕輕說道：「老畢，他要的東西我沒拿到。」

蛇老的耳朵很靈光，就算劉駝背說話聲跟個蚊子似的。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好你個駝背，竟然把老子說的話當做耳邊風，看來今天老子只好拿你這把老骨頭來喂我的寶貝了。」蛇老恨恨地說道，與此同時盤在他脖子上的那條大蟒蛇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

在蟒蛇張口的那一瞬間。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腐味。我很熟悉這味道，不用說這龐然大物一定和我一樣吃的是腐肉。

「不……蛇老，你聽我解釋。」劉駝背嚇得全身發抖，幾乎要跪在蛇老的面前。我不知道這老子之前答應了蛇老什麼，但無論如何今天他都不能死在這裡。要不然，我和七妹到了屍蠹大山，該讓誰來引路呢？

於是，我趕緊出面，向蛇老陪了一個不是。然後，我又問道：「老劉是我的僕人，不知道他答應了你什麼？」

蛇老一聽，便將注意力放到了我身上。他上前走了幾步，接著說道：「屍蠹，他答應給我兩條屍蠹。」

「你要屍蠹做什麼？」七妹很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為了救我的大寶貝。」蛇老嘆了口氣。

他口中的大寶貝正是那條大花蟒蛇，這條蟒蛇已經有300多歲了，是他們家族的傳家之寶。蛇老出自趕屍之家。而這條蟒蛇就是他們家族趕屍的法寶。可如今，這條蟒蛇已經衰老，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蟒蛇一死，他便不能再趕屍了。作為一個趕屍匠如果失去了趕屍的能力。那麼幾乎是等於死了。

「家業不能敗在我的手裡。」蛇老嘆了口氣，然後用手摸了摸蟒蛇的頭皮，接著說道：「我聽說屍蠹族都很長壽，便想著讓這個駝背弄兩條屍蠹過來，讓我的大寶貝吃下。或許……或許它能再活300年。」

「你說得沒錯，屍蠹族都很長命。」我點了點頭，然後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可這時，七妹卻用手在我後背捏了一把。只聽她喃喃說道：「你瘋了，被他知道我們是屍蠹族，他還會放過我嗎？」

我當然知道蛇老會打我們體內屍蠹的主意，但再講這話之前我已經考慮好了應對的辦法。我緊接著對蛇老說，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救你的大寶貝。

蛇老一聽，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他向我行了一個大禮，說是只要我救了他的寶貝。他願意把身上所有的財物都貢獻給我。

錢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我要的是他這個人。此去南疆兇險萬分。背後怎麼的也得有幾個心腹吧。蛇老身處甬道末段，手裡又能掌控那麼多殭屍。讓他做我們的外援，自然最合適不過的了。

種植屍蠹最需要的是一顆健全的心臟，而這條大蟒蛇活了300多年。早已把自己的心臟養得像拳頭那麼大。從屍蠹的生存環境來看，蟒蛇已完全具備。但我和七妹擔心的是，蟒蛇會熬不過那一陣劇痛。

蛇老說，他很了解自己的大寶貝。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它都能闖過去。有了他這句話，我便放心了。我叫七妹拿出幼蠹，然後又從自己的手臂上咬下一塊大白肉。

我告訴蛇老，種植屍蠹必須裹著白肉一同吃下去。要不然。屍蠹表面有倒鉤，它這麼一斷亂爬。蟒蛇體內的食道就徹底毀了。

我說著將幼蠹裹進血淋淋的白肉里，然後遞到大蟒蛇跟前。大蟒蛇吃慣了殭屍肉，眼下面對新鮮的白肉竟然感到很不習慣。蛇老便像哄孩子一樣哄它。直把它哄開心了。它才張開大口將白肉吞了下去。

蟒蛇的消化能力要比活人來得強，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我的那塊大白肉便已經被它消化完了。這時，屍蠹從它的胃裡開始向上攀爬。這段過程是最痛苦的，我和七妹都經歷過，只是不知道這畜生會怎麼面對。

大蟒蛇畢竟活了300年，身上已有了靈氣。當它感受到劇痛之時，它不停得甩著蛇頭。像是在給蛇老示意著什麼。

蛇老從小就跟蟒蛇生活在一起，蟒蛇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他說，大寶貝需要趕屍。趕屍能夠分散它的痛苦。

他說著便將蟒蛇放了下來，蟒蛇呼呼幾下游到了黑暗深處。過了不久，我們又看到蟒蛇騎著一具殭屍回來。

在西域有閻王騎屍的傳聞，沒想到在這裡我們竟然看到了蟒蛇騎屍的奇觀。蛇老怕我們誤會。便解釋道：蟒蛇騎屍是我們家族特有的趕屍方法。

蟒蛇能像人一樣操控殭屍，或許是出於對我的感激。它竟然殭屍當著我的面，跳了一大段舞蹈。殭屍跳舞我倒是第一次見到，便覺得很新奇。只可惜。這殭屍實在太丑了一些。

大概過了2個多小時，蟒蛇才從那具殭屍的身上下來，繼而又掛到了蛇老的脖子上。蛇老伸手摸了摸舌頭，然後說了一聲：大寶貝，你受苦了。

蟒蛇很通人性，它沖我吐了吐舌頭，用以表示感謝。我探了探蟒蛇的心臟，非常的平和。這說明。屍蠹已經住下了。

「恭喜啊，蛇老。你的大寶貝沒事了。」我向蛇老道賀。

蛇老聽了，那是熱淚盈眶。他說，真不知道該怎麼向我道謝才好。我費大力氣幫他，並不是出於好心。我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我告訴他，以後劉駝背私運白肉的時候，需要他鼎立相助。

蛇老聽了。則立即向我表態說，這個沒問題。以後，只要是你畢爺的貨，我一定親自護送出甬道。

就這樣，我輕輕鬆鬆將蛇老收入帳下。避免了一場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惡戰。劉駝背很佩服我，他說甬道那麼多趕屍匠里就這個蛇老最難弄。現在好了，他也成為自己人了。下次販運白肉的時候，就沒那麼多麻煩了。

我們接著趕路。等到手裡的屍蠟全部用完，恰好是走出了甬道。這時，外邊的天色才剛剛發亮。劉駝背手指著前方那一座雲霧纏繞的大山說道：：「你們看，那便是屍蠹大山。」

山海經記載，南疆有十萬大山。而這屍蠹大山便是其中一座。劉駝背告訴我們，眼下他在有陽部族安家。眼下，有陽族的白肉大部份都是由他來提供的。所以，他在族裡的地位很高。僅次於族長。

「你們兩人先去有陽部族安頓，等熟悉了這裡的環境，我再帶你們去認識道上的朋友。」劉駝背接著說道。

屍蠹大山中有上百個屍蠹部族，各部族之間依舊保持著野蠻之風。換句話說為了幾頭白肉，部族與部族之間可以隨時交戰。

所以，對於初來乍到的我們而言必須要了解清楚，部族與部族之間的結盟關係。另外，白肉販子之間也有利益聯盟。反正，其中關係錯綜複雜。想要生存下去，就得步步為營。

聽了劉駝背這許多話，我好奇的是既然白肉資源那麼緊缺。他們白肉販子又是從那裡搞到的貨源呢？

劉駝背說，這是商業機密，要等我真正入行的時候。他才會把所有的門路都告訴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