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救

「他想做什麼？」嚴華一把拽住想要緊追而去的顧山，冷聲問道。

顧山獃獃的看著許逸軒消失的方向，一會兒功夫已經淚流滿面，「他要阻止大進化繼續。」

「他要使用那個武器，那會要了他的命，也會要了我們的命。」

林牧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冷聲問道：「那到底是什麼武器。」

「那是諾亞基地花費了二十年的功夫才研製出來的半成品，它可以無限制的吸收地球上的異能，封鎖在一個裝置之內，只要將地球上大部分異能吸收完畢，裝進那個機器送回地心，進化就會暫停。」

「半成品，它有什麼缺陷？」林牧皺眉問道，如果只是顧山說的那般，那麼許逸軒何必還要花時間找所謂的救世主，直接用那個機器不就行了嗎。

顧山沉默了一下，說道：「那個機器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

是的，這是機器最大的弊端，為此許逸軒想盡了辦法，甚至跟自由者合作，研究出如何吸收其他人的異能，卻還是沒能改進這個弊端。

他們不敢直接打開這個武器，因為一旦開始，它不吸光地球上所有的生命力是不會罷休的。

嚴華林牧對視了一眼，心中也像是壓了石頭，許逸軒真要是捨己為人拯救了地球，他們還得說一聲佩服，但這算什麼，直接毀滅現有的所有生物，讓地球重歸混沌，一切從頭開始嗎。真要是這樣的話有什麼意義？

「阻止他，一定有辦法讓他停下來。」嚴華冷聲說道，比起立刻就死了，他寧願多活一段時間，誰知道在大進化結束之前，人類能不能想出其他的辦法。

顧山卻搖了搖頭，說道：「一旦開始，就絕不會結束。」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了一下，看向了林牧：「也許你會有辦法，只是現在你自己都沒有覺醒，沒有發現。」

林牧臉色微微一變，低頭看向深不見底的深淵。

嚴華沉下臉來，伸手握住他的手：「我不許。」

林牧卻嘆了口氣，說道：「我下去，我們都還有一線生機。」

嚴華卻執著的說道：「我去，我會把那個機器毀掉。」

下一刻林牧卻忽然笑了一下，他抬頭親了親嚴華的唇瓣，嚴華還來不及品嘗就被飛快的吊飛出去，連著顧山一塊兒被甩到了樹心之外。

胖子好巧不巧被砸中，沒等他抱怨就看見嚴華瘋了似得朝著樹洞衝過去，但是那樹洞已經消失不見了，紫杉樹王蔚然挺立，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嚴華，林牧呢！」胖子不關心許逸軒的下落，但是他關心林牧啊。

嚴華卻像是聽不見似得，狠狠的一拳一拳砸在樹上，他原本就是強化系的異能，如今伴隨著腐蝕系更是可怕，一下子就能打穿一隻進化獸。

但是他面對的是紫杉樹王，拳頭下去連個白點兒都沒有留下，周圍的人也意識到不對勁了，紛紛拿武器攻擊紫杉樹王，這一刻他們才發現樹王有多麼的兼顧，這麼多人的攻擊就像是抓痒痒，起不到絲毫的作用。

沒等他們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有人驚叫起來：「我的異能，我的異能在消失！」

異能的消失就像是一個怪圈，越來越多的人陷入了這個怪圈，他們不知道這一切如何發生，也阻止不了他的發生。

在這裡的人不會知道，遠在地球另一端也發生著這可怕的變化，不管是人類，進化獸還是異植，他們的異能似乎被一點點的吸收了，他們想盡了辦法也留不住，擋不住。

只有嚴華和顧山知道，大概是那個機器已經發動了起來，地球，即將重複開天闢地那一日。

在場的人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幕，那堅不可摧，可以用遮天蔽日形容的紫杉樹王，在那麼多的攻擊下毫髮無損的紫杉樹王，就在他們的面前成為了一片塵土。

是的，前一刻還屹立不倒的紫杉樹王，在失去異能之後，大部分人都放棄了攻擊樹王，之後嚴華鍥而不捨，他的雙拳已經滿是血水，但即使是嚴媽媽也不能阻止他。

嚴華也感覺自己的異能慢慢消失了，但即使憑著血肉之軀，他也不能放棄，然而就在他精疲力竭之時，就是那毫無威力的一拳下去，紫杉樹王就像是個巨大的泡泡，一戳就破。

樹王所化的塵土覆蓋了方圓百里，距離他最近的人好不容易爬出來，尤不能接受現實。

嚴華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撲到樹王消失的地方，大概是樹王的跟也都成了塵土，那地方並沒有出現深坑，只是比周圍略微低了一些。

嚴華髮了瘋似得開始刨坑，一開始胖子還勸他，慢慢的也跟著一塊兒刨。

慢慢的，嚴媽媽也走了過來，一邊流著淚一邊挖坑，身邊的人大概是被感染了，紛紛開始刨坑，一時之間除了抽泣和挖坑的聲音再也沒有其他。

一直到夜色降臨，沒有了異能的人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紛紛坐在地上喘氣。

胖子僅剩下的一條手臂也血淋淋的，但他也每沒顧上痛，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嚴華，忍不住勸道：「嚴華，算了吧，林牧，不可能還在了。」

他不知道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林牧和許逸軒都在樹心消失了，但是他們已經挖到了數十米深還是不見人影，恐怕早就......

只要是人，在地下埋了這麼長的時間早就不行了，胖子心中已經有了猜測，看嚴華這幅模樣心裡頭也是說不出的難受。

嚴華卻聽而不聞，繼續往下挖著，似乎不看見林牧就誓不罷休。

胖子還要再說什麼，嚴媽媽卻拉住了他，嘆了口氣說道：「算了，讓他去吧。」

其他人都受不了癱坐下來，只剩下嚴華還在繼續，他的眼睛赤紅一片，那種無力感再次席捲而來，他痛苦，他自責，卻無濟於事。

驀地，嚴華的動作停了下來，他飛快的抹開土層，一個白皙的身體顯露出來。

嚴華顫抖著雙手貼上他的肌膚，冰涼的感覺讓他的心沉到了底，他慢慢的將他翻過來，夕陽下，林牧的氣色居然不錯，肌膚帶著紅潤的光澤。

嚴華顫抖著雙手將他摟在懷中，林牧的身體是冰涼的，胸口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嚴華就這麼一直抱著他，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頸間不發一語。

旁邊的胖子看的心中難受，也不知道最後能找到林牧的屍體是好是壞了。

夜色之中，胖子分明看見一絲熒光閃過，那是嚴華的眼淚，他從未見過嚴華流淚，這傢伙就像是特打似的，不管受了多麼嚴重的傷，吃了多大的苦頭，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嚴媽媽心中也是難受不已，從五歲開始，嚴華就不知道該怎麼哭泣了，曾經她還惋惜過，希望他能跟常人似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如今卻……

「我說，我，還，沒，死！」突兀的，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林牧咳嗽的聲音，他無奈的任由嚴華把自己摟緊，那力道似乎要把他嵌入身體似的。

「放心，我沒事了，嚴華，我還在，我沒事了，我們都沒事了。」

肩頭濕潤的感覺讓林牧覺得心底都熨燙起來，直到這一刻他才確定，嚴華大概是真的愛慘了自己，如果他死了，這傢伙不知道會不會作出傻事來。

幸好，現在他沒有事，地球也不會繼續再進化了。

「林牧，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的異能都消失了。」雖然很不忍心打斷他們都相擁，在其他人目光的示意下，胖子還是出頭問道。

林牧只好回答：「許逸軒死了，他帶來的武器吸收了所有的異能，地球的大進化暫停了。」

胖子似乎還要再問什麼，嚴華卻沒有再給他開口的機會。

異能消失了，地球卻不會一夜之間恢復到原來的環境，失去異能的人類和動物似乎變的平和起來，獵物和獵人的角色也重新變換，但很多在異能催化下參天聳立的大樹依舊還在，似乎是大進化留下的禮物。

從這一天起，嚴華再也沒有離開林牧，即使迫不得已的出門也得確認再三，這樣子的小心讓林牧又是感動又是無奈。

他們回到了紫衫鎮，就在這片廢墟上重建了小鎮。

三年後

胖子依舊還是胖乎乎的，不同的是他手裡頭抱著個孩子，穿著粉紅色的連衣裙是個小姑娘，看那胖乎乎的樣子跟她老爸如出一轍，他一邊推門進去，一邊喊道：「林牧，你干閨女來了。」

林牧還沒出來呢，小姑娘就忙不迭的大喊起來：「乾爹，木木，木木，寶寶來啦。」

林牧從菜園子裡頭探出頭一看，看見來人就樂呵起來，伸手摘了個番茄走過去，讓小姑娘啃著才把她抱過來哄著。

胖子一看，無奈的說道：「怪不得整天惦記著你，就你這兒有好吃的。」

林牧笑了笑，回頭看了眼菜園子，裡頭有一顆小小的紫衫樹佇立著，樹上纏著一根藤蔓，只有兩片嫩綠的葉片十分誘人：「我也就這點本事兒了。」

當初那場異能暴亂中，地球上大部分人都失去了異能，但卻有小部分遺留了下來，雖然遺留下來的也都不厲害，也就是比普通人強一些，玩一個魔術的水準罷了。

林牧就是其中的一員，他的異能似乎保存了許多，雖然沒有當初那麼大的殺傷力，但催生一些果子什麼的就挺方便，也正是如此，他們家向來不缺這口新鮮的。

胖子看著閨女吃的頭也不抬的，苦哈哈的說道：「哎，以前我哪兒知道種地這麼難，沒了那些變異植物，糧食產出完全不成正比。」

林牧瞥了他一眼，問道：「那你是想回到以前？」

胖子一聽，連忙說道：「我可沒有這個想法，我女兒想要好過好日子，以後都能安安穩穩的呢。」

累點苦點算什麼，至少現在沒有生命威脅啊，看著白白嫩嫩的女兒，胖子心裡頭滿足著呢。

兩人正說著呢，嚴華從裡頭走出來，看著林牧一直抱著小姑娘，皺了皺眉頭走過來把人接過去，說道：「她可沉著呢，你身體不好，別老抱著。」

胖子一聽不幹了，林牧這身體都不好，那他不是得躺在床上：「嚴華，怎麼說話呢，咱家寶寶多要傷心了，這不是你乾女兒啊？」

嚴華也不理他，只看著林牧，林牧無奈的笑了笑，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這傢伙簡直把自己當作玻璃做的，只好說道：「寶寶又不重。」

寶寶眼睛一轉，摟著嚴華的脖子說道：「乾爹，你不喜歡我來看你嗎？」

嚴華不善言辭，但對這個乾女兒還是挺喜歡的，當然前提是她沒有霸佔住林牧，當然，每當她出現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會這麼做。

這一次也沒能例外，嚴華剛抿了抿嘴，說了句怎麼會，寶寶已經興高采烈的撲向林牧：「木木，你看乾爹也歡迎我，這次我要住三天，不，五天。」

嚴華抽了抽嘴角，回頭瞪了眼胖子，胖子不痛不癢啊，就是女兒更加喜歡林牧，他其實是有些心酸的。

林牧看著他們耍眉眼官司，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捏了捏寶寶的臉頰說道：「成，咱寶貝想住幾天就幾天，誰也不能趕你走。」

小姑娘一聽可高興了，抱著林牧吧唧的親了一口，示威似的看向另一個乾爹。

嚴華狠狠的磨著后槽牙，心知自己最近恐怕是沒有順心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