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願得一芯人,白首不相黎》(96)
番外《願得一芯人,白首不相黎》(96)兩天後,顧悠然和顧緒然被綁架案的主謀者親自送回了顧家。
其原因的確與顧南希近來參與的一起政事有關,對方沒有過多的惡意,只想威脅其合作,但最後還是在顧南希的手段下被迫將兩個孩子安全送了回來,兩個孩子沒有受傷,只是受到點驚嚇,而主謀者也承認了自己手下的人和一個叫溫晴的女人聯絡過,給了溫明一筆錢,得到了一些與顧家有關的內幕消息,所以才會進行的這麼順利。
同日,溫晴倉皇出逃,早已經不再將溫晴這個名字當一回事的顧家人再一次對這個女人進行大範圍通緝。
另一邊,土地局。
顧修黎接到顧南希打來的電話,顧南希將兩個孩子已經平安的情況告知,並簡單的說了一下原因。
李局長忽然推開他辦公室的門走進來笑著說:「哈哈,修黎啊,你小子現在可真是咱們市裡重點培養的人物,年底我去省里工作,這局長的位置,真是非你莫屬了!」
顧修黎微微勾了勾唇:「蒙您抬愛,修黎怕是無法勝任。」
「哎?好好的謙虛什麼啊?現在市裡各領導都對你這幾年的表現豎大拇指,都說你不愧是顧老將軍的孫子,更也有當年顧南希的風範,我看啊,現在只是土地局,不出十年,你顧修黎在咱們國內政壇的地位,絕對不輸給南希。」李局長笑著將一份推薦涵放在他桌上:「我這推薦涵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你是人心所向,加上我的推薦,是萬無一失,這麼多年,我也是看著你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如果你不能勝任,還有誰能勝任?難道是白必然?那小子這兩天壓根兒就沒出現過,找時間我真要找白老好好聊一聊了,他這個兒子啊……」
顧修黎看著眼前的推薦涵,沒有伸手去拿,只是眸色微低,不知是在想什麼。
見他似乎沒什麼興趣,李局長頓時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你該不會是不想在土地局幹了?難道是另有打算?」
「李局。」顧修黎的聲音頓了頓,輕聲說:「當年我被老爺子推薦給您,安排進土地局時,還是個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您對修黎有知遇之恩,也是看著我逐漸變成今天這種狀態,在您去省里高就之前,有沒有什麼話想要送給我?」
李局長定睛看他,半晌,才笑了笑:「是啊,現在的你和你當初剛進土地局的時候,是真的不太一樣,那時候你也才二十幾歲,是個倔脾氣,雖然性子嚴謹,但偶爾也會出些小差錯,可起碼那時候你給我的感覺是真實的。」
「真實?」顧修黎若有若無的笑了。
「是啊,不像現在,我根本看不出來你這孩子究竟在想什麼,可仔細想想卻又欣慰,身在官場,能做到滴水不露,做到無喜無悲,做到輕易不被人看透,也是一種自我保護,所以,這樣的你,才會走的更遠。」
顧修黎失笑:「是嗎?」
「你問我有什麼話想送給你,還真的有,卻始終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說,有沒有必要說。」李局長說著便嘆了口氣:「修黎啊,你是我最看好的一個,也是讓我最憂心的一個,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可總是覺得你把自己封閉的太深了,這樣的你即使會在官場走的更高更遠,但你會越來越孤獨,越來越累,加上你現在這種性子,早晚有一天都會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你不像白必然那小子,他太自由了,不受拘束,可正是因為他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才會這麼放縱,可你……修黎……」
李局長忽然停下,似是察覺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但確實是這些年看著顧修黎一步步走過來,眼前這個他最看好的小輩,對他來說和自己兒子也沒多大區別。
李局長雖然沒有說完,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顧修黎卻是很明白。
可你……修黎……
你把自己的欲·望壓的太重,已經把自己逼的喘不過氣,你把自己藏的太深,深到連自己都找不到真正的自己。
而他的欲·望是什麼?
是為早死的母親石芳報仇?是抗拒姓顧?是想離開這種身在政位被捆綁式的生活?是想帶著季莘瑤離開,哪怕再次一無所有,哪怕兩個人繼續縮在地下室里吃了這頓沒下頓,哪怕……
可仔細想想,這些似乎都是他許多年前的欲·望,被他壓的太久了,久到現在重新拾起,卻沒有一樣是他可以去堅持的。
而真正的自己又是什麼?
是曾經在籃球場下和高中大學的夥伴意氣風發的投籃的身影,是每逢假期就跑到季莘瑤那裡偷偷穿她的小熊睡衣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看電視一派悠閑的臭小子,是成績永遠名列前茅但卻因為心高氣傲脾氣太差常常打架而被教務處整天用廣播以反面教材警告全校師生的大男生,是收到各種情書直接扔進垃圾筒,因為被學妹索要手機號碼結果被人家從教學樓一樓追到五樓的固執的修黎學長,是一心一意堅持著早點畢業早點工作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讓季莘瑤過上好生活的那個曾經的季修黎……
還記得當年因為他直接畢業工作,沒有考研,沒有繼續進修,沒有去拿各種學位,季莘瑤生了他的氣。
於是前些年即使工作再忙,他也會趁空學習,直到如今,他擁有著雙學位,他終於變成了季莘瑤一心期待的那種人。
可是季莘瑤已經不再是那個季莘瑤,季修黎也……不再是季修黎。
他忘記幾年前究竟是誰在自己耳邊說過:修黎,為什麼會這樣?你已經變的面目全非了……
似乎是某一天他喝醉了,似乎是開車回了顧家,似乎是季莘瑤在給他送上一杯醒酒茶的時候特別特別失望的在他耳邊說了這麼一句。
想到這些,顧修黎笑了笑,看著桌上的推薦涵,忽然伸手一推,在李局長有些驚訝的目光下淡淡的說:「李局,推薦涵收回去吧。」
李局長有些費解的看他:「修黎,你這是什麼意思?」
但顧修黎沒有很快給他答案,李局長臨時有個電話,先走了,臨走之前沒有拿走推薦涵,只是語重心長的讓他再考慮考慮,在中國這種體制社會,多少人想要走上政路都失敗,用盡了手段也難以實現,這樣好的機會不能為任何原因而錯過。
在李局長離開后,顧修黎沒有去碰那份推薦涵,他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站了一下午,直到下班之前,他給白必然打了電話。
白必然正在酒吧里泡著,這兩天他一直都沒離開過酒吧,喝多了就在這裡睡,醒了繼續喝,他真的很佩服顧修黎,都他·媽難受成那樣兒了還能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去上班,去工作,去開會,一絲不苟的彷彿林陌芯真的對他沒有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直到忽然接到顧修黎的電話,聽見顧修黎問他:「在哪兒?」
白必然睜著迷醉的眼,冷冷的搖晃著手裡的酒杯:「在喝酒,來嗎?」
「哪裡?」
「藍色火焰。」
感覺到電話那邊的顧修黎有一瞬間的滯然,白必然冷笑:「老子就在藍色火焰!姓顧的孬種,要來嗎?」說罷,他也不等顧修黎回答,便直接將手機扔在一邊。
他猜到顧修黎會來,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十分鐘後顧修黎坐在藍色火焰酒吧的卡包里,神情淡然的拿著白必然叫waiter給開的一瓶最烈的白蘭地,看了一眼年份,不冷不熱的瞥向他:「這兩天,我看你在這裡扔了起碼不下十幾萬。」
白必然不以為然的笑著舉起方杯放在嘴邊:「我樂意,我跟這裡的賣酒妹有感情,我給每個賣酒妹都分了不少單子,她們都快愛死我了……」
顧修黎看他一眼,白必然瞟著他:「你喝不喝?不喝趕緊走!我看見你就鬧心!」
說著,白必然就冷哼著拿過一旁的方杯給他遞了過去,顧修黎沒有接,竟拿起酒瓶直接喝,那是最烈的白蘭地,連白必然都要摻了冰就著杯子慢慢喝,不然根本吃不消。
他不是沒見過顧修黎喝酒,只是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喝酒。
一瓶白蘭地空了,顧修黎隨手將空瓶推在茶几上,目色依舊清明,轉眼看向白必然:「我真的面目全非了嗎?」
「我他·媽哪知道?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是這樣了。」
聽見白必然的回答,顧修黎失笑,叫waiter連開了十瓶白蘭地,聽著開瓶的「砰砰」聲,白必然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看得直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