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願得一芯人,白首不相黎》(98)
番外《願得一芯人,白首不相黎》(98)「如果你有她一半清醒,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地步!」白必然厲聲低喝:「如果沒有白家,你只會餓死,說別人不是東西,先看清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白露捂著臉不說話,只是雙眼瞪著他,通紅通紅的,滿是委屈和不甘。
「很委屈?」白必然眸色冰冷:「上次在小劇場是誰扳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誰的手指到現在還沒恢復以後都不能再彈琴了?這種教訓還不夠?在看不起別人之前先好好審視一下自己!」
「我才是你妹妹……」白露放下手,紅著眼睛看他:「白必然,你也太偏心了吧?」
「我是你親哥才會讓你少在人面前丟臉!停車!讓她下去!」白必然忽然看向救護車的司機。
整個救護車裡除了他們兄妹的爭吵外,其他救護人員一時間也都沒出聲,一聽見他喊停車,司機直接就將車停下了。
救護車後邊的門被打開,白露不肯走,白必然直接將她拽下車,白露還在掙扎,白必然乾脆也下了車將她拽走,回頭對車上的救護人員說:「把他送去市中心醫院,找林啟城林醫生,其他的事情會有人幫忙照料!」
車上的救護人員點點頭,關了車門。
「哥!你幹什麼啊?」白露氣的哭了出來,用力甩開他的手,轉眼只能看著救護車開遠了,她哭著轉眼看他:「我這麼多年都沒能和顧修黎有結果,你肯定在中間也沒少干預我們的事情,你就那麼見不得我幸福嗎?」
「你要是跟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幸福!」白必然不再拉她,只漠然的看著已經快要看不見影子的救護車。
白露不信:「憑什麼這麼說?」
「以你這種智商,說了你也不懂。何況這種假設也不成立,以前他不會和你在一起,以後更不會。」
白露憋屈:「可他剛才握我的手,那麼緊……也許他知道身邊是我,也許……」
「他以為自己握的是誰的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白必然不再廢話,轉身時頭疼的難受,更也受不了白露在耳邊不甘願的嘮嘮叨叨,腳步不由得加快。
*
市中心醫院。
顧修黎被救護人員和醫院聞訊趕出來的護工一起用擔架抬進急救中心,然後有人在旁邊說要找林醫生,就在將顧修黎轉移到可移動病床上時,他忽然皺了皺眉,緩緩抬起手,按住身旁一個救護人員的手腕,接著,便在周圍的人疑惑的目光下緩緩坐起身。
「先生,你現在已經被送到醫院了,先躺下別亂動,你認識林醫生是嗎?我們馬上就幫你把林醫生叫來,他現在正在做一台手術,大概十分鐘后就可以……」
「不用叫他。」顧修黎勉強坐起身,長吐了一口氣后,抬后撫住疼到幾乎痙·攣的胃部,直接就下了床。
「哎!先生,你……」
「我沒事。」顧修黎推開他們過來攙扶的手,每走一步,眉宇便更皺一分,咬了咬牙,再一次推開身旁的手,踉蹌了一下,堅持要走。
「先生,你的狀況看起來很不好,還是留在急救中心等醫生來看看吧……」
「是啊先生,請你不要固執,剛才你都已經陷入半昏迷了,現在才醒過來不要逞能,還是……」
「不需要!」顧修黎眸色沉冷,好不容易走到急救中心的門口,單手撐在門上有些吃力的深呼吸了兩口氣,便繼續向外走去。
十幾分鐘后,顧修黎坐在中心醫院外的草坪上,胃部的疼·痛劇烈,最終他還是沒能再堅持下去,乾脆直接坐在地上,有些頹然的嘆笑了一會兒,抬頭望向看不見半顆星子的夜空,陰沉的夜空如同他的心一樣,早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被霧霾遮掩,早已看不見最初的顏色,在這種繁華都市,想看見一顆星星,竟也是那麼難得。
胃部痙·攣似的抽痛彷彿在時刻提醒他,他還活著,已經麻木了這麼多年,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竟然還在活著。
自從回到顧家,從最初的想要復仇,直到後來那些過往恩怨被他強壓在心底,直到他在顧老爺子臨終的床前聽見了他的道歉,最終接受了老爺子的囑託和期望,留在顧家,留在g市。
彷彿從那時起,他就已經變了。
可是拋去了這些,他還剩什麼,他還有什麼?
一種怪異的空洞在心底蔓延,顧修黎躺到地上,長吐著氣來緩解胃部劇烈的疼痛,直到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有腳步聲走近,一身白大褂的林啟城逐漸走進了他的視線里。
「喝酒了?」林啟城不冷不熱的問。
顧修黎沒答,卻是閉上眼,輕嘆:「林醫生還真是輕閑的可以,為我這種無關緊要的人也能抽空出來看看。」
林啟城輕笑:「對陌芯來說,現在你可能真的是無關緊要的人,但對我來說,你好歹還是咱們g市土地局的領導,以後難免還會有其他高就,我總也不能真的得罪,該巴結的時候還是要巴結的。」
這林啟城總是把話說的圓滿,可往往他的話里卻總是含著無數的諷刺。
許是見慣了生死,所以才能活的如此透徹如此豁達。
顧修黎緩緩坐起身,擰眉忍著胃裡的痛,啞聲問:「她已經到美國了?」
林啟城看了他一會兒,才說:「昨天上午就已經到了波士頓,小丫頭還是要面子,當初信誓旦旦的和你回國,現在就這麼回去,可能是覺得有點丟人,她找了個酒店住了一晚,幸虧我有提前打電話知會了林啟凡,他今天早上去酒店把那丫頭接回家了。」
聽見林陌芯的消息,顧修黎微微勾了勾唇:「安全到家就好。」
林啟城頓時挑起眉看著他,但卻沒說什麼,轉眼看了看天色:「這兩年霧霾太重,g市一直算是城市環境被治理的不錯的城市,終究也沒能倖免,這晚上的天啊,連個星星都看不見。」
「自己種的苦因,終究也是自己去嘗這苦果。」顧修黎低啞的說。
他這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說全人類與霧霾的因果,還是在說他自己的因果。
或許都有。
林啟城點點頭,隨即說:「跟我進醫院,你要是再不洗胃,真出了問題我怕林陌芯早晚有一天都會懷疑到我頭上,以為是我暗地報復把你弄殘了,萬一她要是一時心軟再跑回來,那我們林家可真是得不嘗失了。」
顧修黎輕笑:「她會么?」
「甭管會不會,反正我不能給你玩苦肉計的機會,走,進醫院。」林啟城也不再廢話,直接俯身強制的就要扶他起來。
顧修黎沒抗拒,輕輕笑了笑,起身由著他扶自己進了醫院。
*
一個月後,顧修黎申請卸職休假的文件終於被市裡批准。
白必然也想來個卸職休假,但是白老不同意,李局長剛剛痛失顧修黎這個愛將,當然不能再把白必然給放了,於是白必然苦逼的繼續在土地局工作,隔天看見顧修黎回土地局來收拾東西,白必然直接進了他辦公室。
「你真的想好了?」一進門他就問。
顧修黎將文件夾收進整理箱里,沒有回頭,但卻是停下了收東西的動作,停了一會兒,才繼續收拾辦公作上的東西,一邊收一邊淡淡的說:「我需要時間來沉澱一些事情,這麼多年人生經歷過的轉折並不足以磨練我什麼,反而讓我迷失了太多。」
「以後還有機會一起喝酒嗎?」白必然斜靠在門板上,雙臂環胸,心裡有些百味雜塵。
他知道顧修黎是要走,離開g市,雖然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裡,但起碼不會留在g市,這個城市給他太多的束縛,像個牢籠一樣把他鎖住了。
顧修黎轉身,看了他一眼:「你請客?」
「靠。」白必然嘴角一抽:「要我說林陌芯有些時候特別像你,明明自己就是個款爺,非得占我便宜才開心,她也是,無論什麼時候,總要給自己討點好處才行。」
說是這樣說,白必然只頓了一下便繼續說:「當然,只要是你,隨時隨地我都請!」
顧修黎笑了笑,將整理箱隨手放在地上,並不打算拿走,轉身走過來,在白必然肩上拍了一下,同時打開辦公室的門。
見他連多停留一會兒的意思都沒有,白必然轉頭看他:「有沒有想過去美國找她?」
顧修黎單手插·進褲袋,沉默了一會兒,才轉眼看他,慢慢的說:「你猜?」
「……」白必然無語:「跟爺玩這一套?」
顧修黎笑而不語,終究是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