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劃地而治
段思廉早有定計,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已。這東風嘛,自然就是靠山了。以大理王府的實力,根本沒有辦法從中斡旋。要是貿貿然請烏蠻酉長、白蠻酉長過來,豈不是一見面就開打了?更糟糕的情況是,萬一他們打著打著,惡向膽邊生,竟奪了大理王府,起兵造反,那他這個清閑的大理王都做不成了。要想從中斡旋,本身也需要實力的。
只可惜在大理國降順時,太祖為了西南安寧,雖降旨讓段家永鎮大理,卻不給兵權。這大理王府中,除了一些護衛,又怎能鎮得住那些彪悍的烏蠻、白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打來打去,也不敢上奏,瞞得一時是一時了。
只可惜事情越鬧越大,這朝廷終歸是看不過眼的。這不,禁軍不是來了么?
段思廉就想啊,本身沒實力沒關係,可以借力打力啊!剛想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哪個大腿粗得過朝廷啊,段思廉不僅僅抱住才怪哩。所以這就很好解釋,為什麼禁軍一到大理,段思廉就親自去****,去巴結盧塵洹了。這都是功績啊,都是被逼的啊!萬一這兩蠻之爭捅到廷議那裡去,少不得給他一頂「鎮守不力」的帽子。當朝統治者,有哪個心胸這麼寬廣,可以容得下一個異姓王的?都得想方設法給弄下去,而段思廉呢,則想方設法保住這個王位,不然他怎麼跟九泉下的祖宗交代啊!江山丟了,連異姓王都當不了,這就說不過去了。
現如今是朝廷的好機會,也是段家的危機。處理好了,段家確保無虞;處理不好,朝廷有足夠的借口削掉他的王位。到時候段家恐怕就得淪為一方豪強,然後再是波瀾不驚,最後塵歸塵、土歸土……這絕不是段思廉想要的,哪怕段家要糟,也不能斷送在他手上。
其中的門道,盧塵洹不知道。但他明白,段思廉不是無的放矢。既然他說出兵不對,那肯定有辦法,所以盧胖子在等段思廉的下文。
「不瞞將軍,本王有一計已經思慮良久,就等將軍來了。」段思廉故弄玄虛地說道。
盧塵洹最煩的就是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人,眉頭一皺,剛想說什麼,段思廉很快察言觀色,接著說道:「本王打算宴請烏蠻、白蠻族長前來,共商土地一事。兩家紛爭百年了,都沒打出個結果來。今日將軍到來,他們想打也打不成了,只能坐下來談,將軍以為如何?」
盧胖子聽了,胖臉上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才緩緩地說道:「王爺確定此計可行?」說真的,盧塵洹並不想跟這些「烏合之眾」打仗,簡直就是在欺負人。這些「夷蠻」是有勇力,可打仗不是靠勇力就行的了,還得講戰術,講陣形,講調度。訓練有素的禁軍打這些「夷蠻」,不就是在欺負人么!別說有火器,就算是冷兵器對戰,這些「夷蠻」也討不得好去。
盧塵洹始終認為,要打的話,就跟契丹人打,跟自己人打,有什麼意思?論戰力,契丹人比漢人只強不弱,當然,這是除去火器的緣故。論戰術思想,契丹人懂得正面佯攻,側翼迂迴包抄,配合得有條有理。論單兵素質,契丹人的騎射堪稱一絕,個人勇武也是一流的。放著這麼強的對手不打,反而來撿軟柿子捏,顯得……顯得有點不地道,有點持強凌弱的感覺。
其實按照盧胖子的意思,這些「夷蠻」內部的事情,就讓他們去打吧。只要不出大理府,他們想怎麼打怎麼打,不關朝廷一文錢的事情啊!可偏生這小皇帝就喜歡搞事情,好端端的非得橫插一手,只是苦了他,個中苦楚,找誰說理去?
奈何君命難違,小皇帝下了旨意,他就得執行。不然的話,他這個廂正指揮使就別想當了,說不定還會被貶官,發配到廂軍……額,現在沒有廂軍,估計就是某地不起眼的水師那裡,手下百十個兵,去那裡吃苦吧。
盧胖子不愧是外貌忠厚,內心奸詐,一下子就捉住了核心問題:「王爺怎麼就知道這烏蠻、白蠻打不起來呢?」
「朝廷大軍一到,所向披靡,當者無不化為齏粉。如此武力,這烏蠻、白蠻不是傻子,怎麼也得低頭吧?惹怒了朝廷,下場豈能好得到哪裡去?再加上將軍武藝超群,以一當百,更是所向無敵。」段思廉拍了拍朝廷的馬屁,又拍了拍盧胖子的馬屁,盧胖子聽得飄飄然,渾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王爺過譽了,過譽了……」盧胖子難得謙虛一回,不過對手是「夷蠻」,他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段思廉試探性地問道:「那將軍覺得,此計如何?」
盧胖子認真思慮了一番,說道:「此計雖好,可本將也無權斷決。非得請奏陛下,求得旨意,方可行事……」盧胖子雖然飄飄然,可這些東西他不敢忘記。真的要是自己做主了,萬一哪天小皇帝追究起來,說他越權處理,夠他喝一壺的。
段思廉連忙說道:「應當的,應當的……」
「還得本將和王爺聯名上奏,才能引起陛下注意……」盧胖子也不傻,成了功勞不多,不成的話反而要捱罵,這等虧本的買賣,他心中的小九九可算得賊清。拖段思廉下水,還能有個墊背的。人家好歹是個王爺,就算朝廷降旨怪罪,也不會太重吧?
段思廉心中咒罵道:「看似忠厚老實,其實內里奸似鬼!」
沒辦法,擺出一個笑臉,說道:「將軍所言,極是有理。本王這便讓人準備文房四寶,請將軍當即撰寫奏摺,上達天聽。」
盧胖子酒意有點上涌,藏拙道:「本將不勝酒力,這奏摺還是王爺來寫吧,本將最後簽字畫押便是!」
「真箇奸詐!」段思廉心中無力地罵了一聲,只能照辦。不多時,一封奏摺便寫好了,盧胖子做戲做全套,半眯著眼,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其實已經把字句全都看在了眼中。最後覺得沒事了,才說道:「王爺所寫,本將是信得過的。本將識字不多,也就不看了……」
說罷,拿起那毛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就告辭而去。段思廉送他出府後,才低聲咒罵道:「寫得字工工整整,哪裡是不識字?這肥豬,忒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