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殉葬
自巳時開始,宮門前就陸陸續續的有馬車抵達,然後男子步行去往麟德殿,命婦則是轉乘轎子前往坤寧宮的六合殿。
半個時辰之後,景帝高坐在鎏金雕龍的扶手上,俊朗的眸子溫和的看著下面的朝臣。
「陛下,您這樣看著咱們是想做什麼?」在外晃蕩半年的陸晟陸大人笑眯眯的看著上面的景帝,「您的眼神讓臣覺得瘮得慌。」
眾朝臣都知道這位陸大人的脾氣,也知道兩人是血脈相連的表兄弟,倒是不認為陛下會惱怒。
「今年的宮宴,諸位都想著能放鬆一下,不過這一年來,最辛苦的還是咱們的夫人,就讓她們在皇后那邊吃好喝好就是,咱們這邊還有事需要商議,邊吃邊說。」
陸晟看著身邊的盛雲涵,點點頭一副瞭然的說道:「不用說,必然是政事。」
「這次咱們討論的是有關北戎和大榮之間的關係,這些年來,大榮和北戎之間戰事頻繁不斷,主要是因為北戎那邊太過貧瘠,百姓食不果腹的關係,再加上他們是游牧民族,經常尋水而居,而據容鈺說,那邊也會有兩條主要的河流,常年不會幹涸,是以周邊還是很適合種植作物的,今年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助北戎擺脫那種遊離不定的居住環境,教會他們種植作物。」
「可是陛下,北戎殺掉咱們那麼多的將士,我們還要幫助他們,這心裡過不去那道坎。」有的朝臣自然是不願意的。
景帝看著那位大人笑道:「這是長久之計,為了讓活著的人不再受苦,也為了讓死去的亡靈安息,讓他們知道,正是因為他們的奮力拚搏的犧牲才換來了咱們的和平。」
如今北境常年駐紮四十萬大軍,諸位可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眾位大人你看我我看你,意味著什麼?
自然是意味著那麼多的將士可以很好的護衛著大榮朝的邊境。
「意味著眾多的父母常年見不到自己的兒子,子女見不到自己的父親,妻子見不到丈夫。」景帝淡淡的說道。
若是兩國邊境穩定,卻也只需要不多的人就可以保護兩國邊境,而且敏敏說他們那邊的國家已經幾十年沒有打仗了,只是因為每個國家都有著極其恐怖的殺傷力武器,若是真的打起來,或許只需要一枚炮彈,就足以讓一個國家損失慘重,毀滅一個國家也只需要分分鐘的事情。
那到底是如何恐怖的炮彈,景帝不知道,甚至都想象不到,不過若是幾十年沒有戰事,大榮朝該會如何的繁榮昌盛。
諸位大人都因為陛下的話而沉默了。
他們現在倒是在天子腳下的盛京悠閑自在,每日里溫潤的女子體香環伺,但是在邊關的幾十萬人卻數年都見不到爹娘妻子和兒女,但凡是有點良知的人都會覺得羞愧。
「開朝之後,雲逸代朕給北戎拓跋賀寫封信,讓容鈺臨走的時候帶過去,讓拓跋賀派遣幾名懂得漢化且懂得農耕的人來大榮一趟。」
段雲逸含笑領命,這才是他心目中最有胸襟和魄力的帝王。
或許在很多人的心裡,開疆擴土才是一個英武帝王該做的事情,然而在段雲逸的想法來說,這是完全錯誤的,天下之所以稱之為天下,是因為百姓的存在,真正名垂青史的帝王,是有口皆碑,代代相傳的,而不是單純的出現在史書中,所謂最偉大的帝王,是在他的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單純的開疆擴土,受苦的始終是百姓,而且那也不是為了百姓,純粹就是為了自己的野心,他並不贊同。
今日的六合殿非常的熱鬧,諸位夫人也都帶著自己未及笄的女兒出席。
眾位夫人先是誇讚了對方的女兒一陣寒暄,這才聽到外面「皇后駕到」的聲音,紛紛起身請安。
唐敏看著兩邊的夫人和姑娘,每一個人都穿的很是漂亮,精神洋溢,只是看著心情就變的非常好。
「果然是新年新氣象,看著你們這麽精神,本宮心裡也舒坦。」坐下后,她環視一圈,抿唇笑道:「今兒咱們就不坐著規規矩矩的用飯了,咱們去初元殿吃烤肉,本宮派人專門在那邊烤制,咱們邊用邊聊天,另外也準備的骨湯拉麵,味道很不錯。」
別的夫人心裡可能嘀咕這樣的不合規矩,不過熟悉唐敏的人自然是高興的很。
尤其是明安寧,捏著眼前的橘子笑道:「不用說,肯定是皇後娘娘研究出來的新菜式吧?妾身可就不客氣了。」
「本來就是喜慶的日子,客氣什麼,能吃多少吃多少,至少陛下和諸位大人是沒有咱們這麼自在。」端起眼前的茶碗,看著那蒸騰起來的霧氣,「本宮對女戒和女訓是不屑一顧的,世間男女之間陰陽調和,為太極一黑一白,想必你們都知道,太極圖的黑白可是極其勻稱的,黑不比白少,白也不比黑多,當年混沌初開,創造天地的是盤古大神,但是補天的卻是女媧上神,缺一不可,女人為何要比男人矮一頭,男人若是瞧不起女人,有本事別娶媳婦。」
馮明玉聽完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看著唐敏道:「娘娘說得好。」
「世間有多少男人還比不上女人呢。」明安寧點點頭。
「是啊,男人在邊關打仗,家中撐起家業的都是女子,由此可見,沒有男人,女人也不會被壓垮。」劉芳華最是感慨。
隨後不少的夫人都就這個話題展開了討論,一時間倒是讓不少的夫人都找到了底氣,氣氛更是變得融洽起來。
臨近晌午,寧喜來回稟,說是初元殿的一切都準備妥當,唐敏起身招呼諸位夫人一起往那邊去了。
「現在天兒冷,只能在殿內,等夏天的時候,荷塘涌滿荷花的時候,本宮再設宴,那個時候在涼亭里,也是別有一番滋味,今兒還準備的各種果酒和花酒,也別嫌給誰添麻煩,多喝一些。」
來到初元殿,這邊也已經準備妥當,在初元殿的左手邊擺開了兩排的燒烤架子,上面已經開始烤制各種的蔬菜和肉類,那誘人的香味不斷的飄出來。
「娘,您來啦?」糰子從翠紅那邊走出來。
唐敏嬌嗔的看了兒子一眼,笑道:「你怎麼不在你父皇那邊?」
「娘這裡要用烤肉,爹那邊沒有。」很顯然,喜歡吃什麼一目了然。
「小吃貨。」輕點了兒子眉心一眼,笑道:「過來吧。」
她領著兒子走到一邊的桌上取了碟子,然後走過來,看到一邊烤制好的,挑著兒子喜歡吃的裝在盤子里,對他道:「找位置過去吃吧,吃完之後就去你父皇那邊。」
「知道了。」
諸位夫人雖然很矜持,但是此時大殿內的味道真的很誘人,也都在明安寧等人的打頭陣下,拿起盤子去那邊挑選自己喜歡吃的飯菜,而且那些酒也真的非常好喝,味道甘甜,喝的稍微多一點也不會醉人。
「這蔬菜居然也能烤?而且味道還這麼好吃。」明安寧看著蘑菇,她特別特別的喜歡,還有那掌心大小的花捲,中間居然還有一圈黃橙橙的東西,「娘娘,這中間是什麼?」
「中間夾的蛋黃,味道很不錯吧?」唐敏笑道。
明安寧點點頭,何止是不錯,簡直就是好吃的不得了。
最開始諸位夫人還有些拘謹,但是看到唐敏這邊吃的優雅卻不靦腆,也都逐漸的放開,初元殿內很快就變得笑聲喧鬧。
「你別吃得太多,一會兒還有骨湯拉麵呢。」這是小廚房的人專門抻的面,粗細均勻,湯自然是用大骨熬制的,裡面還有唐敏教他們做的叉燒以及忌憚,做好之後,上面放兩片經過熱水焯過的鮮嫩小白菜和蔥花,好看有好吃。
明安寧吃著一塊烤制的牛肉,也顧不得說話,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
劉芳華在旁邊抿唇笑道:「娘娘別管她了,她的胃口可是大著呢。」
等一碗碗的骨湯拉麵端上來,那濃郁的骨湯味道,也是讓不少的人味蕾大開,量都不算多,一碗下去爽口又暖身,大骨的味道回味無窮。
最後則是一道甜品高點,奶油是沒有的,不過御膳房經過一段時間,卻做出來改良版的果醬,比不得現代精緻好吃,但是在物資貧乏的古代,那也是難得的美味。
一頓飯吃了約么有一個時辰,但是每個人都是酒足飯飽,吃的紅光滿面。
「呼,這是妾身這麼多年的宮宴,吃的最滿足的一次了。」明安寧眼下最後一口甜點,撫摸著肚子,「有點撐。」
旁邊蘇家的大姑娘看著娘親這樣子,還擔心皇後娘娘會怪罪,但是卻發現,她一絲不悅的情緒都沒有,這讓蘇家大姑娘才放心下來。
豈是何止是明安寧,別的夫人此時也是這樣的想法,這頓飯菜實在是美味的超出想象,而且也難得放開肚子吃這麼多,平日里幾乎都是六七分飽就可以了,從來不會讓自己失態。
尤其是吃面的時候,那聲音讓好多的人都禁不住的捧腹大笑,聲音太大,太羞恥了。
宮宴結束后,那些個大人在前面等帶著自家的夫人和女兒,等見到后看到她們那舒服的樣子,都詢問是不是有什麼好吃,得知夫人們吃的和自己不一樣,而且還都是沒有見過的吃食,紛紛扼腕,想著什麼時候也可以嘗一嘗,畢竟他們都知道那烤鴨就是皇後娘娘研究出來的,想必用來作為宮宴飲食的飯菜,必然也是精品。
不像他們,在前朝和陛下吃的可是御膳房做的,每年都是那些菜,變著法的換湯不換藥,口味都一樣。
「爹,娘吃的有些撐。」蘇婉婉對蘇平雲說道。
蘇平雲沉默,看妻子這樣子就知道是吃撐著了,不過他就是喜歡媳婦這圓乎乎的小臉兒。
蘇大人表示,他完全就是把妻子當做女兒養活,怎麼寵著怎麼來,怎麼疼愛怎麼來,那圓乎乎的小臉兒和豐滿的小腰就是他疼愛的象徵,肉呼呼的別提多有手感了。
「你們在坤寧宮吃的什麼?婉兒吃飽了嗎?」
蘇婉婉乖巧的點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猶豫許久才趁著娘親昏睡的時候,把皇後娘娘說的話學給了父親聽。
蘇平雲聽完之後,也是沉默了很久很久。
「娘娘說得對,婉兒,你現在年紀還小,自小也懂事,只是日後嫁到夫家去,孝敬公婆那是本分,若是被欺負了,也不能忍耐,爹娘會幫你的,你自己的腰桿也要挺起來,你是爹娘的掌上明珠,知道嗎?」
「女兒知道。」連爹爹都覺得皇後娘娘說的是對的,也就是說,女人的地位也是很高的,沒必要為了男人放棄所有的尊嚴。
她也想尋一個像爹爹這樣的夫君,對娘疼愛呵護。
正月初六一大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糰子面前是一碗長壽麵,他看了看眼前的面,還納悶怎麼沒有荷包蛋呢?
以前面上面都會覆蓋著一枚荷包蛋的,今年卻沒有?
抬頭看看娘親,是不是翠紅姑姑忘記了?
想了想,糰子慢悠悠的吃起來,算了,沒有就沒有吧。
結果吃到下面的時候,卻驚喜的發現居然有兩顆荷包蛋,那小臉兒頓時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謝謝娘!」
唐敏笑望著兒子道:「是不是以為你翠紅姑姑忘記了?」
「沒有!」他才不會承認呢。
初八開朝,是一個大早朝。
段雲逸親筆寫了一封鄭重的書信,等景帝蓋上玉璽之後,就徹底的封好,然後親手交給了容鈺。
「一切就有勞容公子了,這是兩國邦交的第一步,跨出去,或許可以換的咱們兩國數年甚至十几几十年的安定。」
容鈺將舒心放在懷裡,抱拳鄭重道:「相爺放心,草民定不負所望。」
若是兩國建立邦交,這絕對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首先得利的就會是他們這些商人,畢竟說起養馬,還沒有誰比得上北戎,北戎的馬以體格彪悍,耐力強,速度快而著稱,被稱為馬背上的民族,騎兵戰鬥力非凡。
雖然北戎的人口數量只有大榮的七分之一,卻因為這一點,和大榮朝僵持了百年,誰也不能把誰徹底的摧毀。
如今看來,景帝是要採取懷柔政策,共同發展。
上元節,盛京的花燈掛滿街頭巷尾。
唐敏是沒有打算出宮,不過景帝卻說今晚要去忠義侯府用晚膳,順便再一起去燈市走走,她想著也是可以的,遂點頭應了。
換上便服,一家四口就乘坐一輛馬車,趁著黃昏趕去了陸家。
剛下馬車,就看到老侯爺攜夫人一起子孫等在府門前,見到他們下車,趕忙跪地請安。
「舅舅起來吧,今日出門是尋個熱鬧,不用這麼多的規矩。」景帝上前親手扶起老侯爺,「想必舅舅也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問朕,今晚咱們就一起邊用膳邊聊。」
老侯爺點點頭,「陛下請。」
進府之後,男女分席而坐,原本陸老太太就很喜歡唐敏,現在知道她也是陸家的外甥媳婦,心裡更是喜愛的不得了,故而這席間的話就顯得有點多,不過問的也大多都是她小時候的事情或者是和景帝有關的。
這些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唐敏也並未隱瞞,挑揀著一些重點說給老太太聽,當聽到他重生后卧床兩年下不來地時,老太太的眼淚都沁出來了。
不過得知這些年,他的父母待他疼愛有加,老太太就想著自己也只是和那國公夫婦見過一兩次面,還都沒有深入的交談,等著有空的時候,就去城郊探望他們一下吧,畢竟他們也是當今陛下的親爹娘,細算起來和忠義侯府也算是姻親了。
「對了,可能娘娘沒聽說,太師府的長女出嫁了,這都十九歲了,夫家聽說是商戶。」之所以用「聽說」這個詞,是因為太師府並沒有就長女的婚事大操大辦,而是嫁的很隱晦,似乎也知道現在是沒有辦法為長女謀求更多的好處了。
如今唐敏成為皇后,也對英國公夫人很是照拂,若是王夫人再繼續拿捏這個女兒,她也沒有那個膽量。
去年中秋節過後,英國公就上書請旨,將國公的位子傳給了自己的兒子,他則是帶著溫姨娘出去遊山玩水,據說今年過年都沒有回來,聽說是去了北境那邊,只說是那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而且也有住的地方,民風淳樸憨厚,不需要家裡人擔心。
如今國公夫人王氏已經全權掌管府中的中饋,將國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在加上英國公身兼巡察要職,也稱得上是沉寂二十多年後又再次崛起的「新貴」。
「太師的位置一直都沒動,身為當朝三品大員,如今居然落得一個將嫡女嫁與商戶的結局,本宮是覺得商戶也好,沒有什麼貴賤的,就怕王夫人藏著掖著覺得丟人。」
「這件事也是無法,那公子哥的模樣還是很不錯的,府里採買的下人說是那公子哥在京城也是個名嘴,特別的會花言巧語,誰知道怎麼和那位王大姑娘遇到了,就這麼讓那大姑娘上了心。」馮明玉嘆口氣繼續道:「你說說原本她可是喊著非盛國公不嫁的,這也是覺得沒指望了。」
「盛國公府中不是有妾室的嗎?」唐敏好奇的問道。
都說古代盛行三妻四妾,但是如今這盛京還是有不好的人寵著妻子,對於妾室都不屑一顧的。
「姑姑……」外面,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走進來,看年紀只有兩三歲,那小模樣別提有多可愛粉嫩了。
這是馮明玉的孫女陸瑤,今年只有兩歲半,還不到兩生日。
坐在旁邊的陸清媛將外甥女抱起來,然後對馮明玉道:「娘,我先帶著瑤兒下去了。」
「去吧,沒吃好的話讓人給你端點心過去,外面有些冷,別帶著這小丫頭在外面吹冷風。」
「女兒知道。」
等女兒走了,馮明玉才看著唐敏道:「是原本有兩個妾室的,不過自從國公夫人嫁過去之後就一直都沒有寵幸,去年年底我們府里也設了一次宴席,盛夫人過來,私下裡和我說,那兩個妾室都是婆婆塞進去的,只是盛國公似乎並沒寵幸,如今也不過就是在府里當做半個主子養著,好在也算是安分,沒有動什麼手腳,估計若是真的有什麼意外的話,盛國公那邊就要把她們發作了。」
「王夫人府中不是還有一個女兒?」
「也說了親事,巡防營的一個副將,婚期也是今年,比媛兒早兩個月,就在今年六月里。」
唐敏笑道:「媛兒的婚期已經定下了?」
「還不是吳夫人催的急,說是哪怕晚兩年生孩子也行,先嫁過去陪著她,吳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兩個大姑娘也已經出嫁了,吳大人是個忙起來成日成日不回家的,吳夫人可不是孤單的很。」瞧著馮明玉的樣子,似乎並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早點出嫁,不過陸清媛今年三月里及笄,也是該出嫁了。
「其實這樣也好,都是在盛京,你們兩家隔得也不遠,想見面總是很方便,吳家小公子準備參加下一次的科舉,學問也不錯,日後也是有大成就的,就沖著吳大人那性子就知道,吳家的公子必然心性也不錯,知根知底比什麼都好。」
「若不是沖著這一點,我才不會讓媛兒這麼早出嫁呢。」馮明玉笑道,似乎對那未來的女婿也是很滿意的。
晚膳過後,景帝和陸晟就帶著孩子出去看花燈了,至於唐敏這邊卻並不太有興趣,今晚註定是人擠人的,她不喜歡熱鬧。
景帝派方平過來抱走了敦敦,可以讓唐敏今晚好好的放鬆一下。
上元節過後,整個朝堂就開始忙碌起來,而唐敏卻早二月的一天早上,接到了寧喜送來的消息,事關永巷。
「娘娘,永巷的那位,孩子沒了,廢帝的身子也已經垮下來,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起得來身了。」
「趙太醫那邊怎麼說?」其實孩子沒了唐敏並不意外,首先是廢帝的身子骨不好,精子的質量自是不言而喻,再加上永巷那邊的環境很是惡劣,也不是一個適宜養身子的地方。
只是景帝雖然痛恨劉彥,卻並未苛刻的待他,吃的用的一應俱全,冬季也都是有銀霜炭,分量很足,這身子骨還是一日日的破敗下來,這就不是永巷那邊的問題了。
而於婉寧也是不敢對廢帝下手,因為她心裡很明白,若是廢帝死了,她也絕對活不過明天。
如今看來,真的是劉彥的身子骨自己撐不住。
「遣太醫和女醫過去看看吧,實在不行的話,就給雲南那邊送信,讓長公主回來見他一面。」說完,他看著寧喜,好一會兒才說,「送信這件事,先和陛下說一聲。」
「奴才遵旨。」寧喜領命出去,直接奔往了太醫院。
寧喜把消息回稟給景帝的時候,景帝似乎是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寧喜覺得自己聽錯了,他似乎聽到了陛下的嘆息聲。
這嘆息聲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惋惜嗎?至少在寧喜聽來是這個意思,可是這有什麼好惋惜的。
如今廢帝能走到今日這一步,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若非陛下英明果斷,現在這大榮朝早就改朝換代了,哪裡還會有現在的安生日子過。
這一日清晨,早朝過後,景帝站在勤政殿前,看著遠處那寬敞的宮廷,許久之後才對方平道:「擺駕,去永巷。」
方平低頭應聲,然後換來鸞駕,抬著陛下往皇宮的西北角去了。
永巷是一條巷子,兩邊是高聳的牆壁,每一面都足以高達二三十米,就算是武功再高的人,也是無法進入的,而且巷子裡面每隔幾米就會有手持長矛的護衛把守,這條巷子很乾凈,但是卻讓人覺得陰冷如骨,到處都透著陰森森的寒意。
巷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不過就是三四百米,但是兩邊卻分佈著幾十座院落,而廢帝劉彥如今就居住在這其中的一間。
「奴才參見陛下。」遠處,一個內監管事樣子的人,急匆匆的跑過來跪地請安。
景帝點點頭,抬了抬手道:「前面帶路。」
「是,陛下請!」
來到劉彥居住的院落,這裡已經有太醫和女醫守著了,見到景帝進來紛紛請安。
「情況如何。」景帝看著那床榻上的劉彥問道。
趙太醫抱拳回道:「陛下,廢帝身子已然膏肓,似心病所致,且身子縱慾過度,陽氣外泄,恐怕時日無多了。」
景帝點點頭,這趙太醫的醫術還是很不錯的,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也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出去熬藥吧,朕在這裡坐一會。」
「是,微臣告退。」
等眾人出去,景帝看了眼身邊的方平,方平瞭然,也轉身悄無聲息的離開,臨走時還稍微開了一點窗戶,緊閉了房門。
他低頭看了劉彥很久,才開口道:「我知道你現在醒著。」
床榻上的劉彥稍後就睜開了雙眼,只是眼神渾濁,無精打采,且隱隱有些獃滯的跡象。
「你這當今的皇帝來這裡做什麼,也不怕髒了你的鞋。」
景帝嗤笑:「不過就是一雙鞋,髒了就扔掉,別污了腳就行。劉彥,你可想到你還有今日。」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現在可沒有那麼好的精神和你說別的。」他現在就想睡覺,安安靜靜的睡覺,誰也別來打擾他最好。
景帝嘆口氣,「其實朕也沒有什麼可以和你說的,若非答應了堂姐,朕現在根本就不想留你的命。朕回去會讓人給堂姐送信,讓她回來見你一面,你放心,雖然你剛沒有了一個孩子,至少你的一個女兒還活著。」
聽到最後這句話,劉彥頓時瞪大眼,活著的女兒是誰,他此時心知肚明,也就是說盛思妍根本就沒有死,而是帶著女兒離開了。
「謝謝你。」給我留下一絲香火,沒有對我趕盡殺絕。
景帝站起身,沒有再和他說話,抬腳往外走了。
於婉寧自然是知道陛下來了,就看那窗外的架勢就知道,她心裡是複雜和激動的,終於可以再見一眼那個男人。
她現在身子雖然虛弱的厲害,但還是趁著他和劉彥說話的時候,換上了自認為最好看的衣裳,也為自己上了一層薄薄的妝容。
看到鏡子里那虛弱的模樣,頗有幾分我見猶憐。
當那抹身影出現在視線當中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不受控制的劇烈躁動。
她愛慕這個男人,從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如今想來都已經多少年了,似乎是上輩子的事情一般。
然而陛下,您為何不看我一眼?
「陛下?」她眼瞅著男人就要抬腳離開,終於沒有忍住高聲喊道。
景帝聞言,回頭看了眼,入目的就是於婉寧那張讓她極其陌生的面孔。
方平瞧見陛下皺起眉峰,趕忙道:「陛下,這就是那前朝的寧妃。」
於婉寧見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感覺整個人似乎都要被點燃一般,病氣的眼神突然變得灼熱起來。
只是下一刻卻看到他轉身再次準備離開。
於婉寧瘋了一般的沖著他的背影追過去,邊追邊喊道:「陛下,臣妾有話要說,陛下,臣妾自多年前初見陛下,就對陛下愛慕已久,陛下……」
「臣妾?你是誰的妾?」景帝轉身厭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再說,你愛慕朕,和朕有什麼干係?方平,派人給朕好好的看著他,劉彥走後,殉葬!」
「奴才遵旨。」方平一揮手,旁邊就出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直接將於婉寧拎小雞一般的撈起來,轉身往屋子裡去了。
於婉寧傻眼,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
她不相信陛下會讓她去給那個廢物殉葬,憑什麼要讓她去殉葬,她愛慕他呢,自始至終愛慕的始終都只有她,他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題外話------
陛下:媳婦,於婉寧居然在我面前自稱臣妾,我噁心。
涼涼:弄死那個白蓮花綠茶婊。
陛下:嗯,所以我讓她給劉彥殉葬了。
涼涼:……雖然慘無人道,但是我似乎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