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外公要死了?
風琪本以為裡面的人是不會出來的,不想,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裡面的人便出來了。
染了一身的冰霜,那人卻恍若不知。
清冷至極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薄唇輕啟,只有兩個字:「帶路!」
風琪自然知道封於要去哪裡,忙錯身一步,帶著封於匆匆朝封玦的院子而去。
小傢伙燒的臉頰通紅,雙唇蒼白,似乎做了噩夢一般,冷汗淋漓,不停的囈語,長長的睫毛掛著幾行淚水,像只受傷的小獸一般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
封於從未見過女兒這般難受,心頭募得慢了一拍,好像一濟重鎚擊中心間,疼的發慌。
心愛之人臨走之前說的話又浮上心頭,他只覺心頭大痛,愧疚無比。
他對不起暖暖,沒有照顧好他們的女兒。
大痛過後,便是大怒,凜眸掃去,便吐出幾個字:「廢物,小主子都照顧不好,本王不養無用之人!」
「王爺息怒,屬下等罪該萬死!」屋中伺候的侍衛噗通跪了一地。
王爺這是動怒了,怕是不會給他們活路!
風琪自知自家主子現在怒氣難掩,心頭也對殿中伺候的人失望,王爺出門在外,府中伺候小主子的人如此不盡心,不懂為王爺分憂,這般,留著也沒有什麼用處!
「帶下去!」
帶下去,自然是要了結這一群沒有盡心的人!
封於坐在床頭,握著小傢伙的小手,忍不住喚道:「玦兒?莫怕,父王在這裡。」
小傢伙似乎聽不到人言,沉浸在噩夢之中,滿臉痛苦的模樣,封於看著便心疼,忍不住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大夫怎麼說?不過出去幾天,小世子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小孩子總有一些頭痛腦熱,又是個姑娘,封於專門為封玦安排了一個大夫,那人口不能言,耳不能聞,只能開方子抓藥,兩耳不聞事,便不知封玦處境,所以封於也才放心將封玦交給那大夫。
風琪猶豫了一下,才遲疑道:「小主子可能怕王爺生氣,心中慚愧,又自知有錯,便在祠堂請罪,沒有王爺的應允不敢起身,這麼一跪便是三天,小主子年紀小,之前又受了不輕的內傷,如今雖然已經入春,卻還是天寒陰冷,小主子這才寒氣入體,高熱不退!」
封於聽此,自然是內疚不已。
親自在床前衣不解帶的照顧,幾天幾夜,不眠不休。
其間,封玦似乎噩夢纏身,嘴裡糊裡糊塗的念叨著什麼,封於耳力不錯,便也隱隱聽到小傢伙斷斷續續說什麼孩子,夫君一類的詞。
封於眸光閃了閃,有些不解,卻心頭仿若被什麼刺了一下。
這個被他當做男娃嚴苛教養的孩子,總歸來說是一個姑娘,嫁人生子,平安一生才是一個姑娘該有的人生。
他這般待她,暖暖天上有知,一定會責怪他的吧?他和暖暖的女兒,該是天下最尊貴的姑娘,合該被人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的,何至於在這裡遭這樣的罪過?
封於摸著小封玦嬌嫩的小臉,眸子紅了紅,嘆道:「是父王有愧於你!」
他壓了壓被角,緩聲問道:「傅將軍可到大寧了?」
候在屏風外的風琪恭敬道:「昨日便到了,是林威親自接的!」
他說完后,又聽寢殿內傳來男人低沉冷靜的聲音:「朝廷的人可來了?」
「已經在百里之外,據說是皇帝身邊的曹貴。」
「嗯!」封於嗯了一聲,隨後又道:「去傅將軍府送上本王的私貼!」
王爺這是要私下見傅將軍一面?風琪自知此事關係重大,不敢耽誤,連忙領命去辦:「是!」
封於又讓人送來一套六歲女娃的衣裙,正準備給自家閨女換上,剛剛還乖乖躺在自己臂彎裡面的小姑娘睫毛動了動,掙扎了許久才睜開眼睛,盯著他瞧了半晌,才訥訥的開口:「父王……」
見女兒醒來,封於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明明欣喜萬分,卻莫名覺得悲涼和不舍,心頭情緒複雜錯結,臉上卻淡淡的:「醒了便好,明日帶你去拜見傅將軍,以後,你便認傅將軍做爹爹罷,他是爹爹的兄長,總會將你視如己出,好好照顧你。不要問為什麼,聽父王的話便是,明白么?」
封於雖然雲淡風輕的說著,可是給小娃娃穿衣服的手卻抖的厲害,好像被人搶了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眸中全然都是濃濃的不舍。
不舍又如何?他終歸不能害她一輩子。
封王府的小世子會是她一輩子的負擔,只有擺脫這個枷鎖,才能安穩的過一生。
封於說著,卻不知懷中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又暈了過去。
封於摸了摸小姑娘的脈,不見之前那般紊亂,便知道她已經沒有什麼大礙,無非是身子虛罷了。
他自然不知,此刻,自己的女兒正在做何等掙扎,前世今生的愛怨嗔痴,全然充斥這小人兒的腦海,恍若要將這小小的身子撕碎焚燼……
……
突然離開,小九月情緒異常低落,小傢伙情緒波動太大容易發病,這個狀態自然不敢貿然帶小傢伙上船趕路,尹穆清便做了主,帶著小傢伙在沿海一地的商會夜市玩了一些時日。
九月孩子心性,玩自在了,自然就將不快樂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之前君鳳宜和穆挽清在封王府那晚與他們走散后,便沒有露面,尹穆清也想等兩日,穆挽清的身子不怎麼好,樓卿如不在身邊,總歸來說是不放心的。
不過,沒想到果然在夜市上碰到了二人。
海邊的風大,腥味又重,夜市雖然熱鬧,大多都是帶了圍帽穿著披風的,而且都是出來採買的一些富貴人家的下人。
沿海一地產鹽,內地鹽價又高,不少商人拿了內陸的一些皮子藥材過來換鹽。
皮子在這個地方是好東西,自然有些富貴人家要搶先來買,所以有不少富貴人家的小姐公子哥隨下人來夜市逛。
人海處,兩個雪白頭髮的人手牽著手在夜市裡面逛,不時的在各處攤位看,男子偶爾會買一些小玩意兒戴在女子發間。
這裡的首飾大多是珍珠瑪瑙做的,價錢會貴一點,也有不少用貝殼做的首飾,雖然廉價,看著卻很新奇,戴著也好看。
遠遠看著,那二人很熟悉,尹穆清卻不敢認。
還是九月丟開了她的手,朝前面的二人跑了去:「外公,奶奶……」
「九月……」外公?小傢伙莫不是認錯了?他外公那一頭青絲,怎麼可能突然變得銀白?尹穆清哪裡能接受的了?
不過,前面的二人聽到小九月喊,竟轉過來,將那小傢伙抱進懷裡。
君鳳宜朝前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尹穆清等人,他並未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什麼不妥,抱著九月朝尹穆清走了過去:「那晚知道你和阿斕脫了身,便沒有去打擾你們小夫妻,早早的來碼頭候著了,什麼時候啟程?」
所有人都盯著君鳳宜的頭髮,沒有做聲,九月摸了摸君鳳宜的頭髮,鼻翼輕輕扇動,隨即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哇嗚嗚……外公,你頭髮都白了,是不是老了,快死了?」
意識到這一點,九月哭的更大聲了,朝尹穆清道:「娘親,外公要死了,他要死了怎麼辦?」
尹穆清扯了扯唇角,沒有回答九月這個問題,卻見君鳳宜黑了臉色,颳了一下小傢伙的小鼻頭,嗔道:「小壞蛋胡說八道什麼?你不覺得外公頭髮這顏色很好看么?就像姥姥的頭髮一樣。」
九月吸著鼻子,看了二人兩眼,果然覺得還挺搭配的,抽抽搭搭的道:「外公不會死吧?」
君鳳宜寵溺道:「外公不僅不會死,還會活的好好的,看著我的九爺長大,娶妻生子。」
九月撅了撅嘴巴,驕傲道:「九爺要娶天下最漂亮的小美人。」
說完,九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娘親身邊的哥哥,嘰嘰喳喳道:「比哥哥還漂亮的小美人!」
九月這話一出,小傾恆臉色募得拉了下來,這小鬼頭,竟然還記著之前的那些話,真是不乖,合該要打屁股才是。
不過,幾個大人倒是笑了起來,這小傢伙豆丁大,竟然有了好色的潛質,小小年紀就想著娶漂亮媳婦。
尹穆清開始震驚的不行,君鳳宜的頭髮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看到穆挽清的氣質似乎有些什麼不一樣了,她沒有戴頭紗,也沒有戴圍帽,大大方方的站在那裡,並不遮掩那一頭雪白的髮絲,她瞬間就明白了。
君鳳宜當真是用心良苦。
不過,帝王身子尊貴,如何能損傷一分?
他這本模樣又如何給朝中重臣一個解釋?
一國帝王年紀不過四十便一頭青絲如雪,又無多少子嗣伴身,天下該如何編排他?
尹穆清皺著眉頭,樓卿如也有種不好的預感,等回到客棧,君鳳宜果然端坐在他的房間,等著他。
樓卿如看到君鳳宜的那一刻,心頭便咯噔一聲,隨即諷刺的笑了笑,道:「你若後悔了,我這裡有染髮的方子,不過只能維持三個月,而且有些傷身。」
君鳳宜擰眉道:「你就未曾想過為父皇分憂?你是朕的嫡長子,父皇的位置,理應給你。」
樓卿如瞬間蹙起了眉頭,苦笑道:「給我?您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有考慮過君天睿是何想法?」
君鳳宜一直對君天睿有隔閡,也不喜歡他,特別是聽自己的親生骨肉提及他,他更是覺得君天睿便是自己人生之中的一個污點,自己也愧對於心愛之人。
「君天睿孩子心性,不如你穩重,如何能擔當大任?何況,他不過是罪臣之女所生,本來無名無分,即便追謚其母位為貴妃,卻也是庶子,身份又如何與你相提並論?」
「身份?」樓卿如笑了笑,道:「若是我沒有記錯,墨翎皇並無皇后,又何來嫡子一說?比起身份,我與阿姐才是無名無分,在外人眼裡,阿姐這個元清公主說好聽了是個民間公主,說難聽點,也不過是外室所生,又比阿睿尊貴的到哪裡去?」
君鳳宜一噎,這嗆的緊:「你在怪朕?」
「被必要!怪你作甚?」樓卿如脫下外面的衣袍,掛在架子上,裡面是一身利索的勁裝,他解開手腕上的扣子,讓自己更舒服一點。不過這動作一看就知道他要休息了,不願與君鳳宜多談,只聽他繼續道:「阿睿聰慧,你覺得他難當大任,是因為對他有偏見,從未了解過他罷了。他本就是墨翎的小太子,難道你還打算廢太子?我志不在此,即便你廢了太子,我也不願意去趟你墨翎的那渾水。」
見君鳳宜臉色異常的難看,樓卿如扯了扯唇角,繼續道:「不將注意打在我的身上,興許我們還能是父子!若是你執迷不悟,我當下便帶母親遠走高飛,找一個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母親。」
君鳳宜大為震驚,沒有想到兩姐弟說出同樣的話,他們兄妹二人竟然都無條件接受君天睿?
這孩子,怎麼這麼犟?什麼叫做不將注意打在他的身上,興許還是父子?父子血親,血脈相連,豈是說斷便斷的?
還有,什麼叫做帶母親遠走高飛?這死孩子竟然威脅他?
不過,這孩子的意思是,他們現在是父子?
他這是認他這個當爹的了?這麼一想,君鳳宜便竊喜,忍不住喚道:「卿如,你……」
樓卿如轉身,站在凈手台前洗手,緩緩道:「阿睿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我這做大哥的自然不會狠心到一出現便搶走原本屬於他的東西。不管你有沒有想過將那個位置傳給阿睿,我都想提醒你,太子不可廢。否則,不是他的生母對不起你,而是我們一家對不起阿睿。言盡於此,我累了!」
君鳳宜眯了眯,看著樓卿如高大峻拔的背影,心頭複雜酸楚的厲害,也隱隱覺得,他是不是真的錯了。
水家已經因為那件事情滿門抄斬,何以還要遷怒君天睿?
他嘆息一聲,帝王不好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高高在上,卻多有身不由己。
卿如不願,他也不強求。
「你先休息吧!」
君鳳宜出了樓卿如的房門,離開之時,路過君天睿的房間,他猶豫了半晌,才推門而入。
屋中靜悄悄的,並未見人影,他往裡邊走了走,羅漢床上也並未見人。
這麼晚了,阿睿去哪裡了?
他疑惑之下,朝南邊臨窗的軟塌看去,果然看見上面坐著一個白衣少年,正在打坐。
因為修鍊內功,所以封閉了五官,是以,少年並不知他的到來。
他幾時看見過君天睿認真學習的模樣?不管是琴棋書畫還是武功騎射,君天睿都是白紙一張,從未接觸,今日一看,這小少年這內功,竟然到了九重,君鳳宜驚訝的很。
前段日子,他是知道蕭璟斕讓風夜雪教導這個小少年的,只是沒想到他短時間竟然有此修為,當真是天賦異稟了!
君鳳宜坐在一旁,認真的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少年,月光透過窗戶,落在少年身上,好像給這少年染了一片熒光,長眉入鬢角,淺淺一彎,極具浩渺輕淡,雖然雙眸緊閉,長睫如羽,君鳳宜還是能想象這孩子那雙如星辰薈萃,清澈明亮的琉璃眼。
此刻,少年收了內息,緩緩睜眼,眸中竟是閃過一絲凌厲之色,剛剛閉眼,溫順的像朵較弱的花兒,睜開眼剎那間的風華帶著渾然天成與生俱來的的尊華氣度,竟亂了君鳳宜的眼。
「父皇?」凌厲之色消失不見,轉而還是以往對他的懼意,君鳳宜微微嘆了一口氣,起身道:「等回了國,父皇便教你著手處理國事,父皇老了,總該放手!」
君鳳宜離開,君天睿驟然握起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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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世子謀嫁》評論區的留言,靈殿壓力很大,似乎大家都在說,九月不是男主,沒意思,也不願意再看。可是,寶寶們,世子謀嫁是靈殿的新書,是一個全新的故事,只不過這個故事是以萌寶為背景的,並非是萌寶的續寫,裡面有全新的人物,有新的靈魂。所以,靈殿不希望大家看世子謀嫁是抱著九月和封玦是cp的思想去看哈。封玦和九月不是一路人,九月不會理解封玦的苦楚的。九月就是一個被保護的很好,被人寵大的孩子,不會適合封玦的。么么,靈殿希望大家支持靈殿的新文,讓靈殿給你們講述不同於萌寶的故事。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