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少年 第十七章

驚世少年 第十七章

驚世少年(十七)

鬼虎冷冷瞪著泠玉,泠玉在他臉上根本找不到任何錶情,僅聽得他那雙虎爪在「叻□」

作響!

心虛之下,他不俟鬼虎發難,自己先行發難,執刀向鬼虎衝去,一邊道∶

「她死了,你一定會殺我,不若我先殺你!」

他恃著風月門眾的劍制著鬼虎,故此先發制人,免得節外生枝,心計極為歹毒!

驀地,劍光一擋!

風清和終於出手,眥目對泠玉道∶

「不許殺!」

泠玉見其如此疾言厲色,一時間呆在當場,此時風清鷹卻道∶

「二弟,我早對鬼虎聲明,叫他別要敬酒不喝喝罰酒。但他寧死不說,甘願喝這杯罰酒,你也別太枉作好人!」

他語調極為輕鬆自若,風清和愈聽其兄這番說話,愈是心寒,道∶

「大哥,到了此時此刻,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可記得,當年爹為何會與九大門派圍攻鬼虎的主人?」

風清鷹沒料到其弟在此緊張關頭會重提舊事,沒好氣地答∶

「是九大派威逼他的!」

風清和道∶

「這就是了。我記得,當年爹曾向我倆提及,我們本和鬼虎主人無仇無怨,只是因為此人盛名而招惹九大派的嫉妒、九大派便合力威逼我們風月門一起參戰。爹雖覺以十派圍攻一人,實非英雄好漢,但礙於勢孤力弱,若違拗其餘九大派便必遭滅門,故最後還是被逼率眾去了……」

他一面說一面斜睨正在悲慟著的鬼虎,其實,此番因怨,他不單是向其兄重申,也是說給鬼虎聽的。

鬼虎只是惘然。

風清和續道∶

「後來十大派全軍覆沒,爹回來不久便傷重不治,他瀕死時告訴我兄弟倆,那人以一敵萬面不改容,豪氣干雲,這樣的人才配稱一代英雄,其餘九大門派僅是恃勢橫行的窩囊鼠輩!」

風清鷹愈聽愈不耐煩,嗔道∶

「二弟,你兜兜轉轉的想說些什麼?別再拐彎抹角!」

風清和道∶

「大哥,我只想說一句,大丈夫必須恩怨分明,殺父之仇固然要報,可惜仇人已死,我們與鬼虎向無過節,前來逼問他本已極不應該,更帶來過百弟子把其圍剿,試問又與九大派圍攻其主人有何分別?如今你屢逼不遂下還要殺他,實在於理於俠不容,我相信爹在九泉之下,亦不希望我們淪落至此,若你還堅持下去,我……惟有棄劍!」

風清和一言既出,當下義不容辭,把手中劍插在地上,以示與其兄立聲絕對不同。

其餘門眾但聽副門主一番慷慨陳辭,有些開始猶豫。那七名以劍架在鬼虎脖子上的弟子,七條手臂更逐漸放鬆。

風清鷹眼見眾心動搖,目光一轉,道∶

「二弟,難道你認為為兄此行僅是為報仇雪恨而已?我身為風月門第三代門主,所作一切,無非為了本門設想。」

「設想」二字,不單門眾感到奇怪,風清和亦感奇怪。

風清鷹道∶

「其實,我早料知鬼虎這類人未必會透露其主人墓穴所在,故在動身前已計劃若其寧死不說的話,索性把他了結。倘其主人真的未死,必會前來尋仇,屆時便可與其算清所有恩怨,若其主人真的死了,那鬼虎亦不會枉死,因為能夠擒殺鬼虎,虎舉必定響遍江湖,屆時風月門在江湖上的地位將會再度提升,重振風月門指日可待!」

風清和一聽之下,一顆心直往下沉,辯道∶

「大哥,重振風月門亦是為弟多年心愿,只是……若犧牲無辜者的性命來作自己扶搖直上的踏腳石,那……到底非俠所應為!」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人在江湖欲謀霸業,必須不計任何犧牲,何況這次我們犧牲的並非本門之骨!大家可記否風月門多年臣服於天下會雄霸之下,那份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屈辱?今日為求重振風月門之聲威,又何妨心狠手辣?」

本在躊躇及竊竊私語的門下被如此一說,登時意志激昂,紛紛舉劍齊聲高呼∶「為求重振風月門之聲威,何妨心狠手辣?」「為求重振風月門之聲威,何妨心狠手辣?」

百多人眾呼聲震天,氣勢磅礴,架在鬼虎脖子上的七柄利劍復按緊一分。

鬼虎不期然朝風清和望了一眼,只見這個出言、出手、棄劍相幫的熱心漢子居然滿臉失望之色。

他是對其兄感到失望?

還是對風月門一眾門下感到失望?

抑或是,人在江湖,他對整個江湖都感到異常失望?

這人,雖然外貌矮肥滑稽,但比諸其道貌岸然的長兄,比諸鬼虎那俊美非凡的義弟,他到底還有一副古道熱腸!

許多時候,最美麗悅目的東西,也是最可怕。最毒的東西!

風清和亦朝鬼虎一瞄,雙目似是在說,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鬼此只是無言感激。

畢竟,這世上還有熱血沸騰的漢子,這世上還有希望!

風清鷹向泠玉道∶

「泠兄弟,此際我們再無異議,你大可安心上前把鬼虎手刃,你的刀,也即是我們的劍!」

泠玉笑了,他何等聰明?風清鷹堂堂一門之主,儘管要殺鬼虎,如非必要,也不會當著門人面前,乘鬼虎毫無還手之力時上前把其一劍了結,這樣做定必有失威信,故他如此催促泠玉動手,實是借刀殺人,心計之老奸巨猾,更不在泠玉之下!不過,泠玉也樂於與虎謀皮,因為,他自己也是一頭豺狼!

豺狼當道!

泠玉一步步逼向鬼虎,風清和還想上前阻止,但一柄劍已攔著他的去路,是風清鷹!

泠玉步至鬼虎跟前,手中刀已高高舉起,他神氣十足的道∶

「大哥,就讓這一刀徹底證明,真正的勝利只屬於漂亮和聰明的人!厚道愚仁之輩,始終會如你這般下場!哈哈……」

泠玉狂笑著,鬼虎卻木無表情的道∶

「玉,你……會後悔……的……"

泠玉仍然狂笑:

「後悔?哈,我根本便不知道什麼喚作後悔!"

手中刀已蓄勢待發。

可是,他還沒有足夠機會劈出此刀,霍地,不遠處傳來一聲——

轟心怒吼!

轟得泠玉心膽俱裂!

不單泠玉的心,在場各人的心亦遭同一命運,盡皆被轟至心膽俱裂!

一眾人等愴惶回頭一望,當場神為之駭!但見一散發漢子正一邊瘋狂揮刀,一邊如奔雷般向這邊直衝過來!

好狂的刀!

好狂的人!

他的人,要恨盡世間不義之事!

他的刀,要斬盡天下不義之徒的頭顱!

他與刀,今日誓要作出血的審判,看誰的心最黑!看誰的心最辣!

是聶人王!

是北飲狂刀——聶人王來了!

聶人王遠遠已瞥見地上杞柔的屍首,瞥見脖架七劍的鬼虎,更瞥見舉刀欲劈的泠玉,無論多麼瘋狂,也隨即明白髮生何事!

他的憤怒已達頂點!他恨得牙要緊咬,迸裂出血,他遠遠向泠玉暴喝:

「禽獸!我要你的臉與你的心同樣醜陋!"

暴喝聲中,聶人王牙根迸出的鮮血,隨著喝聲向風雪中四灑,但其沖勢絲毫未減,依然如狂牛般向泠玉疾沖!

泠玉當場嚇得魂不附件,慌不擇路奔逃!風清鷹與風清和雖未知來者是誰,但風清鷹眼見聶人王瘋勢洶洶,為免功虧一簣,當下高呼:

「風月重重!"

四字一出,當中四十九名門下立即挺劍而上,團團把聶人王圍在中心!

眾門下不住在聶人王身邊移身走位,聶人王卻一邊前沖,一邊嘿嘿笑道:

「好陣!可惜普天之下,沒有一個陣可困住老子,破!"

「破」字如雷送出,聶人王猝地把雪飲橫揮,寒光一閃,正是「傲寒六訣」之——

「冰封三尺"!

天下所有陣法,無不以詭奇之方位移動,以求擾敵困敵,「風月重重」固不例外!

今夜,這個戰無不勝的大陣,將遇上所有陣法的剋星!

真正的剋星!

就在寒光閃過的剎那,為首七名弟子驟覺被刀中寒氣一侵,全身登時僵止不動,接著寒光再閃!

七股滔天血浪突從七人腰際噴出,七人一同慘呼一聲,七個上肢當場離開,下身跌到地上,慘遭攔腰斬殺!

這一刀,不單是所有陣法的剋星!也是所有人的剋星!

風清鷹驚見來人出手如此兇殘,心慌意亂之餘,忽聽背後另一風月重重陣亦傳來兵刃霍霍之聲,連忙回望,只見一細小身影正以詭奇步法於陣中遊走,身似旋風,正是那個長發小孩。

原來聶人王終憑滿腔憤怒而自行沖開所有穴道,且向雪嶺下發足狂奔。聶風當然再難制他,惟有緊追其後而至;並乘眾人分神間闖入另一陣內,企圖一舉救出鬼虎!

風清鷹見形勢不妙,當即叫道∶

「快拿下那小子!」

但「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聶風此時的輕功修為已突飛猛進,快得驚人,眾門下一時之間豈能擒住他?脅持鬼虎的七名弟子驟覺眼前一花,手腕穴位已被聶風一點,虎口一麻,七劍同時脫手!

聶風連忙道∶

「叔叔,快走!」

鬼虎向聶風微微一笑,道∶

「孩子,謝謝……你,但我……還有……一事……未了……」

隨即也不顧陣中劍來劍往,兀自拉著聶風便向陣外杞柔的屍首衝去。

聶風頓時明白鬼虎的心意,只是形勢如此危急,鬼虎仍然眷戀關杞柔,聶風瞧著不禁區眼眶一濕,心想∶

「鬼虎叔叔原來如此喜歡杞柔姑娘,那她實在比我爹幸福得多了!可是鬼虎叔叔又為何偏要否認自己是為接近她而回來此地?為何不坦白說?唉……」

聶風雖已較尋常小孩懂事,但如此錯綜複雜的情愫,縱是當事人也未必完全心領神會,何況是個年僅十一的小孩?他哪會明白,若一個人的臉已弄至如斯田地,如果真的愛她,那麼……

就在聶風與鬼虎差點便衝出風月重重之際,猝地,風清鷹閃至陣前,金劍一揮,便把二人逼回陣內,自己亦一同縱身入陣,帶領陣中四十九名門下圍攻,轉瞬間,令二人脫身不得!

幸而其弟風清和仍在提劍猶豫,裹足不前,因為━━

一切的變故實在來得太急太快!

快得就像是聶人王那柄━━殺人的刀!

正當眾人混戰之間,驀地又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繼之而來的是一連串慘絕人寰的呼叫聲!

這一連串的叫聲,其實是由十多人齊聲而發!激戰中的風清鷹連忙斜瞥另一風月重重陣,見陣中十數名門下赫然被聶人王一刀齊頸斬下頭顱,十多道血箭登時射上半空,宛如人間地獄!

聶人王此際儼如地獄之王,正於這地獄中狂嚎狂叫∶

「禽獸!你剛才的威風在哪?你快給我滾出來!」

嚎叫聲中,一揮刀又把十數名撲前的門下斬殺,直如斬瓜切菜般,所向披靡!他口中的禽獸當然泠玉!這個狐假虎威。欺善怕惡的畜生,早已不知躲在哪兒瑟縮!

與聶風二人周旋著的風清鷹本以為今夜必可大功告成,殊不知橫里殺出一個瘋不可擋的聶人王,真是始料不及!就在其驚愕之間,聶人王仍在不住的殺殺殺,不出數刀,整個風月重重陣的四十九名門下已悉數給他殺個精光,一個不留!

聶人王殺罷眾人,忽地翻身一躍,便躍進聶風、鬼虎與風清鷹身處之陣中,兀自狂叫道∶

「禽獸!你快給我滾出來!你快給我滾出來!」

但泠玉這等貪生怕死之徒又豈會留在陣中?聶人王見找泠玉不著,益發瘋狂,一揮刀又把數名門下斬殺!

陣中的聶風及鬼虎雖亦想全身而退,見聶人王如此殺法亦覺兇殘不堪,聶風忍不住嚷道∶

「爹,算了!我們還是先衝出陣外再說!」

可是聶人王一怒難收,充耳不聞,繼續殺戮,頃刻血花鋪天!

猝地,一直領著門下的風清鷹縱身一躍,竟然躍出陣外!

聶人王正殺得日月無光,根本顧不得他的來去,但鬼虎與聶風對風清鷹的反常舉動不禁感到奇怪,惟因忙於應付前仆後繼之風月門眾,也是無暇多想。

風清鷹躍出陣外后即奔往五丈之外,向來道貌岸然的臉上嶄露出一絲罕有的獰笑,接著伸手入懷掏出一顆金色的。如桂圓般大小的東西!

一顆金色的珠,金如明月!

整個雪嶺上的人,只有風清和因不屑圍攻鬼虎等人而呆立一旁,故此一眼便瞧見其兄掏出的那顆金珠,霎時臉色大變,彷彿看見末日即將降臨似的!

他惶然撲至其兄身畔道∶

「大哥,千萬不能使用」月雷「原來這顆小小的金珠喚作」月雷「,乃是風月門鎮門之寶,本由火藥提煉而成,但這顆小小金珠的火力遠比火藥高出百倍,一顆足以夷平一個山丘,難怪風清和甫見其兄取出月雷,立知事態不妙!

但到了此情此景,風清鷹之門主風範蕩然無存,他獰笑道∶

「嘿,如今我們已勢成騎虎,若給這瘋子繼續殺下去,就連我倆亦會給其誅殺!橫豎功敗垂成,不若犧牲『大我』,成全『小我』!」

他口中之「大我小我」,風清和當然明白!此際整個風月理重陣在眾人激戰之下,已不知不覺移抵崖邊,倘若風清鷹欲以「月雷」擊殺聶人王等三人,如今固然是千載良機,可是月雷一出,整個斷崖勢必崩塌,陣中僅余的二十餘弟子亦必會墮進萬丈深淵之下!

風清鷹不顧勸阻,手裡一揚,欲把「月雷」擲向陣中的聶人王等人,孰料風清和終也按捺不住,閃電出手抓著他的手腕,道∶

「大哥,你要殺鬼虎來重振門威已不應該,如今為了一已私慾,竟連忠心為你賣命的兄弟也親手幹掉,這次我絕不能坐視!」

風清鷹如箭在弦,本想使勁掙脫其弟制肘,誰知風清和死也不肯鬆開半分,他不禁大發雷霆,叱喝∶

「二弟,別再婆媽!快放手!」

但是風清和為救眾人,豁出了畢生功力緊抓其手,就在二人糾纏之間,陡地金光一閃,其中一人「吼」的一聲,登時血花四濺!

風清和整條右臂赫然被風清鷹揮劍齊肩砍斷,血淋淋的掉到地上,他的人亦痛極而倒!

他做夢也沒料到其兄會如此喪心病狂,居然廢掉他的右臂,兀自震驚∶

「大……哥,你……好……狠……」

風清鷹縱聲笑道∶

「嘿嘿,要圖霸業必須心狠手辣,自古名門正派的掌門,誰不是踐踏弟子屍體而扶搖直上?我已對你格外留情!」

笑聲方罷,也不再與其弟多說半句,手腕一扭一揚,頓把「月雷」向聶人王等人激射而出。

激戰中的鬼虎無意間朝風清鷹一瞄,乍見一道金箭般的光芒如電射來,心頭一驚,連忙一爪提起身邊正與眾人纏鬥著的聶風,高呼∶

「走!」

聶風倉卒間不知就裡,但覺得鬼虎爪上勁力像已匯聚全身真氣,未及驚愕已被鬼虎奮力一拋,小身兒驟如斷線風般向陣外翻飛!

與此同時,聶人王驀地回頭一望,只見一道金光直飛過來,若是一般刀客當然先避為快,但聶人王豈是一般刀客可比!

他是群刀之首,他是北飲狂刀!

絕不退後的北飲狂刀!

他意態更瘋更狂,暴喝一聲∶

「卑鄙」跟著想也不想,迅即勁運全身護體,手中雪飲已朝射擊來之月雷劈去!

鬼虎驚呼∶

「別……輕舉……妄動……」

可是他距聶人王足有十步之遙,要阻止亦來不及!

「當」的一聲!

雪飲冰冷的刀光劈中了月雷的金光!

接著爆出了一聲絕天滅地的━━

「轟」然巨響!

就像是敲起了一聲斷魂的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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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雄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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