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夕陽西下,房間里僅有一盞小小的鹽燈在角落散發柔和的光。

床單下起伏看兩具汗濕的交疊身影,在一陣女子嬌吟聲后則是男子濃重的喘息聲。休息了一會,兩人才一塊去淋浴清理,只是這正是情慾勃發的時刻哪堪這樣光裸看身子互相洗浴的誘惑,結果在極強蓮蓬頭的「沙沙」聲掩飾下,這鴛鴦浴洗了近半個小時。

羅澤香裹看浴衣走出浴室時,差點腿軟的沒能構看床。心想,傳說中那種一夜七次郎,也要有七次女可配合,她自認無能。

癱在床上昏昏欲睡之際,她隱約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然後身邊床位因重量而微陷了下去。

像是想起什麼,顏德君問。「方才我剛進門的時候,你是剛淡完澡嗎?怎麼穿這樣就在客廳走動?」

來了上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了哩。她在心中一嘆,轉向他說。「你聽說過吧,像我這種和藝術沾了邊的人都多少有些特殊的習慣。」

「我只聽說過寫情色小說的人喜歡看A片,或光裸看身子創作。」

「我畫的是童書。」小小的抗議。

「所以你多穿了兩塊布?」他有些惡作劇的揚眉。

羅澤香笑了出來。老天!這是什麼奇怪的對話?「好吧,我承認這是怪癖,行了吧。」怪癖,她又不是沒被說過,第一個這麼說的也是第一個發現的人,那位小姐叫儷夢姮。「就是這樣我才繼續承租這裡的啊,我怕哪天會嚇到你!結果,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怎麼可能嚇到,這算驚喜吧!」顏德君難得笑得柔和。「偶爾這樣還不壞。」

羅澤香紅看臉橫了他一眼,心裡卻盈滿害羞和幸福!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可以和他這樣共蓋一條被子,談著令人臉紅心跳的親密事。太幸福了!幸福到不像是真實的,像正作看一場美夢。

會不會哪天她一覺醒來,顏德君不在身邊,大床上只有她一個人,她才發現美好的幸福只是一場美夢?

「澤香,在想什麼?」他發現她偶爾會兀自發起呆來,在她發獃的時候,他有一種被隔絕在外的感覺,那時候的她,無論距離他有多近,都像遠在天邊。思及此,他下意識環住她的腰,將她拉近。

羅澤香笑了笑,說道。「活到了二十幾歲,我的人生好像一直維持看一個平均值,每次遇到一個大禍之後,就有一個天大的好事在後頭等看我。這大概也是為什麼我遇到任何挫折都沒想要做傻事的原因,活看總是有好事。」她笑了,卻笑得有些凄然。「德君,能嫁給你真的是件很幸運的事!」

「既然是很幸運,就會繼續幸運下去,要不哪叫很幸運?!」他怎會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她是個孤兒,他可以理解她的沒有安全感,且既然結了婚,這部分就成為他的責任。

不忍拂逆他的話,她低低的應了聲。

看顏德君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坐了起來,羅澤香疑惑的問。「怎麼了?」

「洗澡時注意到你小腿的地方有一處瘀傷,只怕是方才踢到洗筆桶受傷了。你這裡有沒有急救箱?」

她直覺回答,「在電視下方的柜子。」

顏德君走出去打開那個柜子,裡頭有兩三個盒子,他拿出其中一個。「這個嗎?」

突然想起什麼,她跳起來追了出去,眼見他就要打開盒子,羅澤香急忙阻止,「等一下!不是!不是那個!」她不僅嘴巴阻止,還衝過去護住盒子。

盒子里的東西絕對、絕對不能讓顏德君看到,因為那些都是他曾送「羅雲蘿」的東西!當然,值錢的全被羅家索回了,盒子里只有一小袋相思豆和一組對杯,以及她搭乘的機票、她和顏德君一起出去玩時收集的小紀念品等。

這些東西絕不能讓顏德君看到!

注意到他訝異狐疑的神情,她訕訕然的說。「我的藥品不是放這裡,是那個……那個黃色的盒子。」

顏德君沒說什麼,拿出黃色盒子打開,找出化癖的藥膏,拉著她坐到床緣,替她塗藥,這之間兩人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那盒子里裝的是什麼?林志麟送過她的禮物或書信嗎?顏德君尋思。

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就算見看了他也不會怎樣,都過去了不是嗎?依他的期望,他當然不會希望自家妻子留看前男友送她的東西,但那畢竟是他不曾參與的過去,過分干預也未免小氣。

把葯塗好后,顏德君通自走入浴室洗手,然後換好衣服。回到卧室的時候,羅澤香也換上了衣服,正在整理他帶來的玫瑰—除去多餘的枝葉,找了處通風的地方用夾子將玫瑰倒吊,晾乾。

他好奇道。「你在做什麼?」

「做千燥花。」她看著隨著微風輕搖的花兒嘆道。「插在瓶子里,花朵很快就謝了,每次處理那些凋零的花,不由得會感慨美好來去匆忙。千燥花像是替花朵留住了最美的時候,也許艷色不再,花型依舊美麗。你不覺得很像相片嗎?多年以後不管相片褪色得多麼嚴重,那些回憶都不會消失。」

看看她,他一時理不出心裡的惆悵從何而來。「你該去當詩人。」

太感傷了嗎?她扮了個鬼臉,「別了,還是當繪者就好,起碼圖個溫飽沒問題,當詩人會餓死。喂,你什麼時候再送我花?」

顏德君征了一下,笑了出來。「哪有人這麼問的,還好你己經是人妻,要是剛交往的情侶這樣說話,會很快被甩掉的。」

「就因為己經是人妻才會出現這種歐巴桑性格。你今天送我十一朵玫瑰,下次也送我十一朵好了,才良快我就能湊到一百一十朵,這樣一大把千燥花你不覺得很壯觀嗎?」

「為什麼要湊到一百一十朵?」

「你趕快送齊就知道答案了!」

「那好,明天我就補足另外九十九朵。」

「才不要!那數字我不喜歡。」

「九十九有什麼不好?不是有人取它的諧音「久久」,比喻天長地久的意思?」

「我說的是形狀,你不覺得阿拉伯數字的99擺在一起,很像哭泣的眼睛嗎?沒聽過,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顏德君差點沒翻白眼。「你是童書畫太多,心智年齡兒童化了嗎?」哭泣的眼睛?忍俊不住的,他還是笑了出來。

「請說富有童心,或想象力豐富!還有你也笑了,你心智年齡也兒童化了嗎?」而後她還是堅持的說。「一次只能送十一朵握。」

「麻煩歇你。」嘴巴這樣說,神情卻是愉悅的。

「所以,你是自找麻煩的傢伙。」

他又笑了出來。他啊,的確是拿她越來越沒轍。「走吧,肚子餓了。」

「我要吃火鍋!」

「又是火鍋?!改吃別的吧。」

「好吧,那就……石頭火鍋。」

「……」

主持完今天最後一個會議走出會議室時,己經晚上近七點。顏德君回到辦公室時發現桌上己經準備好一束十一朵的紅玫瑰。

某個女人規定,一次只能送十一朵,後來又有新規定,要等每一批千燥花完成後才能再送。

那女人一堆莫名其妙的規定,為什麼他還真的乖乖配合?難道他正被潛移默化的改造中嗎?更恐怖的是,他還被改造得滿開心的。

沒辦法,每次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十一朵玫瑰的花束他送第六回了,有時是他自己去花店挑,有時候真的沒時間,他會交代給秘書處理,她把花買回來,他再送。

秘書雖然不知道執行長的花要送誰,但是看他近來心情愉悅、春風得意的樣子,也知道他應該是戀愛了。送紅玫瑰,還是象徵最愛的十一朵,不是女友,她想不出來還能送誰?

除了送花之外,也還有其他證例一上一次她問喜吃甜食的劉特助,要不要一起團購某家知名甜品,一旁正吃看外賣午餐的上司突然說。「我可以也加入嗎?」

平時飯後甜品總丟給她消化的頭兒要團購甜品?!她太訝異了,忍不住問。「那個……我們訂的是甜點。」

「我知道啊,那家的蘋果千層和馬卡龍很有名,有人很喜歡。」

厚厚厚!有人?!看來那個「有人」才是想吃的人吧。

總之,從那天之後,每每要團購什麼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舉凡女生會喜歡的,她總會詢問不太有表情的上司一聲,連時下正夯的憤怒鳥他也買了一隻,

這樣子說他沒有喜歡的對象?不可能啦!

看來公司里要碎一地的女人心了,畢竟自家上司可是許多公司女職員仰慕的王子哩。長相好、氣質好,身家更是不用說,最重要的是綉聞絕緣體,非常潔身自好,不過是性子冷了點,其餘都是滿分。

公司里未婚的女性,哪個不偷偷愛慕著執行長?要不是她自己己婚多年,又加上跟在他身邊,親眼目睹他對仰慕者的拒絕是多麼直接不留餘地,只伯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要她說呢,性子越是淡漠無波,看似隨和溫文的人,內心越是堅不可摧。人的七情六慾無時無刻不在波動看情緒,一個人能喜怒不形於色,心必堅如鐵石。

反之若這種人真的喜歡上什麼女子,必定會把她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除了那人之外,其他人就不重要了。

看最近上司送玫瑰、送禮物送得勤,勢必是真有對象了。

顏德君走回座位,又看了一眼玫瑰,忽然問道。「周秘書,為什麼有人一定得要收到十一朵玫瑰2」

又是有人?「十一朵玫瑰的花語是最愛。」

「那一百一十朵呢?」

「呢,我只知道九十九朵代表天長地久。」一百一十朵,有這個花語嗎?

正巧特助走了進來。「顏先生,這是德國密西斯公司的傳真。方才您在開會時,董事長來了電話,說下個禮拜環宇的老夫人八十大壽,要您去挑一款禮物。!

「知道了。」爺爺應該是固定日下山,在山上他不會打電話。環字和鴻祥其實是姻親,他得叫環宇的老夫人一句表姑婆。

接看,他把同一個問題拋給特助,「你說,一百一十朵玫瑰代表什麼?」

三十齣頭精明千練的劉特助一臉莫名,覷了一眼周秘書,她聳聳肩。他誠實的回答,「不知道。不過九十九朵的意思不錯,如果是送喜歡的女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劉特助,你送過字」

「……是。」年少輕狂,哪個人沒做過一些蠢事?

「結果呢,你送九十九朵玫瑰的那女子後來可有成為尊夫人?」

「……沒有。」

他煞有其事的點了下頭。「也難怪,你不覺得阿拉伯數字的99擺在一起,很像哭泣的眼晴嗎?沒聽過喔,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他拾人牙慧,依樣畫葫蘆。

兩名得力部屬互看了一眼,第一次覺得上司很有耍冷的本事。阿拉伯數字的99擺在一起,很像哭泣的眼睛嗎?想了一下,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

顏德君拿看玫瑰花到地下停車場開車,他打了電話給羅澤香,電話撥通卻始終沒人接,八成又在相。賃的公寓畫圖畫到忘我了。

算了,晚一點再約她去吃燒餅豆漿當宵夜好了,接看他想起爺爺交代的事,打算先跑一趟珠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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