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六章 唯一

第兩百二十六章 唯一

這個冬季的落雪仍舊沒有停止,在重新將島嶼染成一片雪白之後,那陰沉沉的天空也逐漸趨向放晴,露出了久違的藍天,異常的高遠、廣闊、清冷、像是一塊沒有雜質的寶石。

這樣的蒼穹很美麗,卻也總給人憂傷的感覺。

即使大地被明媚的陽光給籠罩,但積雪沒有要融化的意思,空氣一如既往的乾燥,人呼出的氣體依舊會變成白霧然後瞬間消失。季節沒有絲毫變化,但實際上改變的事情卻有很多。

比如,雷希特亞消失了。消失的並不是那座島嶼,而是建立在上面的一切,也就是說,不管是完好的還是殘缺的建築都已經徹底消失,不管其中有著多麼珍貴的事物,都已經找不回來。

其餘消失的東西還有很多,其中最明顯就是聖痕者跟異度生物,前者徹底失去了能力,後者也已經不會再出現在人們的面前。人們唯一覺得可惜的,大概就是那絢爛美麗的夜空。

縱然島嶼已經回到了最原始的狀態,但它的爭奪仍在繼續,失去聖痕者的各個家族直到現在也沒有放棄搶奪地盤,似乎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是以利益為優先而行動的。

不過也多虧了他們,這座島嶼直到現在還處於獨立狀態,島上的人也沒有被趕走,不過他們有的也選擇了離開,尋找新的生活。總之,現在這裡並不清靜,反而還很熱鬧,真正意義上的熱鬧。

「這是為什麼呢,既然所有的異度生物都消失了,那為什麼這隻貪吃鬼還留在這裡?」根據之前洇簽訂的條約,島嶼的中心,莫桑格大樓的位置屬於中立地帶,誰都不能佔有,而現在它被傾向學院一方的人給佔領了。

「027號是我製造的,只有一半的血統而已。」其實他們占著這個地方非常礙眼,因為沒有財力也沒有實力,沒有辦法發展這裡,遲早會被周圍強大起來的傢伙給吞併,但實際上他們也沒有打算用這土地來做什麼。

「你也是快住手吧,想繼續研究下去,讓那些傢伙重新出現嗎。」已經掌握的知識是沒有那麼簡單就會消失,加上聰明的頭腦,讓他們重現或許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只是那也僅限於居心不良的人。

「原來小岩之前就是住在這裡的嗎,現在變成了這樣,看來我來得太遲了。」略帶遺憾的口吻,似乎真的為自己的遲到而苦惱著,「對了,它吃韭菜嗎,還是說只吃肉?」

「說起來你根本就沒有來的必要,又做不了什麼。」不滿與不耐煩的聲線跟著響起,沒好氣地說著,「好了,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快要烤焦了。」

「真好啊,你們看上去很精神,似乎過得挺不錯的,真令人羨慕。」建築消失,但樹木還是保留了下來,而且這裡原本就有著數量可觀的植物,在被重新種植了之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過得好不好關你什麼事,現在還在笑眯眯的傢伙可真令人討厭,快走開,這是我們的地盤。」很多聖痕者因為失去了能力而陷入了低谷,不能接受的人很多,為此而瘋狂抑鬱的傢伙也不在少數,但顯然在場的人都沒有什麼問題。

「但隔壁就是我家的地盤,這隻算是拜訪一下鄰居罷了,格林不也在這裡嗎,」笑眯眯的傢伙自然是白胤,不管有沒有失去能力,他都給人一種不好惹的笑面虎的感覺,「而且你們在這裡燒烤我可是很困擾的,因為會被香味給吸引過來。」

在蔚藍的晴空之下,在周圍的家族都在努力擴建的時候,他們這一群人就在這裡野餐燒烤,將周圍打扮得像公園一樣,被花花草草給包圍,在現今充斥著浮躁氣氛的島嶼上彷彿遺世獨立的凈土。

「……」目光從這群人身上移開,白胤看向坐在離人群稍遠一點的人身上,黑色的長身外套在陽光下給人沉澱內斂的幽暗光華,隨著他略微低垂的頭,細碎的髮絲稍稍遮擋著那張臉,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穿著黑衣服坐在太陽下應該很溫暖才對,但那個人仍舊給人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意,在疊交的雙腿上,那把黑色的刀也帶著一種警告的作用。或許是白胤看著他的目光太過的露骨刻意,後者終於是抬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紫色的眼眸如記憶之中的那般平靜疏遠。

「早啊,和月凜。」就算曾經兩人都是一級執行官,但並關係並沒有那麼好,在聖痕者與異度生物都消失的今天,一直都沒有改變的人大概就是和月凜了,他原本依靠的就是自身的實力,可以說現在沒有誰是他的對手。

然而在這裡沒有必須清除的敵人,所以也沒有動用武器的必要,而且現在想拉攏和月凜的家族多得是,他一直都是非常值得拉攏的戰力。

「反應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來你也沒有什麼問題。」其實一切都很有問題,這群人太過平靜地接受了一切,改變的世界,消失的事物,還有失去的人……不,白胤覺得他們是無法接受才會聚集在一切的,用熱鬧來掩飾寂寞。

「不過這樣平靜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安里已經消失了,都沒有一點情緒變化嗎?」對白胤的態度,和月凜原本想採用無視的態度的,但這個傢伙似乎很想惹他生氣,專門說些不中聽的話。

「只是不想表現出來而已,你想知道我那時候的心情嗎。」刀刃被輕輕地撐開一截,在燦爛的陽光下那種鋒芒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不寒而慄,和月凜冷冷地注視著白胤,然後視線稍微偏移了一點,落在了他身後的那群人身上。

他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有些不安地朝這邊張望。不管是不是真的很開心,至少他們都是一樣的,想用笑容去面對以後的生活,還有等安里回來。如果現在跟他動手的話只會搞出一堆麻煩,還有束縛住自己。

「怎麼,要走了嗎。」看著和月凜將刀刃收回去后就起身離開,白胤慢慢睜開眼睛,笑得意味深長,「再往前走的話就不是中立地帶了,會發生什麼事你自己也很清楚的。」

「……」和月凜現在的心情可不算好,他只是想盡量離人群遠一點,獨自冷靜一會。他不離開這裡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安里是在這裡消失的。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尋找,也許不管去哪裡都找不到她。

這一次真的只能在原地等待,一個可能再也不會回來的人。

「這個地方可不是你家的後花園,不是你想走就走的!」在如今競爭激烈的現在,隨意地踏入其他人的地盤都會遭到驅趕,如是平時和月凜會直接無視他們迅速離開,但是現在他心情不好。

「這小子要動手,看來必須給他一點教訓才行……」見此,面前開始聚集起來不懷好意的傢伙,**的惡意令人極度不舒服。和月凜盯著他們,許久未出鞘的刀刃還是那樣的鋒芒攝人,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一如他本人。

……

漆黑且冰冷,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恍若隔世的空間。

這裡也並不是什麼都沒有,這裡有一個人,還有一個將她囚禁的牢籠,而那個人是安里,這個牢籠則是這片她無法離開地方。

就連意識也處於混沌的狀態,沒有辦法思考,獨自一人像被主人丟棄的玩偶,因為不再被需要,所以也失去了存在的價值。但真的沒有人需要她嗎,或許需要她的人不在這裡,也無法找到這裡來。

「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的吧。」如果無法自己醒過來的話,就必須有人來喚醒她,而安里也因為這一句話,在瞬間就恢復了意識,宛如那曖昧不清的夢境在眼前猛然消失,漂浮的意識也跌落會身體里。

「安傑嗎,我能聽到你的聲音,但是你在哪裡?」從地上站了起來,安里什麼也看不見,連自己也看不見,身體輕飄飄地沒有力氣,也不能確認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我已經結束了,但你還沒有,你還有跟重要的事情要做。」這個聲音全然沒有了以往的那種陰鬱,彷彿是鬆了口氣,已經得到了解脫那樣的輕快。

「是啊,那個時候你不也是不想走的嗎。」第三個人的聲音,是葵。

「就這樣結束了嗎,我覺得沒有什麼實感。」說這種話的洇,給人一種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死了的感覺。

「大致是恢復正常了,這一次才是真正的離別吧,再作出什麼約定也無法兌現了。」

「不能連通大海的湖泊實在是太狹窄了,裡面的魚還不夠我塞牙縫。」

明明可以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但是安里卻什麼也看不見,她覺得自己在奔跑,但什麼也碰不到,而且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遠,」你們在哪裡,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離開,我不要獨自留在這裡!」

「方向錯了,飛過去吧。」眼前出現了色彩,是一隻斑斕巨大的蝴蝶,它徑直地俯衝向安里,虛幻的身體在觸碰到的一瞬間消散,與此同時,破碎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聲音清脆卻也令人不快。

雖然一片漆黑,但安里卻看到了空間碎片掉落的形狀,像尖銳的鏡子碎片,每一塊都出現了不同的影像。有風景的,也有人的,動物的……所映照出的都是回憶之中的片段。

回憶與現實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它們曾經有過交集,但現在已經分離,並且像平行線那樣再也不會相交,被徹底地分割開來。大塊掉落的碎片最終蔓延到了腳下,這個空間在分崩離析,崩潰瓦解。

安里跟著剝落的碎片一切墜下,身旁是不斷崩落的,她的記憶,所經歷的一切的碎片影像,但最後也在她面前逐漸粉碎。

這個地方很危險,只是如今的安里不知道該怎麼做,腦海里空白一片,思維徹底地短線,無法做出任何思考。然而在這種絕望的狀態下,眼前卻出現了光,離她異常遙遠的一道光,在她所墜落的上方微弱地閃爍著。

方向錯了。在無法思考的那一刻腦海中卻出現了蝴蝶的這句話,「飛過去吧,抓住那道光,唯一可以離開這個地方的辦法……」

「這一次輪到我了,一定……」像個時候一樣,這一次換安里努力地伸出手,「能回去!」

……

「咔嚓——」

那些人手裡的槍支在眨眼間被整齊地削斷掉落在地,尚未動手卻在一瞬間失去了武器,那些人很慫地慢慢後退,在和月凜皺了一下眉頭后,立刻丟盔卸甲地逃走了。只剩他一個人留在這裡。

「剛剛是什麼聲音……」不一樣,跟槍械掉落的聲音不一樣,要更加的清脆細微,從上方傳來的響動,就像是……細小纖弱的,如星火一般的光芒在身旁掉落,他抬起頭,眼眸之中倒映的卻不是燦爛的陽光,而是一對色彩艷麗的蝶翅,以及向他伸出的手。

「凜,我回來了!」引導安里的光芒,讓她見到了此時最想見的人。

「嗯,歡迎回來。」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思考些什麼,和月凜抓住安里的手后就用力地將她扯進懷抱,那雙美麗的蝶翅也隨之消失,但是隔著衣物都能感覺到的那種溫度,一個人活著的證明,獨一無二的暖意。

終於是回來了。

這個唯一的,他以為再也找不回來的人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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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度的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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