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聲音

雷希特亞，全稱是一個很長很拗口的名字：聖痕－雷希特亞－異能培養據點－學院。

也就是說它既是聖痕者的培養據點，也是一所學校，因為裡面像安里這樣學生年紀的人佔了百分之九十，但有一部分只是普通人。畢竟異能不是萬能的，他們很可能會因為自身的能力而驕傲，得讓他們從一開始就明白，就算擁有異能，他們跟普通人也是同等地位的。

「雷希特亞的位置就在東邊的一座海島上，那裡有現今為止最大，最難修復的空間裂痕，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遇到異度生物的襲擊，像你這種沒有能力的人到時候只要躲在宿舍就好。那時所有的建築都覆蓋上了結界，如果不是集中攻擊的話能撐上個半天。」

坐在列車上，安里看著對面的和月凜，思索著他口中的雷希特亞究竟是什麼模樣的，聽上去是一個危險的地方。雖然他說過裡面有很多像她一樣的普通人，但安里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或者能做些什麼。

安傑說她一無所知，只是她真的不明白自己該知道些什麼，去雷希特亞，能找到她要的答案嗎？

「喂，你在聽嗎？」看見安里一副走神的模樣，和月凜眼神有些不滿，他閉了閉眼睛，繼續說道：「即使你說想去雷希特亞，但能不能留在那裡還要看你自身的能力。裡面的普通人大部分是為了將來聖痕者能得到認同而努力，他們會利用自己的才能潛伏進社會的各個階層，必要的時候作出支援。」

「有些科學狂人純粹是為了異度生物而來，他們現在已經做出了一些對付他們的武器……而你，是為了自己吧。況且，作為黑色聖痕者的姐姐，就算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奇怪。」

「……」和月凜不信任她安里並不覺得奇怪，只是她再一次聽到了那個詞，不由得蹙眉，問道：「黑色聖痕者，是什麼意思。」

「顧名思義，他們的聖痕是黑色的，」就算是坐著，和月凜依然很規矩地坐著，就是所謂的坐如鐘，站如松，看得出他是一個很嚴肅的人，「普通聖痕者的覺醒不會影響人格，而他們的覺醒就等於激發了內心黑暗的一面，通常人們陰暗的力量要強大得多，所以黑色聖痕者的力量都要比普通聖痕者要強大。」

「那，普通聖痕者的聖痕也有顏色么？」說著，安里看著和月凜，對方從頭包到腳，露出來的只有那張蒼白消瘦的臉，根本看不出聖痕在哪裡。

「最普遍的是紅色，顏色越深，聖痕越複雜力量就越強，」移開視線，和月凜深色晦澀不明地看著窗外快速閃過的風景，「不用看了，我不是聖痕者。」但也不是普通人。

「！！」不得不說，和月凜這句話嚇到安里了。她用一種驚悚的目光盯著他，腦海里不停地回放著關於他的所有片段——站在上百米高的塔尖，一刀秒掉那些異度幼蟲，還有最後在醫院帶著她直接破窗而出，安穩地落在地上……不是聖痕者的話，很難想象一個普通人能做到這些，所以……

「大神！」簡直就是勵志大劇的主角，照亮自己前進的燈塔，帶著她奔小康的領路人！安里激動地探過半個身子，整個人匍匐在橫置在他們中間的桌子上，然後深情地握住他的雙手，滿臉崇拜，「大神啊大神，收我為徒吧！」

「……」反應跟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和月凜那張嚴肅的臉有些錯愕，愣愣的看著安里半晌，快速地別過臉，「開、開什麼玩笑！」

「才沒有開玩笑，我是真心想要你收我為徒的！」抓住和月凜的雙手又緊了幾分，安里仰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男神！是我的太陽！是我前進的動力！是我這一生追逐的目標！」

每說一句安里就靠近一分，和月凜也同樣被驚得瞬間貼在了椅背上，有點無所適從地看著安里直白熾熱的眼神。

「小夥子，這年頭主動追求的姑娘不多了，你就答應她吧。」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只當安里是在向和月凜告白，紛紛開口附和。

「就是啊，何況也是位漂亮水靈的姑娘，你不吃虧……」一大嬸欣慰地看著他們，「要不是她喜歡你，我都想介紹給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了。」

「對啊，我看著你們也般配，不用糾結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的道理可要想清楚。」

「……」

和月凜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群眾力量，雖然他們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嫌疑，但你一言我一句的洗腦催眠，他差點都要答應安里的告白……不對！才不是什麼見鬼的告白！差點要被帶跑了。他將雙手抽了出來，然後將安里按回自己的位置，咳嗽一聲恢復正常后才說道：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而且我也是在學習中，給你一點指導是可以，但絕對當不了你的老師。如果你真的有心學習，我可以為你引薦我的老師，她會判斷你到底適不適合用刀，所以你不用這麼著急。」

「說得也對，」安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因激動而浮現的紅暈尚未褪去，眼神亮晶晶地看著和月凜，「我也想成為像你一樣厲害的人，不知不覺就有點激動了……」

……和我一樣？和月凜眼神複雜地看著安里。這種話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每次他都只有懷疑。難道就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正常人，是不可能擁有那種怪物一般的體能的。

「……要是最後沒能順利拜師也沒關係，」安里說著，眼睛又開始放光，「既能飛天也能遁地，你是我的大男神的位置是不會變的！」

「……」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的和月凜閉上眼睛開始休息，留著安里在那裡瞎激動半天。這算是本性暴露嗎？剛開始那副安靜理智的模樣難道都是裝出來的？這副傻缺似的模樣不會才是真面目吧。

對未來有些擔憂的和月凜卻沒有想象中那麼鬱悶，反而還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令那張不苟言笑的臉龐多了幾分柔和。

「……」安里也同樣淺笑起來，只是那笑容維持不到三秒，她整個人就突然愣住，雙手按著桌子刷一下站了起來。

「怎麼了？」和月凜睜開了雙眼，那雙深紫色的眼睛疑惑地看著臉色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的安里。

「……」安里看著和月凜張了張嘴巴，臉色發白，「……聲音，我聽到了。」

「聲音？」和月凜皺起眉頭，周圍充斥著人們的說話聲，列車開動的聲音……沒有絲毫的異常，他也感覺不到有什麼異常，但是安里的表情……「告訴我，你聽到了什麼？」

「從地下傳來的聲音，在以很快的速度接近……」安里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因為周圍還有很多嘈雜的聲音在干擾，「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它……不，是它們，在五分鐘之後就會出現在地表上。」

「……」沉默了幾秒，和月凜立刻站起來，從行李架上將安里的行李拿了下來，然後對她說：「走吧。」

「誒？你就相信了？」安里有些驚愕地看著和月凜，小聲地問道：「你都不問為什麼嗎？」

「我並不是完全信任你，只是無論你在耍什麼計謀都沒有用，」和月凜看了眼安里，說道：「而且，無論基於什麼理由，執行官都必須把消滅異度生物放在首位，就算再小的可能性也不能放過。」

所以說，儘管在這樣嘈雜的環境安里還能聽見地下傳來的聲音很扯淡，但和月凜也不會放過這個可能性，雖然他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她能聽見。

「你做什麼？列車在行駛途中是不可以把門打開的！」乘務員攔在想要打開車門的和月凜面前，後者瞟了他一眼，然後一把將他推開，強硬地掰開了緊閉的車門，帶著安里迅速跳了出去！

雙腳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和月凜站穩后鬆開了安里，後者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在他的目光中輕輕蹲了下去，然後半跪在地上將耳朵貼在上面。

這裡是一片開闊的空地，附近只有延綿不絕的山林，除了身後駛遠的列車外，找不到任何人為的痕迹，很適合戰鬥。

「……我們的正前方，大概在三分鐘之後就會出現，」安里凝重地皺起眉頭，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數量是……三？但究竟是什麼東西。」

「……」和月凜沉默地抽出了身上的長刀，熾盛的日光下那把刀仍然寒氣逼人，彷彿輕輕觸碰都會把皮膚給冰封割傷。

「轟！」

地表在轟然間炸開，翻飛的碎石，飄散的塵埃間，安里在這劇烈的顫動差點摔倒在地上，然後她就看見了自地下發出聲音的東西的真面目。

「那是……蚯蚓？」在漫天的塵埃中，安里努力眯起眼，但並沒有看清楚對方的樣子，等到灰塵散去，她才看清那怪物的模樣——蚯蚓比它好看多了，它們的外形與螞蟥更加相似，覆蓋著一層細密的鱗片，在蠕動下反射著點點詭異的光。

然而它們卻是遊走在地下的生物，暗紅色的鱗片與那密布著上千顆牙齒的口器，它的下半身還埋在更加深的地下，露出來的部分則像樹枝分裂出三具一摸一樣的身體，分不清它們究竟是一隻還是三隻。

「這到底……算是什麼生物啊。」

安裡頭疼地捂住耳朵，這一次她聽清楚了，那些怪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