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蘇醒

第九十九章 蘇醒

晏九九收到了景府來的丫頭們拎來的食盒,她以為是景施琅送的,臻首娥眉柳葉顰蹙,她嫌棄的擺了擺手,讓初晴想法子把東西退回去。

「初晴,你把這些東西額想個像樣點的理由退回去,就說我腸胃不適之類的,吃不得這些東西之類....」

看她如聞泣幽咽,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初晴心裡想著勸解的話。

「小姐,這食盒您還沒打開呢!怎麼知道這盒子里裝的東西您能不能吃,再說了.....您不能吃我可以替你吃啊,好歹是表少爺的一份心意.....」

初晴想著一樓還有一群丫鬟們等著她復命,她的聲音就漸漸低下去了。

「誒!我說.....你這胳膊長得跟別人不一樣哦?別人都是往裡長的,你的胳膊肘就是往外面拐的是吧?」晏九九氣哼哼的,初晴是她身邊體己的人,自從她抱怨景施琅的次數多了之後這丫頭就屢次替景施琅說話。

氣的她七竅生煙!

「小姐!在我看來,表少爺是關心您的,您要不下去看看?」想著眸光微閃,「再說了,我也沒問是誰送來的,您就一竿子打死說是表少爺.....萬一是大太太呢?您忘了,上回有一次.....就是大太太每個星期都要進補那葯膳,雖然表少爺也說了要給您留一份,這話後來大太太也是單獨說了的,您要不下去看看,萬一會錯意呢?若真是大太太送來的豈不枉費她一片苦心?」

晏九九這個姨母是極其疼愛她的,雖然直到她在日不落帝國遊學了一圈回來才算真真正正的見到這位母親說過曾有過恩怨的姨母,可再見面之時,施家兩姊妹數十年的誤解早已解釋清楚,在她遊學這幾年,母親也一直由姨母一家人照顧著,那天她見到母親紅光滿面更加相信她這個姨母是打心眼兒里不拿她們母女當做外人的,至於前塵往事,可以拋之腦後罷,她從小到大和母親生活在常勝街的晏家米行和洛城景家不過方圓五百里的距離,姨母不來找他們,多半是因為母親執拗的原因,若是正面相見的話,以母親的性子,哪裡會給她時間解釋呢?

晏九九走了之後兩人是如何和好如初她不想去深究,開始與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母親笑口常開,亦是她最大的幸福。

想著心中早已緩和,她跟景施琅斤斤計較是因為他本就與她八字不合!

他設計令她不得不簽景泰商貿總經理的聘用合同那件事情她至今如鯁在喉!

景施琅雖然在商界叱吒風雲生,但就這件事來說,晏九九認為他做的並不磊落。

她其實大可以不簽那份合同,但是晏九九行事一向大義凜凜,絕不會因為私人恩怨而去殃及無辜,她針對的是景施琅而不是景家,更不是對她視如己出的姨父姨母!

景施琅和她的賬一時半會兒算不清楚,她和初晴下了樓。

但晏九九其實想漏了一點,景施琅的是極其融合變通的人,特殊時期對待特殊人群應用特殊手段.......

若是景施琅好言好語的請她去,只怕她這尊大佛只會任那潑猴自己翻筋斗雲去。

在下面整齊劃一奉著食盒的丫鬟見晏九九下樓,忙齊齊的福了禮,由第一個丫頭打頭,順序揭開了食盒。

金燦燦的地瓜酥、黃澄澄的南瓜糯米糍、甜蜜蜜的紅豆糕、紫鬱郁的紫薯餅,還有她最愛的棗泥麻餅!

想都不用想!這些應是出自姨母之手,景施琅時沒有這個本事親自做出這般花式多樣的點心,若是尋了師傅,只怕品相會比這些點心更加精緻。

她聽見打頭的一個丫頭道:「表小姐,這些糕點是夫人今日專門為您做的,因著聽少爺說您最近腸胃不好,太太擔心的緊,怕您損了脾胃,所以想著做幾樣糕點給您和胃,開始怕放久了不新鮮,想著做兩樣便是,可太太想著棗泥麻餅又想著那南瓜糯米糍是極好的....」

「所以就這想一樣,那想一樣,便都做了,對罷?」晏九九莞爾問道,她似乎可以想到姨母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那丫鬟心照不宣的笑著點頭。

姨母製作點心的手藝與那些大招牌的酒樓是不同的,先不說這用料了,就說這傾注到糕點裡的感情,是無人能及的,姨母待她如失而復得的兒女一般。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

雖然這其中又有景施琅的參與,可止不住她去拈了一塊南瓜糯米糍,糯米清甜軟糯,像是嚼著軟糖一般,南瓜的青蔬味道從唇齒間溢了出了。

晏九九喜歡這個味道,一邊大塊朵頤著一邊連連點頭,眸中星輝熠熠,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南瓜糯米糍消滅的一干二近,她忍住還想再去拿一塊的衝動,該是吃用晚餐的時間了。

也是婉容要回來的時間了。

「小姐!」初晴一邊熟稔的上下給晏九九捏著背,一邊喘了一口大氣笑道:「您每日里要管理商貿內務還要與那些生意上合作的夥伴來往,據說過段時間您還要替表少爺談合同.....這能不累著嗎?這人單單光坐著一個時辰都夠累的了!何況您這一坐就是一上午一下午的,除了吃飯如廁,我聽阿辰說您就壓根沒動過,只處理那些文件了!」

「我哪裡沒動了!」晏九九肩上是又酸又痛,她忙皺著臉反駁著,不知是肩上的酸痛還是心中急辯,「除了用餐和如廁我還去各個樓層視察了呀!還有建成不久的新式電梯,剛剛運行不久,我總得去看看,顧客們是否都適應這種新類型的扶手電筒梯吧?而且我也要關心關心這安全問題吧?萬一出現了事故怎麼辦?」

「小姐!您啊!」初晴一邊像揉麵糰似得按著晏九九的肩膀,一邊湊到晏九九耳邊,十分乖張道:「您管的事情可真多呢!」

「你這個丫頭!」晏九九伸手去捉耳邊那隻嘰嘰喳喳的『麻雀』,卻不料撲騰了個空,臉上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來。

這會兒僵硬的背部被初晴一雙巧手揉開來,晏九九漸漸感覺到背部有一股暖流融進血肉里,整個背部的血液都活絡起來,她感到尤為的舒心愜意。

「小姐!」初晴癟了癟嘴,手上的活計卻是還沒有停住,天真爛漫道:「您說表少爺平日里生龍活虎的,那般魁梧健壯的身子怎麼說倒就倒?要是您病了還好,表少爺一人是應付的過來的,可如今您精神好了,去了病氣,他老人家卻病了,真是巧呢.....你們這病氣不會是相互傳來傳去的吧?」

「是啊!」晏九九微笑,朱唇貝齒微現,「可不是傳來傳去嗎?我之前病了就是你千年念著好萬念著好的表少爺傳染的,所以啊,你看看你崇拜的表少爺也沒那麼好對不對?初晴啊!」她轉頭眯了眯眼睛,一臉鬼主意道:「如今你家小姐我的病好了全憑我個人的造化,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指不定現在已經苟延殘喘了....昨日里去景府瞧見表少爺沒?」

晏九九朝初晴揚了揚下巴,初晴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竟認真的思忖了一番,使勁的搖了搖頭,「瞧見了啊!」

「那有什麼不同?」她挑了挑眉毛問道。

初晴蹙眉認真思索道:「好像也沒什麼不同啊....只是臉色比從前要蒼白了些,這幾日晚風寒涼入骨,我聽大珍小珍二姊妹說表少爺總有夜晚在書房看書的習慣,正好他桌子旁有一扇窗戶他常開著,許是染了風寒,我聽著聲音都比以往沙啞些.....不過....」初晴想著臉上現出緋紅的月暈,不自覺笑道:「雖是病了,我倒覺得表少爺這沙啞的聲音比往常更為迷人.....」

「.......」晏九九心中生出一股惡寒,她環臂搓了搓自己的手肘,一臉嫌棄道:「我倒沒覺得有什麼迷人不迷人的,不管他是生病還是不生病都如平常一般討人厭!」

「小姐!表少爺都病了!」初晴跺腳為景施琅鳴不平。

「哦!你倒是心疼你的表少爺!你家小姐病了都不曾見你這般關心過!」晏九九扭著身子有一邊去用手揮著初晴放在她肩上的手。

「我可不是心疼表少爺!我這是在心疼我家未來的姑爺!」初晴手頓了一下,對著晏九九的後腦勺說完,便把氣性全放在按摩肩周的一雙手上,只見她撅著嘴,一雙手是又快又有力。

晏九九有些吃不消,一邊想要逃脫,一邊問道:「什麼你家未來姑爺?合著你還背著我伺候了別家的小姐不成?」

初晴見晏九九這般說話壓根就不想理她,朝著她的後腦勺哼了一聲,別過了腦袋高高揚起。

晏九九不回頭都想得到她是怎樣的排揎自家的小姐,卻省得初晴古靈精怪的性子,因而笑著搖了搖頭,閉上眼睛決定享受片刻的寧靜,每每這丫頭與她喋喋不休吵得她耳朵都要炸了,這時候初晴自己生著悶氣,她自然落得清閑片刻。

可閉上眼睛她內心的喧鬧才剛剛開始,不免想到了昨日里在涼亭的時候....

她的確看見景施琅對妍妡妹妹身邊的大丫鬟簡玉嚴加拷問,她那時站在洞門側面瞧著十分詫異,妍妡的大丫頭打小在她身邊長大,和那些十幾歲時聘來的長工絕對是不同的,簡玉又是姨母親自挑選的,景氏兄妹二人又是從小玩到大,這簡玉和他們自然也是從小就相伴的,景施琅怎麼可能對她不是知根知底的呢?

結果她到了亭子里才省得剛才他苛責下人的一幕不過是演了一場戲!

她怎麼不知道他這麼會演戲?不過轉念想想他若是不會演戲怎麼會哄了她身邊的娘親、丫鬟婆子們對他讚不絕口?

那時她正準備借題發揮,新帳舊賬加在一起跟他算算,接過他嘴裡喊著『表妹你可算來看我之類的話』拉她到身邊極其近的位置告訴她抄手游廊那邊有人在暗中監視他們,而且絕非善類,她方才與他演足了一場戲騙過那隱藏在草叢中暗中觀察的人,待他們興高采烈的走開之後實則是躲在洞門之後,方才見那藏在暗處的人現身......

原來是於娓娓....

景施琅曾經告訴過她於娓娓的問題,他將於娓娓留在身邊不過是為了引出她身後的始作俑者,可她那時也是將信將疑,還有絲絲縷縷的心思是想著他不過是為了抱得美人歸而尋得幌子罷了。

可為什麼要解釋給她聽呢?

當時回到金公館之後她思定,那於娓娓與她神貌尤為相似,又恰恰是在她前往日不落帝國方才來到洛城,世上哪裡有這般巧合的事情?

後來她又利用相約百樂門來算計她,之後她省得景施琅雖然識破她的詭計但為了不打草驚蛇故意配合她來百樂門帶她去景府....

她那時居然還傷心.....真是不知道傷的哪門子心!

晏九九真是對自己恨鐵不成鋼,丹紅的小嘴緊緊抿著,她情不自禁的拍了自己的大腿一巴掌。

「小姐,你可是腿也不舒服?我一會兒也給您按按!」

晏九九聽初晴言辭懇切想是她三分鐘的熱度已經消散了,背對著初晴擺了擺手,閉目養神道:「只是有些癢罷了....你且按著罷!」

初晴不明所得的眨了眨眼睛,又低頭按著專心揉著晏九九的脊椎。

剛才想到了哪裡?晏九九在心中自問道。

於娓娓!

她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那景施琅此刻不是很危險?若是於娓娓在他身子最弱的時候動手?

轉念她心中卯足的勁像是擰緊的繩子驟然鬆開一般,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景施琅並未病重,只是這段時間她不在商貿里又碰上業務高峰他一人扛鼎想是缺乏休息,並未感染風寒之類的病症。

昨日晚餐過後她單獨隨景施琅去了書院他方才說明實情,他說最近於娓娓盯得緊實,前幾天又背著他去見了沈敏瑜,他一直省得沈敏瑜和於娓娓二人一直是不對付的,沈敏瑜破天荒的上門去尋她,許是會有所行動。

而沈敏瑜和顧心慈在張弘憲夫妻二人圓房第二日便恰了起來,顧心慈不僅拿了西府里沈敏瑜埋下的眼線做跳板好好地隔空賞了沈敏瑜一個大嘴巴子,沈敏瑜自那樣的心氣哪裡容得自己顏面掃地,當時派了婆子借送禮之名過去奚落了顧心慈一頓,可後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那眼線也不知所蹤。

這些晏九九自然是沒有心力和人力去掌握內宅的動向,當景施琅在秉燭夜談告訴她這一切她也甚為吃驚,但是經歷過法租界那一次命懸一線的危機之後,她更能快速穩下心神。

昨夜為了不令於娓娓起疑心,他和景施琅有一遭沒一遭的聊著商貿的事情,可眼神交流卻是看著手下相互遞著的筆紙,要說的話儘是寫在紙上,那聽牆角的人自然想不到他們會用此計來打障眼法。

於娓娓背後之人尚未浮出水面,顧家蠢蠢欲動,最近不知又會出什麼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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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舊事:嬿九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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