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招數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招數

「嗚嗚嗚....嗚......」

這時房內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音,小黑先進了門內,景施琅緊隨其後,她隨著景施琅進去后,映入眼帘的是磚石砌築的房間,房間上方開了一個小窗,屋內十分昏暗,雖說是柴房卻沒有任何柴木,從窗子打進來的光柱下有一個蜷縮成一團的東西在微微動著,空氣中有一股糜爛的味道。

晏九九向前一步....

「別過來,她中了毒!毒性已經蔓延到皮表。」小黑喝止道。

看不清那丫頭的面容,但從異於他四人的緊張呼吸來看,那丫頭定是非常害怕的....

「別怕....」她忍不住道,「我們是來救你的。」

據她知道顧心慈扣押了沈敏瑜的丫鬟之後,她只有心寒,卻沒想到顧心慈對她竟然用了這麼狠毒的手段,空氣中腐爛的味道,應該不是別的,而是從這個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身中劇毒,體肉潰爛,這和死物又有什麼區別?

一個女子.....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苟延殘喘?

這樣終日不見青天的日子就是連販夫走卒也不如...

她的心微微的揪起,唇亡齒寒...不過如此....

她定要保護好身邊的人!

「你們....是誰?」那呼吸有一刻的停止,晏九九可以感覺到她顫抖的聲音,「是誰派你們來的?」

這個時候她還想著沈敏瑜會花大力氣讓人來救她嗎?

不對!

阿丁明明說那天來探查的時候在上房發現了別人的蹤跡.....會不會是沈敏瑜的人?

可若真是沈敏瑜的人....只怕不是來救她的了....

而是來滅口的罷!

沈敏瑜和顧心慈....

只有一個比一個狠毒的....這大抵就是她不想跟他們相交的理由。

「你放心,我們會救你出去的,然後會替你解毒。」晏九九安慰著她。

那蜷縮在一團的人並沒有說話,只是不再像剛才那樣害怕。

晏九九心裡瞭然,她在這裡接觸到的只有顧家的人,估計他們不來只怕這丫頭連顧心慈去了法租界都是不得而知的吧。

剛才他們一進來這丫頭立馬就開始惶惶不安,身體劇烈顫抖,好像面對的是巨大的恐懼一般....

顧心慈平時應該沒少虐待她,她有些不忍,晏九九身邊的丫頭,她都是當做親妹子的疼愛,如今看到她的慘狀,她只覺得心酸。

她本是不信命的人...

眼眶有些發酸,她看了景施琅的顏色,心中昭然,只有讓這個丫頭先信任他們,他們才能萬無一失的將她帶出去,因著她身上有毒,若是衝撞起來,只怕他們都難逃厄運,還會引來顧心慈的親信。

「姑娘,你身上中的毒你自己應該清楚,顧心慈給你下的毒並不是慢毒....從你毒發開始就已經進入了慢性循環的周期,初期你食不下咽,即使吃下了東西也會全部嘔吐出來,慢慢的....你會喪失體力支撐,精神萎靡,等過了一周之後,你的嗅覺、味覺急劇下降,現在這一周你的聽覺和視覺開始下降.....我說的應該沒錯吧?」

晏九九其實就在瞎編,她只是聽到小黑說這丫頭中毒已深,哪裡清楚顧心慈下的什麼毒。

那丫頭困在這裡不是一天兩天,估計吃喝拉撒就是在這窄狹的柴房裡,看她精神萎靡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樣子,顧心慈絕不是會好吃好喝的供著她....

這樣的人證,只要留著一口就行。

若是養的白白胖胖,只怕很容易逃跑.....

不過,晏九九的推敲沒有錯。

那丫頭聽見晏九九的話,身體呈現一個怪異的弧度後有劇烈的抖動起來。

晏九九似乎可以聽見她牙齒打顫,搖頭晃腦,骨骼咔咔作響的聲音。

「你....你們到底....是..誰...」那丫頭勉為其難的說完這句話之後,身體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劇烈的顫抖起來。

晏九九覺得不對勁,她上前一步,可始終被小黑攔著。

「她毒發了」小黑聲音沒有任何波動,「看樣子應該是進入了第二期。」

「噗!」

晏九九看不清實情,只覺得有濕黏的液體噴濺到地上,她借著室內的光線依稀可以看見地上白色的泡泡。

那丫頭早已神志不清。

「那....」晏九九有些著急,若是這個丫頭死了,他們連扳倒顧心慈的最後一絲機會也沒了,「她還有救嗎?」

「無礙,這毒分三個周期,她所中之毒才進入第二階段,只要不是第三周期,就是墮入地獄我也能給她拉回來!」小黑說的胸有成竹。

晏九九聽景施琅說小黑師承藥師一派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百年前,到了小黑這一代更是獨得要領,唯此一人,她因而更相信小黑的本事,不疑有他,雖然那丫頭渾身發抖,口中胡言亂語,她覺得甚為可怖,以為到了此境已經絕無反轉之地,可既然小黑說有救,那就一定是有救!

她激動地看景施琅一眼。

「......」她最近作甚什麼都要看他的意思,她晏九九是這麼沒有主見的人嗎?

這時門開了,晏九九從縫隙里看是一名女子,她忙道:「喂!有人來了!快放開我!快....」

話還沒說完,晏九九隻覺得籠罩著她的那股淡雅馨香的蘭草氣息瞬間剝離開去,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去瞧門前的女子。

「你們....」

於娓娓!

晏九九瞧她一臉驚遽的神情,視線轉移到她手中拿著的餐盒,此時是中午時分,於娓娓應是來送飯的,可卻撞見她和景施琅這般曖昧的場景,她在心中叫苦連天,只怕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唉....

就算是沈敏瑜此行必定有所圖謀,但她所言也不無道理。

細想事發當日的來龍去脈,於娓娓的確有著莫大的嫌疑,再後來她隱瞞真相到和景施琅和盤托出,景施琅和沈敏瑜的共通之處不過是於氏不妥。

在邏輯上,於娓娓確實和那刺客毫無牽連,可這卻是最大的問題。

那日於氏約她去百樂門,可姍姍來遲的卻是景施琅,接著她隨景施琅去了景家見到於氏,所述之事如她料想不過還是她那香餑餑似得表哥罷,待她表明心意離去之後便遇著那刺客.....

這一切看起來都太過於平淡了。

晏九九的直覺告訴她,所有看似波瀾無痕的湖面實則處處暗礁激流。

景施琅不止一次的向她表明過於氏之疑,可他明明心裡跟明鏡似得,卻偏要養虎為患,偏偏每次做了盾牌的人是她罷!

其他作假她暫且相信,可她忘不了於氏每每凝視景施琅時那含情脈脈的眸子。

媚眼如絲,只為伊人。

她在心裡低聲咒罵著,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喊了秘書來為沈敏瑜添茶。

「今天怎麼這樣渴?」沈敏瑜自言自語的又喝了一杯茶。

晏九九看著沈敏瑜,眸中閃過一絲洞察,轉瞬即逝。

萬一百樂門相會只是障眼法呢?

於娓娓根本就不會去去百樂!

她的最終目的就是要讓景施琅將她帶到景家,這樣她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讓自己處於被動的狀態!

想到這裡,晏九九心中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假設一切猜測成立的必要條件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於娓娓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

那麼.....

從初晴在窗前看到於氏開始就已經被算計進去了。

她寫了帖子故意背著景施琅送來,恰巧又是景府的人接了帖子,這事景施琅如何能不知情?再者,初晴說那日那於氏所著為桃粉色民襖裙....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選了顏色這般絢麗的衣著如何能讓人不記憶深刻?那麼,只光這一點就與前面所說的私下遞帖相互矛盾。

她是故意的!

於氏就是要讓她以為她完完全全是為了景施琅,這樣她才能深信不疑的去到百樂門,當然,在那裡她永遠不會見到於氏,景施琅的到來一定是必然結果,那於氏早在景府里等著她!

這麼說來.....景施琅豈不是也被算計了?

她不禁抿嘴偷笑。

不對.....

如果景施琅是被蒙在鼓裡的他如何在事發之後第一時間詢問自己,後來她說出實情之時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難道他又是從開始到結束一清二楚?

不管怎樣,沈敏瑜始終糾結在人情這個問題上的確提醒了她,那於氏不過就是利用這兒女情長來迷惑了她的眼睛。

焉知此類絕非心慈手軟之輩!

於娓娓倒是將自己摘得乾淨!

可沒有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出了此事,景家上下人心惶惶,那於氏可有半點驚慌的模樣?

看景施琅的意思,她倒是十分鎮定。

人有七情六慾,家裡內賊流竄,聽到這種消息怎能不有所反應?

她的反應就是太過於安靜了.....

想到這裡,答案昭然若揭。

晏九九不再費腦力去思考。

沈敏瑜以為晏九九在思量剛才她的一番話語,當下不多言,只東張西望有一處沒一處的打量著。

晏九九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如果說於娓娓精心策劃,暗渡陳倉,可她為什麼要去找沈敏瑜?

這沈家大小姐到底有何作用?

「沈小姐」晏九九不卑不亢道,「我不知道於娓娓究竟為何,但我覺得一個女子....應當不會下這般狠手,我倒是懷疑....」

「你還懷疑與法租界有關?」

沈敏瑜放下茶杯,激動道。

晏九九不語但笑,沈敏瑜看著越發覺得晏九九如此作響。

她沉沉的嘆了口氣,「據說這於氏當年魅惑了施琅哥哥,若不是大太太攔著,只怕這百樂門出身的舞女如今都是這景府的正經少奶奶了!」

聞言,晏九九不禁瞠目結舌。

「這百樂門的淵源我倒是有所耳聞,這正經少奶奶的故事我可是鮮未聽聞,表哥....雖然不羈,到不至於作出這等荒唐事來。」

晏九九說的信誓旦旦,一副全然只當沈敏瑜胡謅的模樣。

沈敏瑜哪裡不急?可她看著晏九九一口咬定怎樣都不信她的樣子,不禁在心底哂笑,可她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因為這同時也證明,這愛新覺羅的格格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城府深沉。

「啟璇,你若是不信我的,只管問你姨母,問施琅哥哥,這當事人自然是最清楚不過!」

當然,還有她,那日在書院奚落那低賤的舞女她依舊曆歷在目......

景家的門楣她再清楚不過,沒有比她更適合做這景家的大少奶奶!

想著她眼中劃過一絲流光,目光漸漸定在那唇紅齒白的女子上。

穿金戴銀,珠光寶氣,這繁瑣裝扮倒不落窠臼。

人面桃花,仙姿玉色。

手上的力度逐漸收緊,她可以清晰感到指甲深深嵌進手掌里的痛覺。

越痛越清醒。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若是沒有她,她與施琅哥哥還是這洛城裡人盡皆知的金童玉女。

如今她所擁有的一切都已經被他人奪走!

她在施琅哥哥心中的地位尚不如一個低賤的舞女!

張弘憲那小人不僅奪了她的身子還妄想沈家的家產!

可這一切施琅哥哥都不知曉,也就是說她仍然還有希望.....

是的,還有!

施琅哥哥是她的。

晏九九瞧著沈敏瑜眸光閃爍,眉眼間略過一絲兇狠,心下不禁生出一抹寒意,想來這沈家大小姐定是在謀算什麼。

她端起手邊涼透的大紅袍,那泡軟的梅子不知何時浮上了水面,她不甚在意,輕啜了一口,醇厚的茶香包裹著青梅的酸澀從舌尖只抵心間,那酸澀想是泡過了頭,衍生出一抹苦澀來,嗆得她打了一個噴嚏。

「沈小姐,你說的不無道理。」

宛平城的富察氏想是要到了,若是此時和沈敏瑜不清不楚,再將傅小姐摻和進來,這事態遠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沈敏瑜。

不過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

不管她是來找她的茬,還是有意暗示與她合謀對付於娓娓,這場遊戲她絕不會盲從。

而傅氏所託之人,她定會護其周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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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舊事:嬿九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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