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陸蔚英捏了捏她的鼻子,「當然不休。」
她這麼好玩,休了她,他要玩誰?
那些沒大沒小跟賴皮行為,看在他眼中都很有趣,又見她處理喬家之事,足見聰明,其他女人跟她一比,簡直跟木偶一樣,無聊至極。
昭然寺的老和尚說得沒錯,這丫頭命格果然不同。
想來,當年她去廟中求籤,給她解簽的偏偏是自己,這就是緣分。
「我呢,知道陸家將來是要辭官的,根據大黎律法,社會階級降了,女子可提出和離,我原本是想到時就這麼做,回喬家當大小姐。」見男人神色不善,她連忙補上,「不過現在當然不會這樣想了。」
陸蔚英哼了哼,「這還差不多。」
「不過既然你不想休我,我也不想和離,那就出現另一件大事——梅姨娘。」
「她算什麼事,不想走只是想著陸家還能給她預備從軍的弟弟當依靠,等皇上准辭,她只怕就會自行求去。」
「不是梅姨娘啦,是梅姨娘提醒了我一件事情——現在陸家是侯府,將來即使成為平民,也不會是尋常人家,陸家呢,子嗣這樣單薄,祖母肯定希望多多開枝散葉……」
其實她知道陸老夫人本來就有打算過年後辦此事,想把身邊的金花跟錦花給過來,只不過他現在對外說是受傷,得夏天才恢復,總不能還在生病卻收通房,所以才暫時沒動作,但延得了三五個月,延不了三五年啊,最晚秋天也會收房,可她真的不想啊,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口,看著他一臉不懂的樣子,更覺得來氣。
大黎朝為什麼不出個醋皇后,下令律法改為一夫一妻,這樣她就不用如此煩惱了。
她是現代人,接受的是兩性平等的教育,如果她不喜歡他,他也不碰她,她自然不介意暄和院中多少侍妾,他愛納幾個就納幾個,她有銀子,沒兒子,姨娘肯定巴結她。
可現在不同了,她喜歡他,他也碰了她,她當然介意暄和院中將來可能會冒出的侍妾,三進院子,二十幾間房,他是想納幾個?不怕腎虧嗎?
然後她還有別的問題,肚子里的小人兒,不知道是男還是女?
她的癸水很准,從來沒遲到過,幾乎肯定是有了,只是生在這時代,沒辦法單純高興。
首先,她有了,為了肚子里的小東西,肯定不能繼續滾床單,那麼身為身體健康的十八歲少年,身邊又有黃植、碧兒兩個準備好的大丫頭,少年會不會收了大丫頭,其實是很好猜的。
她以前就有同事的老公在她懷孕時出軌,還理直氣壯的說些「你懷孕啊,我有什麼辦法」的話,同事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但她老公真的覺得沒什麼,甚至還說「又不是要娶進門,有什麼好生氣」,在現代都如此,何況是大黎朝這個男尊女卑的地方,再看看陸家的府第,哪個男人身邊沒有姨娘通房,於是,她對陸蔚英的貞操實在也沒抱持著太大的期待。
當然也不怪他,以他的生長環境來說,三妻四妾很正常,雖然房裡目前只有一個梅姨娘,但看這幾個月斷續送入府中的幾種香簽,花街肯定也沒少去過,要是沒幾分交情,哪家姐兒會這樣送香簽進來,柳綠處理起來熟門熟路,連問都不用問,甚至幾張疑似是官戶出來的,真不知哪位閨閣小姐如此大膽熱情。
女人懷孕就得搬到偏廂,這實在是……
所以她發現生理期晚了,只高興三秒,因為接下來她腦海中很快出現新畫面——丫頭把她的東西搬移到偏廂,陸蔚英就寢時,黃櫨或碧兒就悄悄爬上床,因為他名義上還在重病,所以開臉那些都不行,但是吹熄燭火后,丫頭爬床還是可以的,反正又沒外人知道。
而她在偏廂還不能生氣,生氣就是不賢慧,生氣就是不大肚,這樣陸家會覺得很丟臉,怎麼會有這種端不上檯面的媳婦。
她只能自己抱著棉被睡,同時,丈夫抱著別人睡。
這樣還不算,十個月之後才是大戲,孩子的性別即將決定她在陸家的地位,機率決定她是個有用的女人,還是沒用的女人。
以二房來說,姚氏是正房太太,又生有兒子陸蔚驥,所以無憂無慮的整天惹事,全姨娘、賀姨娘身分低微又都只有女兒,每次出現,都有一種愁苦感。
再以陸蔚驥舉例,宋氏雖是正房,卻只生了女兒,對上太婆婆跟婆婆,說話都得小心翼翼,雪姨娘不過是丫頭提上,因為有兒子的關係底氣十足,承襲姚氏那種白目作風,在陸老夫人面前都敢開口,而陸老夫人也容許她這樣,這要是全姨娘跟賀姨娘敢如此,大概早就拉出去打板子了。
在陸家,有兒子的女人真的就是高人一等。
陸家在古代已經算是高知識分子了,但即使如此,他們也沒受過健康教育,所以他們無法理解,女人盡生女兒,不是肚皮不爭氣,那是男人的問題,女人萬一不懷孕,那說不定雙方都有問題。
大黎朝就跟中國古代所有朝代一樣,生不齣兒子,女人錯,無法懷孕,女人錯。
她自己也是腦子進水,熱戀太幸福而忘了避孕吧,早知道就喝避子湯,等她可以承受姨娘通房,以及懷孕后老公跟別人睡這種狗屁倒灶的問題再來說,唉,煩。
【第八章】
只能說,她的直覺還真的很准。
百卉院的嬤嬤之前收了她一個金元寶的打賞,昨天晚上讓媳婦來傳話——大夫人許氏打算讓娘家侄女許詩冬過來伺候世子爺。
喬翠喜正在喝燕窩,聽完也喝不下了,直接倒床翻來翻去,心想,古代的長輩好煩,好像見不得晚輩感情和睦,非得塞個人進來搞得大家雞飛狗跳一樣,許氏自己都容不下姨娘了,還要把侄女塞給她,據陸樂暖的說法,許詩冬是天仙下凡,一旦過門,陸蔚英肯定沒節操。
兩女共事一夫,太不衛生,不能忍。
陸蔚英入房時,就看到她摟著被子在床上卷個沒完,嘴裡還嘖嘖嘖的,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麼。
伺候的丫頭正想行禮,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悄走到床邊。
「你們幾個可聽好了,以後別嫁,嫁人太吃虧了,招贅划算些,如果上門女婿敢納姨娘,還能打他一頓呢,若是嫁出去,只能含笑收姊姊妹妹了,唉,當女人真難,早知道當男人,好色還能美其名為傳宗接代。」
蘇木大急,「小姐怎麼這樣說呢,姑爺什麼身分,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小姐今日怕是累了,不如早點睡吧。」
茜草也說:「是啊,婢子去燃香,小姐早些睡。」
「哼,睡什麼,我都火大死了,你們說那許氏有什麼毛病,『詩冬溫柔嫻熟,肯定能跟你好好相處』,所以不好好相處就是我不溫柔嫻熟?我就野蠻怎麼樣?當初可是陸家求親的。」說到這裡,喬翠喜還連拍了幾下床板表示忿怒,「我如果過門兩年毈不出蛋再說啊,我過門才幾個月呢,就要放個姨娘讓我吃不下飯嗎?而且就算我生不齣兒子,我也不容許姨娘這種東西的存在,告訴你們,姨娘有種進門,就把脖子洗乾淨等我提刀砍,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蘇木的汗已經流下來了,小姐平日這樣說話倒是無妨,可現在世子就在旁邊,聽去了多不好啊。
就算被夫人氣的,也是不應該這樣說的。
她都不敢看世子的臉了,只能用眼神暗示茜草去點安寧香,看看小姐能不能想睡。
「明天記得提醒我寫信告訴我娘,別給蕊兒講親,就招贅,在喬家住著,我看她的丈夫敢收姨娘,我喬家四個兒子絕對打死他。」喬翠喜抱著被子扭了扭,「我想到了,許家表妹如果進門,我天天給她立規矩,我都吃不下飯,她也別想好好吃飯。」
「小姐,許家姑娘進來可是喜事呢,這……侯府人少,自然得多添喜氣,親、親上加親,正是……」
「狗屁不通,如果她在許家待著,過來百卉院住上幾日,那叫親戚,如果她要住進暄和院,那就是仇人,面對仇人,不能心軟,要消、滅、殆、盡。」說到最後,喬翠喜舉起手,在空中點了四下,放下后,安靜下來。
蘇木跟茜草鬆了一口氣,以為她睡了,卻沒想到她又抽起鼻子來——
「唉,講這麼多也只是關上門講出氣而已,等那天到來,我也一定會盛裝出席,拉起她的手說『哎呦,妹妹別行禮,都是自己人,以後喊我一聲姊姊就是』,光想就覺得噁心,有沒有什麼湯藥是能事先止吐的,我怕我會吐出來,你們倒是說說,如果我現在去買幾個貌美丫頭給侯爺當姨娘,那許氏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