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鏡子
我搖了搖頭，同時往後退了兩步，說不行，我不能去埋骨灰盒。宋斌一下子就從笑臉變得陰沉了起來，冷冰冰的說了句：「把這個女人弄回去。」
小翠又驚慌了起來，那幾個混混架著小翠就要進屋，我死死的盯著宋斌的臉，耳邊聽著傻媳婦的凄厲哭聲，手掌心都要被自己給掐破了……眼看小翠又要被關了回去，我渾身脫力的告訴宋斌，骨灰盒我埋，讓他放人。
宋斌笑了笑，說：「這就對了。」
小翠被放開之後，跑過來抓著我的手，一邊發抖一邊哭，我讓小翠回家，回去就不會有事了。小翠走了之後，我問黃斌，是不是明天白天去埋骨灰盒？
宋斌搖頭，說怎麼可能是明天？現在就得去把骨灰盒給埋了，要不然誰都討不到好果子吃。
我心裏面咯噔了一下，渾身上下都是冷汗了……傻媳婦的哭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耳邊的寂靜，更加讓我不安了起來。
離開宋家的時候，不止是有骨灰盒，還有那個紅木盒子宋斌也抱在了手中，一路上也再也沒有聽到過傻媳婦的哭聲。那些狗也不叫喚了。
終於到了後山山腰的墳堆位置，宋斌重重的吐了口氣，面色也變得鬆緩了不少，他指使那些混混把墳挖開。
我一直盯著墳頭前面的墓碑，傻媳婦的遺照被我撕了，宋老狗的照片卻還在上面，那種慘白慘白的死人臉，就像是在看著我一樣。
墳頭是青磚砌的，挖起來很慢，終於當那些混混把墳挖開之後，我看見了裡面一口很大的棺材。棺材是黑紅色的，看起來就讓人很不舒服，宋斌讓混混們把棺材也打開了。
諾大的棺材之中，就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骨灰盒。這個骨灰盒是宋老狗的……
宋斌口中不知道念叨著什麼細碎的話語，我聽不清楚，同時他也把骨灰盒和那個紅木盒子遞給了我，讓我放進去。
我是雙手發顫的接過來東西的，冰涼的刺激讓我打了個寒噤，突然又聽到了咳嗽的聲音，並且這一次，咳嗽聲就在我身邊，我終於控制不住心中的不安，扭頭看了一眼，宋老狗就近距離的靠近我站著，雙目詭異的盯著我的臉，他還在笑……
我腿都軟了，根本沒辦法動，宋斌皺眉說：「快點兒放進去，你墨跡個鎚子？」
看宋斌的樣子，就像是他看不見宋老狗一樣，宋老狗笑的樣子太讓我諷刺自己了，可我卻沒有辦法。走到了棺材旁邊，我就要放下去骨灰盒和紅木盒子的時候，我又看見了傻媳婦，她就在棺材另外一側盯著我，同時我看見她的雙眼在流血，是那種凄厲的血，格外的鮮紅。
我手打了個顫，咣當一下，骨灰盒直接就掉進去了棺材裡面，連同紅木盒子一起掉進去，而且它們都被摔開了，骨灰散落了一棺材。
傻媳婦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身邊的宋老狗雙眼瞬間就變得怨毒無比，然後猛的盯著我。
宋斌臉色一瞬間就漲紅了起來，罵道：「操你媽的，你找死是不是？」
接著宋斌一腳把我踹開，讓幾個混混下去把骨灰捧進去盒子裡面，我已經快被嚇傻了，直接就被踹的癱倒在地上。
那些混混沒一個敢下去的，聲音都很發顫的說：「老大，已經埋進去了，就算盒子開了，也在棺材裡面啊，老爺子和那個傻女人埋一塊兒，豈不是更好嗎？也沒人能偷走骨灰盒了。」
宋斌又罵了兩句王八蛋，接著說趕緊蓋上埋了。
這個過程中，我一直癱倒在地上發抖，宋老狗沒有盯著我了，而是在墳外面很是慌張，他的表情清晰的表現出來了這一點。
而且他想和宋斌說話，宋斌卻聽不見任何聲音，並且宋斌和那些混混都看不見宋老狗。
當墳堆重新堆起來之後，宋斌又過來踹了我一腳，說滾。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連滾帶爬的下了後山。
事情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惡化的，可之後我明白過來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太多。
回到家裡面之後，時間差不多晚上九點多鐘，小翠和我爸以及老謝都在家裡面等著，還做了菜。
我進屋之後，我爸表情就變得鬆緩了不少，總算有了笑容，讓我趕緊去吃點兒東西，小翠則是那種害怕和不安。老謝則是皺眉盯著我，一直盯著。
吃東西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我爸讓小翠去給我端好洗腳水，然後今天晚上就住在我房間。
我猛的抬頭，說了句不行，小翠的表情一下子就失望了很多，然後低下頭，收拾碗筷了。
我爸瞪著我，說：「我們老王家就指著你們傳宗接代了，小翠遲早要過門，現在睡一塊咋了？」
我心裏面很難受，腦子裡面一直想著之前的那些事情，以及最後傻媳婦消失的時候，她眼睛還在流血。
老謝恰逢適宜的說了句：「王老哥，你也別著急了，這兩天也出了那麼多事情不是？」
我爸拍了拍桌子，說總之小翠從今天起就要住在我的房間裡面去，然後就回到他的屋子了。
我心裏面的怒氣也上來了，轉身就要回房間，老謝卻突然叫住了我，我愣了一下，問老謝怎麼了？
老謝搖了搖頭，從衣服裡面取出來了一面鏡子，示意我照一下，我心裏面很不自然的把鏡子接了過來。一照鏡子之後，我手一抖，因為鏡面裡面照出來的我，臉上全部都是被划爛的指甲印，脖子上還有一個血洞。
我本能的就把手摸到了臉上，好端端的並沒有任何問題，脖子上要有那麼大一個洞，人不得早就死了？
可是，這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我不安的問老謝，為什麼會這樣，這個鏡子是什麼東西？
老謝搖了搖頭，問我今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老謝的答非所問讓我更加不自然了起來，可是要說意外，真的有不少……從頭到尾和老謝說了一遍，他面色很難看，說趕緊去一趟宋家，讓我和他一塊兒。
我驚愕無比，他卻直接就抓著我的手，往宋家跑去了。
本來今天晚上天氣很好，月亮高懸沒有烏雲，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一大片雲擋住了月光，並且還起來了霧，很多東西都看不清楚了……
我冷的打了個寒噤，想要問老謝話，可他走的太快我也來不及說。終於到了宋家的時候，發現宋家的門是緊閉的，上面上了鎖。
老謝焦急的拍了拍門鎖，說：「人呢？」
我心裏面咯噔了一下，想起來了上次來到宋家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說宋家在宋老狗死了之後，他們都搬出去了，之後宋斌來找我，他也是送村子外面回來的，現在應該走了吧？
老謝說糟了，有辦法和宋斌聯繫沒？
我不自然的搖了搖頭，說我沒有手機，不知道咋找宋斌。追問老謝到底怎麼了。
老謝卻一直不說清楚，只是臉色越發的陰沉，然後說村口肯定有座機，說不定會有宋斌的電話。
我也有些疑惑了，我家裡面是窮，所以沒有手機，老謝看起來不像是這樣，為什麼他也沒有？
很快就到了村口，現在時間晚了，別人已經關了門，我們敲開門之後，對方看見是我，馬上就說了句讓我滾出去，別把晦氣粘過來了。
老謝不由分說的一把就把門踹開了，小賣部老闆是個婦女，她被嚇得臉都白了，說你們要做什麼？
老謝盯著婦女，說你有宋斌的電話沒？我要用你座機，婦女發抖的指了指一個小木桌上面的座機，然後說旁邊貼了張紙，有電話。
我知道明天之後，肯定全村的人更加厭惡我，這個婦女是個長舌婦，之前議論我的時候，她就說的很兇。至此，我其實還沒有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因為老謝總不說清楚。
很快老謝就把電話打通了，座機的聲音很大，我都聽到了話筒裡面傳出來宋斌的聲音問是誰？
老謝深吸了一口氣說：「現在你們回來村子裡面，不然要出事。」
電話那邊的宋斌罵了句神經病，然後電話那邊就是嘟嘟嘟的聲音。
我面色白了白，心裏面越發的疑惑了起來，問老謝到底是什麼事情？
老謝又繼續打了好幾個電話，可是座機裡面只有滴滴滴的聲音了，是斷線打不出去電話了。
婦女不安的去看電話線，說她也不知道怎麼了。
老謝不說話了，拉著我就往外走，同時他說了句：「回去收拾東西，馬上你和你爸，還有小翠都離開這兒。跟我去另外一個地方。」
我猛的停頓了下來，說到底怎麼了？你得把事情說清楚啊？
老謝面色陰沉而且複雜，又把鏡子讓我照了一下，然後指著鏡子裡面我的臉說：「本來今天你只送骨灰盒就沒事兒的，可是你還去埋了，埋的時候還撒了出來，你那個媳婦現在恨你入骨，宋老狗是壓不住她的，宋斌不回來，他們在路上肯定出事，你要是不跟我走，也要死。」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面色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傻媳婦流血的雙眼，再次在我腦海中浮現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