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
外面太黑了，就算是打著強光燈都看不清車頭前方的路。霧氣也從薄霧變得越來越濃，老謝的表情開始難看了起來，我突然覺得車內開始很冷很冷。
老謝猛的踩了一腳剎車，我差點兒直接撞在前方的玻璃上面。他罵了兩句髒話。
我悶哼著起身，卻看見在車頭外面剛好經過一個人，霧太大天太黑，我也看不清晰他的臉。
心裏面還有一些后怕，好在沒有撞上去，不然就出大事兒了。很快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老謝一直沒開車，而在同時，那個人也走到了我們的車窗旁邊，開始用力的敲打起來了玻璃……
近距離終於看清楚了他的模樣了，這是一個年紀不小的老頭兒，他臉上的褶皺都能夠夾死蒼蠅了。我搞不明白這個老頭為什麼敲窗戶，想訛我們？老謝又沒有撞到他。
我還沒說話，老謝就打開了車窗，同時他從車座下面扯出來了一疊黃色的紙，遞了出去。那個老頭兒咧嘴笑了起來，把黃紙收了之後突然就盯著我看著，說了句：「七日亡。」
我聽到這句話之後，渾身上下都是雞皮疙瘩和冷汗，老頭轉身就走了，老謝關上了窗戶，一聲不吭的開車……終於霧氣散了，我們也從郊區進了收費站，哆嗦了一下我問老謝，剛才那個老頭是誰？他的話又是什麼意思？七日亡？
老謝深吸了一口氣，說：「他說你七天之內要死。」
我之前儘管已經猜測到了一點兒，可還是沒有忍住心裏面的恐慌。
老謝讓我別害怕，他不會讓我就這麼死了的，一定會幫我。可明顯我也看見了老謝眼瞼的顫抖，之前老謝從來沒這樣，那個老頭，絕不是一般人。他沒有繼續說剛才的話題了，我也不不敢問下去，因為恐懼。
沒過多久，我們就進了村路，車開到一半的時候，老謝又停了一下，指了指路外面讓我看。
村路這邊沒霧氣，月光凄厲明朗，能夠清晰的看清楚外面的一切。在路邊的田裡面有一個大坑，坑邊還能看見不少的血跡。老謝嘆了口氣說：「宋斌就是在這兒死的，他肯定開了車，你那個傻媳婦動了手腳之後車衝進去田裡面了……」
我忍不住目光去看了一眼後視鏡，在車後座上面的宋斌屍體，雙目緊閉，慘白慘白的死人臉很恐怖……
老謝繼續開車，我們終於到了村口。
村口的位置依舊停著一輛金杯車，月光之下泛著白光，老謝皺著眉頭說下車，現在不能開進去，我們直接扛著屍體走。
我不安的說如果被村民看見了，肯定會報警的。老謝搖頭說現在天黑，就算是他們見了也不敢說什麼。沒辦法反駁老謝的話，我們下了車，他扛著屍體，我們則是快步的朝著我家的位置走去……
一路上又經過了不少村民的院子，那些狗叫的嘶聲裂縫的，聽得我頭皮發麻。
到了我家之後，老謝在外面就開始喊王老哥？我也喊爸，開門。
可是房門靜悄悄的沒動靜，我心裏面不安了起來，老謝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院子裡面格外的安靜，可是房間門都是打開的，並且很多東西散亂了出來。
明顯我爸已經回來過了一次，可他人呢？老謝陰沉著臉，把屍體就放在了院子門後面，我則是走到了我爸的房間裡面，除了凌亂的舊衣服，沒有任何其它的東西了。
我不安的對老謝說：「咋辦……」
老謝臉色越發陰沉，就快要滴出來了水，接著他蹲在了地上，用手在地面摸了一下，我看見他手上全是灰白色的塵。然後他說：「你傻媳婦，把你爸帶走了，我們要去後山。」
我心裏面一怔，這是骨灰么？同時心裏面抑制不住恐慌了，傻媳婦千萬別害了我爸的性命。
我和老謝轉身，要去後山的時候，天空卻突然炸響起來了驚雷，刺目的閃電瞬間讓院子裡面起了一陣白光。嘩啦嘩啦的雨水直接傾盆而下，老謝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被拉的停頓了下來。
面色蒼白的看著雨水，我說家裡面有傘，我現在去找。
老謝卻閉上了眼睛，說：「不用去找了，現在不能出去了，下雨天，夜遊魂，鬼是最嚇人的時候，我們天亮雨停才能出門。「
我心裏面咯噔了一下，說：「我爸呢？要是不去的話，他肯定會出事啊……」
老謝深吸了一口氣說：「他沒死，放心吧。」
接著老謝突然看向了我，低聲說：「記著我之前給你的叮囑了沒有？去房間裡面睡覺吧。」
我挪不動腳步，老謝卻扭頭朝著之前他住著的那個房間走去了，也並沒有去管在院子門後面杵著的宋斌屍體。嘩啦啦的雨水不停的下著，寒氣一直在鑽進來衣服裡面，我縮著肩膀回到了房間之中。
我第一次覺得我的房間如此的冷寂，就像是沒了活人生氣一樣，躺在床上，怔然的看著牆上的窗戶。回想著傻媳婦在我身邊時候的一天天，那些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疲憊，讓我沉沉的昏睡了過去，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又開始做夢了，只是這一次的夢，不再是宋老狗追我，也不是傻媳婦殺我，而是我站在村路上面。在我前面，那個提著黑色木頭箱子，穿著黑衣的女人，一直盯著我看著，手上還拿著那張傻媳婦的照片，問我她人呢？為什麼你沒有保護好她？
她的表情很猙獰，我的心裏面卻疼得要碎掉了一樣，我說我儘力了，她冷冰冰的盯著我，一言不發。路上開始起霧，她消失在了霧氣裡面。
我猛的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死死的捂住胸口，明明知道是夢，可心裏面還是揪著疼……
反倒是這個夢讓我更加清楚，無論我這幾天心裏面想著的是什麼，做的事情又是什麼，我對不起傻媳婦，從頭到尾都對不起她。
無論什麼事情，其實都是我在給自己找借口而已……
吱呀的輕響聲響起，我抬起頭剛好看見了門的位置，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張蒼白的臉，正愣愣的看著我。她的雙眼黑的都沒了眼白，而臉上還有兩道黑漆漆的血跡。
我頭皮都炸了起來，外面站著的，竟然就是傻媳婦！
傻媳婦扭動了一下頭，似乎想要進屋，可是她的表情突然變了變，漆黑的雙目盯著我的雙眼，我感覺整個人如墮冰窖一樣。
她卻直接轉身，消失在了門邊，我立刻下床追了出去。
傻媳婦已經從院子門口跑出去了，現在雨已經停了，夜色再次晴朗了起來，我忘了叫老謝。一直跟著傻媳婦追到了院子外面去。
追著她追到了後山腳下的時候，傻媳婦停了下來，我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彎著腰咳嗽，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她聲音很飄忽，問我為什麼還要回來？
我抬起來頭，已經緩過來了一口氣，接著心裏面怔然的說：「我們把宋斌的屍體帶來了，埋在你墳邊，老謝說這樣你怨氣就能消散，他幫你讓你去投胎一個好人家。「
傻媳婦眼中的黑色褪去了不少，有了眼白。
她怔然的看著我，說：「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一字一句的說是真的，可我還是沒有忍住心中的悲傷和酸澀，說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這些都是我的錯。
傻媳婦眼中的黑色褪去的更多了，雙眼恢復了清明。她低聲說：「你走吧，讓那個人來埋宋斌，你不要在這裡呆著，離開這裡……」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走，接著我對傻媳婦說，爸是不是在你那兒。
傻媳婦的表情瞬間就冰冷了很多，然後她說：他害了我。
我心裏面陡然就不安了起來，焦急的說你已經殺了宋斌了，如果再殺人的話，你就沒辦法去投胎了……
傻媳婦就那麼看著我，接著搖了搖頭。她又說了句：「你快點兒從村子裡面走，不要回來，這裡很危險。」
下一刻，傻媳婦轉身就要上山，我現在格外的不安，傻媳婦的表現，明顯就是她不會放過我爸。
我朝著傻媳婦追過去，聲音嘶啞的還想要說話，可是卻發現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根本就發不出來任何的聲音。
眼看傻媳婦走的越來越快，我就要追不上了，卻想到了之前老謝和我說的，把血抹在傻媳婦的身上……
我把指頭塞進了嘴巴裡面狠狠咬了一口，刺痛讓我渾身打顫，卯足了勁往前一衝。直接就追到了傻媳婦的身後，接著我揮手就要把血抹在她身上。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腕被一個乾枯的東西給抓住了，整個人如墮冰窖，宋老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就是他抓住了我的手！
而傻媳婦則是盯著我的手指，然後她的臉色變得格外的悲傷，接著就開始流淚，流的是血淚。
她搖了搖頭，喃喃的說：「你騙我的，你想殺我！」
我汗毛乍起，血抹在傻媳婦身上，會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