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黑牛
天際的閃電猛地劈下，咔嚓聲和雷的轟鳴聲，頻繁響起。
不難想象這樣的一畫面，在洪水中，一條驚世駭俗的大蛇在游淌，它的上空，粗壯的閃電正圍繞著它跳舞，密集的劈在它的身上和四周，而它只能順著洪水，直流而下。
「走，快追！」老瘋子大喊，帶頭先跑，只是洪水太泛濫了，原本等路早就被淹了。只能順著山上跑。
在山上，我依然能隱約的看見，那大的駭人的蛇軀，在水中流淌。
我和小辣椒跟在老瘋子後面跑，他說：「蛇修行不易，機緣成熟之時，會在某個雷雨之夜，順洪水而下，騰空一躍，化作蛟龍，這個過程中，不單單要渡劫，還要毀橋和封正。」
「什麼是毀橋？！」我大聲問。
「毀橋就是沖毀一道橋，就像鯉魚躍龍門一個性質，這座橋崩塌了，走蛟才能算完成了一半。」老瘋子還沒開口，小辣椒連忙解釋，生怕老瘋子氣喘不上來。
「我們這沒有橋啊！」我不明白，既然陰大王自在走蛟，何不隨他去？走蛟需要過橋，這方圓百里哪裡有橋給它過，渡劫註定要失敗。
老瘋子跑的氣喘吁吁，解釋說，笨啊，誰說你們村沒有橋，水庫的堤壩就是橋啊！
我頓時毛骨悚然，洪過橋，水庫的名字叫洪過橋！
而且鬼王歌姬，正在水庫底啊！會不會堤壩一倒，到時妖王鬼王齊出？一想到這裡，就心驚膽寒了起來。
「師父，那封正又是怎麼回事！」我真驚奇，渡劫，難道不是個人的事情?
老瘋子跑不動了，停下來扶著老腰，一個勁的喘氣，看了小辣椒一眼，可她也不懂，毀橋倒是聽過，封正倒是頭一次聽說。
老瘋子邊喘道：「妖類修行百年千年，磨難重重，走蛟之路更是九死一生，除了天劫纏身外，走蛟的過程必然會淹沒整個村莊，如果造成傷亡過重，天雷會越劈越密集，躲過天雷，還有一幫奇人異士妄圖誅殺，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之後，還需要碰到有緣人封正，有緣人對著蛟蛇右手一指，驚叫到，好大一條蛇啊，那走蛟之路便戛然而止，有緣人會被蛟蛇下咒，不出一個星期就會橫死，蛟蛇也會在天劫下，灰飛煙滅。可反過來，如果有緣人驚叫：好大一條龍啊，那此蛟蛇則被人封為龍，翻滾騰躍雲中。有緣人及其幾代子孫也會衣食無憂，一生大富大貴……」
「普通人還有這種能力？」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老瘋子一臉正色，冷笑道：「嘿嘿……人作為萬物靈長，並且整個華夏從古到今都自稱龍的傳人，這個身份，比普通人想象的要尊貴許多，語言也是有魔力的。龍的傳人親口承認你是龍，你才是龍，否則永遠都是蛟，是蛇，是蟲。」
還有這事？怪不得了，這樣看來，走蛟的條件除了最後一條，基本都滿足了，我神色一緊，奇能異士我知道，指的就是我這裡三個，可有緣人指的是，發洪水，人都逃命去了。哪個人會傻乎乎的跑到洪水邊為陰大王封正？
「當然，還有天師封妖！」老瘋子盯著洪水中的陰大王，說道：「代天封妖這事，我只見我師父，你祖師爺做過倆次，其中一次，封的便是蛇妖！」
「封妖？！」我一沉，正要繼續問，老瘋子擺擺手，這事以後再和你細說，當下還是先看這條大蟲子怎麼蛻變。
說著老瘋子繼續往前走，我和小辣椒對視一眼，連忙跟上。
在山上差不多穿梭了好一陣，才在水庫附近的山上下來，入眼望去，我不由心裡一個哆嗦，水庫的堤壩已經完全看不見。
這裡如同汪洋國度。
一條粗壯的大蛇正橫在原本堤壩的位置，天空中還在頻繁的劈下雷霆，泥黃色的洪水中，帶著殷紅的血。
吼！
陰大王還在竭力對抗天雷，巨大的頭顱時不時揚起，粗的駭人的蛇身彎曲，蛇尾騰起再重重摔落水中，頓時一股水浪，如高聳的水幕，鋪天蓋地的往天上席捲。
嘩啦啦~~~
天際中的雷霆劈下，衝天而起的洪水便無力的散落，打在本就已經血肉模糊的蛇軀上，陰大王發出痛苦的慘叫。
看得出，它已經奄奄一息，快要不行了。
咔嚓，又是一道充滿毀滅氣息的閃電，猶如上蒼的叉子，筆直的插進淌在洪水的陰大王。
轟！
那道閃電劈落的同時，在洪水中的陰大王，猛地張開巨大的血盆大口，在洪水中咕嚕嚕的冒泡，緊接著，這附近整片的洪水都改變了方向，一股子衝天而起，陰大王那駭人的身子如龍騰空，在水幕中遊走穿梭。
聲勢極為駭人！
閃電之叉與漫天的洪水相遇，前者沒有任何阻擾，穿過水幕，插進陰大王的軀體里。
吼！！！
旋即，陰大王發出凄厲的嘶吼，如野獸發出臨死的咆哮，震耳欲聾的同時，先前衝上天的漫天洪水。如傾盆倒水，落了下來。
咚！！
那驚世駭俗的粗壯身軀，從半空隨著洪水狠狠摔落，發出爆響，倆邊的水潮一下子高漲，幾個呼吸之間，陰大王的蛇軀，靜靜浮出水面，如橫跨洪水的蒼天大樹，一動不動。
一時間，寂靜了。
雨還在下，只是雲中的雷劫。沒有降臨，只在低沉的轟鳴，氣氛有些悲壯。
物競天擇，動物修妖，竟然會受到老天如此殘酷的懲罰。
站在洪水旁的我看的說不話來，有些於心不忍，好半響，才吶吶說道：「結束了？」
老瘋子搖搖頭：「沒有，現在只能算完成了一大半。」
一大半？我一臉凝重，渡劫只是走蛟的過程。真正能決定陰大王命運的，是有緣人。
我有點明白老瘋子為什麼說你是龍，你便是龍，說你是蛇，便是蛇的話了。
有緣人不是我，不是老瘋子，更不是小辣椒，玉兒是鬼，小黃蛇是同類。
何謂有緣？就是機緣已經成熟的人。
現在這個時刻，時機剛剛成熟，陰大王已經渡過天劫，毀了堤壩橋，瀕臨死亡的它，就等最後的封正！
是龍。是蛟，還是蛇，全在有緣人的一念之間。他的第一反應，決定了陰大王的命運。
只是，都已經發洪水了，村子里所有人都在逃命，有些會跑到這裡替洪水裡這條大長蟲封正？就在我想這些的時候。洪水對面的山林里，出現了一個人影。
所有人都眼色一凝，望著對面的人影，有緣人果真出現了！
片刻之後，那道人影從山林漸漸走出，步入大家的視野。
我瞳孔猛縮，心神俱震。那是一張很熟悉的臉。
黑牛！
他不是在醫院照顧自己的父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以有緣人的身份？
我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他要……正要喊話阻止，但黑牛已經對著陰大王右手一指，厲聲道：「哈哈……好大一條大長蟲啊！」
他的聲音在這一刻，非常具有穿透力，傳達在這片天地的每個角落。似乎上蒼都在為這句話做憑證。
沒說龍，沒說蛟，更沒說蛇，而是說，好大一條大長蟲，黑牛輕飄飄的一句話，粉碎了陰大王修行千年，蛻變的最佳時機。
所有人都一呆，心想，這得多大的仇！
洪水中，瀕臨死亡的陰大王，睜開一對比燈籠還大的眼睛，褐黃色的豎立瞳孔，盯著岸邊的黑牛，冷漠無情的看了他一眼，巨大的身軀沉浮，隨時會沉淪水底。
與此同時，我見到老瘋子掏出一張紫符，往空中一扔，朗朗念道：「天地有法，萬物有靈。洪水猛獸，道門將軍，炎黃支脈，風雷受命，代天封妖，祈生敕令，三清為證，隱宗為憑，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封妖咒！
老瘋子的聲音在這片天地徒然響徹，同樣相當的具有穿透力。
緊接著，那張符轟的一下在雨中自燃，一下子化作紫色流光，鑽入洪水之中，即將沉淪的陰大王抬頭看了老瘋子一眼，龐大的蛇軀猛地變幻縮小，化作一道黑光，遠遁而去，不知去了何方。
我沒想到老瘋子會出手代天封妖，此舉動不知是福是禍，因為陰大王本是妖王，被老瘋子封妖之後，永遠都只能是蛇妖，再也成不了蛟，更別說龍了。
陰大王走蛟失敗，但洪水並沒有減弱，反而它一走，水平面一直不斷的往山上攀岩。
這個時候，我看見黑牛不知道什麼時候，漸漸走進洪水中，他手裡拿著一把匕首，光亮的刀身閃過，猛地的刺進自己胸口。
「黑牛，你幹什麼？！」我又驚又怒，黑牛真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吃驚。
老瘋子見狀，臉色嚇的大變，暴吼：「你好大的膽子，敢放出鬼王！」
老瘋子語出驚人，我和小辣椒包括玉兒都吃了一驚，只見黑牛用匕首插進自己的胸口后，心頭血當即汨汨而出，他閉上眼，不停的往洪水中央走去，嘴唇囁蠕，似乎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