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來人正是楚伊人。
甄晚想是他的話,即使知道也應該無事,她很不爽楚伊人現在的強勢,遂以本來聲線道「朕何時允許楚愛卿如此無禮!」
嘩啦,好大的聲響!刀落了地,身後之人氣息凝滯,透著緊張。男人略帶哭腔,「我以為你——陛下已不在人世,我……」楚伊人哽咽。
甄晚略不自然,楚伊人的心思她一直知道,「楚伊人,你願今晚陪朕看風景嗎!」一直覺得電視上男女主看星星月亮是很俗的橋斷,可是眼下氣氛尷尬,她於他愧疚感激,他於她情深不渝,欲語還休!男於女一旦牽扯情,便變得不再只是自己,寧負如來不負卿!她對楚伊人做不到,她辜負的何止楚伊人一人!越凌情可好,君月絕又如何!
「陛下,您為何不現身,詔告天下!多年來臣等思君甚憂。」
甄晚笑笑,「這多年楚伊人你也變了不少,這話喚作從前,你再不會說的,我豈會不變!不變的不過是我的容顏,不變的不過是你對我的情。」
楚伊人急急打斷,「陛下!」
「你以為我是傻子,木頭!何況你一副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樣子,只是當時我裝傻,我怕傷了你,怕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我們還是朋友,今夜象多年前的那一夜,好不好!」
俯身依偎楚伊人的懷中,如果換做楚伊人依偎她懷中,估計她會笑場。
楚伊人何曾知她所想!只知此刻她屬於他,今夜,他曾經以為多年前的那一夜,是他此生唯一的回味,這多來的幸福,他會知足。但如果……
「伊人,你想說什麼!」
(楚伊人:「我想說……我想說,如果可以,我希望擁有你賜予我的孩子。」此段台詞要以瓊瑤試說腔說出來,甄晚會不會暴汗!瓊的台詞一向是深情的說。)
楚伊人搖頭沉默,他也是紅塵里俗世之人,痴傻的鄙夷不屑,如果可以,他多想沒有『如果』兩字,將她揉捏至自己的骨血,靈魂深處的**叫囂翻騰,他低頭吻住甄晚,甄晚略抵抗,被他內心的絕望傷痛焦灼,撫摸楚伊人背項,試圖給他安慰,任他輾轉溫柔。
停歇,甄晚聽見彼此呼吸,終說出離別的話,「然還在等我回去,世上再無獨孤逸,只有叫甄晚的女子,再見。」
一開始她捨棄甄晚這個名字時,決絕毅然,為權!為利!為一時之氣!又或是很少想起,記憶深處的影!如今不重要。她只知捨棄獨孤逸這個名字令她痛徹心扉。
華淵然見甄晚一夜未歸,見她失魂落魄,心知她定是遇到不愉快的事,取一杯醇酒,解她愁緒。
甄晚將她遇到楚伊人的事告知,「然,如果一切可從來,我不願辜負任何人,我寧願十惡不赦,只有你一個懂我就足夠,欠債的感覺不好,曾有人說愛上一人是奇迹,而和所愛之人兩情相悅是奇迹中的奇迹,但愛無形,無法掌控左右,只想愛自己所愛,守護自己想守護的,無心傷人卻傷人最深,只為執著紅塵,獨一長久的情。不管那痴狂的情,深隴的傷!」(一位大大對絕色一的點評,戀很喜歡,所以借來。)
楚伊人,但願你從未遇見我——甄晚。我有什麼好!我情之所衷,只為一人綻放,你又何苦!知道被疼是一種運氣,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我卻依然感受到你的溫柔。
甄晚一面飲酒,一面哭哭啼啼,一面借酒撒潑,口呼:「對不起,對不起。」她懦弱的不敢當面對楚伊人說。
然安撫著甄晚,她真的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華淵然淺嘗輒止,微微苦澀,他終是為她喜而喜,為她悲而悲,愛的**,愛的甜蜜,愛的苦痛。
和煦春光里,一人獨睡。一人靜坐。和諧悠遠。
江湖上一獨行盜,屢次將貪官污吏的罪證公佈於眾,富貴們欲聲討,受賄賂的官員故意將大盜的檄文呈上,絕惠帝押折不批,反戲言:此人乃行俠仗義之人,盜帥也!
甄晚聽聞后,暗中唏噓:『還好,楚伊人不叫楚留香。』
盜帥之名,縱橫十數年,絕惠帝在位期間,少有貪污行賄,官場清廉。絕惠帝三十年,未聞盜帥逸事,絕惠帝連嘆三聲可惜。
觀其楚伊人一生,年少時恣意乖覺,到時任女帝御史,一直忠勇。扶貧向善,傳聞與女帝糾葛,順帶的愛惜女帝的江山,輔佐她的女兒:絕惠帝。
昏暗的宮燈下,君月絕靜靜的等待,長久的操勞國事,眼角皺紋明顯,民間對他這個太后頗有微詞,道他把持朝政,**後宮。呵呵,不由苦笑,自那人去后,他一股腦的投入政務,廢寢忘食。連唯一的女兒都不大親近,絕兒對他有一絲懼怕,跟良太妃越凌情走的近些,自己對良妃也頗多照顧,但自己冷情的性子不大喜歡跟旁人相處,自從平諸王亂后,朝廷及宮裡的人視他如蛇蠍,他越發的寂寥。
**後宮,多麼荒唐的指控!這世間除了那人,再才情泗溢,文武兼備的女人都打動不了他,他人生中的唯一一次,甜蜜辛酸隱忍的一夜,讓他見識了世間最柔媚似水的女子,聽她委婉的喚著別人的名字,看她執起他的發與他結髮,是的,他從別人那裡偷來的一夜!
午夜夢徊時,摩搓著肩處的舊痕,握著結髮的辮束,幻想回味那一夜的瘋狂,人前,他不苟言笑,人後,他淚濕枕巾。曾經以為權力的巔峰是他最終追逐,如今,才知高處不勝寒!所以,他知道絕兒去『別有洞天』不阻止。哪怕獨孤逸與華淵然同回,哪怕他永遠不得那人的歡心,他仍渴望見到活生生的獨孤逸。
來了,他等的人來了!不由的緊張期盼。
一身黑衣的魏信,他派魏信暗中尾隨,見魏信神色,心中不由冷了幾分。
「出了什麼事!說!」聲音里透著嚴厲緊張。
「屬下待陛下等人離開洞府後,進去看后,按照主子說的方位,發現長明燈的位置被動過,日後恐怕……」剩下的話魏信沒接著說,因為主子曾說長明燈的位置不能動分毫。
「是誰!」壓抑著,兩個字吐出這麼難。
「是陛下。」魏信得知絕惠帝內疚成病,回京途中停停走走。
什麼!君月絕大喝,將杯盞灑落,「怎麼又是她!冤孽,早知當初不如殺了這孽種,她到這世上難道專為毀滅!她呢,人在哪裡!」
「陛下因疚成病,返京怕有些時日,途中,收容一個男子。」魏信回答的謹慎,朝野盡知太後母子不和,此事無疑火上焦油。
「她到還有閑情,魏信,你聽著,陛下一旦進京,我要你切斷一切她與外界的聯繫。」君月絕下狠心,他的女兒總叫他失望。
魏信大驚,不可,「主子,陛下畢竟是您親生,是正宗大統。」
「這樣的女兒要來做什麼!當年若不是她,魂降術何以功潰一虧,我這麼辛苦為了誰!事成后我會立獨孤零為帝,『她』在時也是喜歡零兒多一些。」哀大莫過心死,君月絕恨女兒入骨,遂起了廢帝的念頭。
魏信知再勸無用,但廢帝一說談何容易,四大暗使如今的四大勢力,除卻自己的那部分,其餘勢力怎會答應!失敗了則是叛逆罪人,他驕傲的主子如何承受!腦際靈光一閃,彷彿抓住了什麼,難道……魏信不敢想。
漫漫長夜,君月絕形影孤絕,渾身散發深沉的哀傷,無盡的痛楚。
「陛下,您貴體違和需多歇息。」離歌嗟嘆,世事弄人。
「離卿,你是先帝重臣,太后也多倚仗,恐怕此次太後會怪責,無論發生什麼事,朕要你們按兵不動,遂太后的意願好了,朕妄為人女,不夠一國至尊。」
離歌惶恐的撲地,「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乃先帝唯一親出血脈,況諸王亂后,剩餘諸王皆無能之輩,怎能承大統。陛下勿擾,太后定知陛下乃無心之失,況鬼神亂力之說無從考證,陛下且寬心。」
「離卿看這風姓男子如何!為何他知先帝別名『甄晚!』他形容舉止皆與此間不同,言語更是古怪,離卿看他什麼來歷。」
「臣猜測不出,但他既在洞府附近出現,必與先帝有些瓜葛。」離歌把風姓男子的一些辭彙說與獨孤絕,一些她在先帝那裡聽到的一些辭彙。
獨孤絕沉吟不語,小小年紀的她性情沉穩,行事三思而後行。偏偏遇見風青陽理智全無,巴巴的將人拘在身邊。為的恐怕是那似曾相識的不羈洒脫,他的身上竟有先帝相似的共同點。偶爾冒出的古怪言辭。
此時的甄晚與華淵然正遊山玩水,好不暢快!直到有一天傳絕惠帝病重,太后要另擇賢能為帝,兩人才匆匆趕赴京城,才有獨孤逸三戲門神。(番外篇)
嚴禁森嚴的宮闕,此時氣氛凝結,彷彿一觸就要擦出火來,文武朝臣跪地,撕聲口稱:『陛下,不可,國之社稷豈能輕易更換帝君!』
年輕的絕惠帝頒發罪己詔,稱體弱不能勞國事,為子女不能至孝,願餘生侍奉佛祖,為百姓祈福。
君月絕冷眼看著這些跪地的朝臣們,喝斥:「你們這些飽讀詩書的大臣們,殿前斯吼流涕成何體統!都回去,政務豈能荒廢!皇帝有皇帝的打算,你們等著諭旨就是。」
周作民強言道:「太后,陛下年至十五即將親政,為何此等關頭龍體違和!陛下乃唯一先皇親出血脈,是何雜症竟要退位!則朝臣不服,百姓質疑。」周作民一向直言直語,得罪不少同僚,但是先帝託孤重臣,與玉督各掌半邊朝政。
君月絕冷笑,「周卿問得好,何不直接問皇帝!本宮也沒攔著,你質問本宮是何用意!這江山是你打的不成,平諸王亂是你平的!」
周作民在君月絕強勢的姿態下語塞,對於這個和先帝一同打下江山的太后,她一向敬佩,但先帝的提竭知遇之恩,不容她半點退縮,待還要爭執,玉督開口。
「微臣等對太后無半點不敬之意,實在陛下退位一事事出突然,周相一時情急無半點藐視,臣等想親問陛下,為何!」
「離卿之前月餘一直同陛下出遊,原因么,她清楚的很,問她便是。」君月絕一口道破,省得這些人喋喋不休。
離歌大驚,頭觸地,「臣不敢妄言,太后恕罪。」
君月絕甩袖離去。徒留眾大臣猜疑,紛紛追問離歌,離歌始終不答,急壞了一干人。
宮侍傳報太妃良妃到來。玉督心中一喜,眼前能力挽狂瀾不刃兵不刃血解決此事的人非太妃莫屬,一則太妃與皇帝頗親近,二來皇帝要禪位給零王爺,兩邊都能說上話。
越凌情看著眾大臣期盼的目光,低聲嘆息。剛才他聞報太后與朝臣在流光殿前爭執,慌忙忙過來,對上前參拜的玉督安慰道:「玉相不必憂心,待本宮問明皇帝,皇帝確有身體不適,許是路途中染疾,太后也已吩咐御醫為皇帝診治。眾卿回吧,眾卿雖是一片致誠,但免不了逼宮之嫌。」
眾大臣一聽,膽小的早已慌不擇路的離去,只留下三部九卿的重要幾人,苦苦支撐跪地請柬。越凌情見無法說服,只能任由她們,自古後宮不能干政,但今日少不得觸犯祖宗列法。
獨孤絕一聽是太妃到來,忙喧旨召見。
越凌情托住獨孤絕的身子,阻止她行禮,見皇帝小小年紀病的不輕,形容憔悴。不由憐惜掉下淚來。獨孤絕見太妃落淚,心中也難受,撲入太妃懷中,痛哭。
越凌情擦擦眼淚,「絕兒可是在外受到什麼委屈!傻孩子,怎麼就意氣用事,要禪位給你零兒妹妹!」
獨孤絕心中愧疚,索性大哭,心中鬱結舒解,把前事說明。抬頭見太妃的臉蒼白的竟似透明,身子不住顫抖,神魂早已不在。
獨孤絕駭恐,搖晃著太妃的身子,她自小與生母不親近,父皇又不喜,除了母后就是這位母妃對她頗加照顧,母后與父皇去后,就越母妃對她好。此時見越凌情如此,早已慌了。十年的疼寵照拂,如今要是把他老人家急個好歹,她真萬死不及其疚。
越凌情長長舒了一口氣,看向獨孤絕的眼裡又憐又恨,萬般言語說不出,長久以來支撐自己的信念之塔傾斜,「絕兒,不要怪你母親,你實在是將你父皇輩的宮妃們期盼的美夢打碎,你母親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父皇同然後歸來,我至今記得你父皇翩翩舞姿,軟語清唱。她同然後雖是情愛甚篤,但對後宮諸妃和顏悅色,尊重平等愛護。何況她是那樣的英姿勃發,一統四國造就一個帝國。然後與帝情深,她們在一起是必然的,然後的絕世姿容,武功蓋世,是我和你母親萬萬不及的。我較之你母親又好些,你母親能容量照顧我,為何會對你嚴律苛責!孩子,愛之深責之切,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你父皇對你不喜,是因為她希望同然後孕育屬於她兩的孩子,卻偏偏是同你母親!我將這些說出,總比你聽別人嘬舌,然後一直將你視同己出,就是他這份胸襟氣度,我自嘆不如。絕兒,是非曲直我相信你自有決斷,你若執意禪位本宮也不多說,你好自為之。」
越凌情神色黯然,心中嘆息,太后那樣的心高氣傲,怎能承受親生女帶給他的致命打擊!這對母子恐怕嫌隙越來越深,自己當真永遠見不到那人嗎!
獨孤絕聽了越太妃的一番言語,痴痴的枯坐,大哭。
直至夜了,仍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