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張染聞姝-青梅繞竹馬(完)

174.張染聞姝-青梅繞竹馬(完)

習慣了應該李信心愛地摸了摸血字:知知的臉長得好;寫的字也好;她哪哪都好。

確保無誤,又放下心中猜忌,李信將粗布上的婚約一撕為二,交給怔愣的女孩兒一份,自己留一份。他最後將文字細細欣賞一遍后,珍重無比地疊起粗布,收到懷中衣襟里。

李信對聞蟬眨眨眼,「那麼,就此別過?」

聞蟬站著不動。

李信低頭,臉幾乎挨上她雪白的面孔,聞蟬的臉被他的熱氣拂上,迅速紅了。少年就開始玩笑,「臉這麼紅,捨不得我?」

呸!厚臉皮!

也許她有點捨不得,但是他這麼一說,她立刻就捨得了!

聞蟬偏頭看他一眼,見他落落拓拓地站著,對自己咧嘴笑。他少年身形,卻已經肩寬腿長,逆著光站在紅日下。也許是平凡的臉看不清了,他顯得多了好多風采。

聞蟬又看了他一眼,才攥緊手中被強塞過來的婚約書,磨磨蹭蹭地往自己的侍從那裡走去。而李信站在她背後,大大方方地目送她離開,一點兒別的意思都沒有。

聞蟬扭頭,想跟他說什麼,例如我是騙你的之類,然李信迅速接她的口,「哦哦哦,回頭這麼快,你果然還是捨不得我。知知,我懂你的心!」

聞蟬:「……」她心裡呸一聲:你懂個屁!

女孩兒扭頭就走,腰帶卻被身後人拽了一下,拽得她差點摔倒。她回頭怒瞪他,與他拽了半天腰帶,看得身後侍從神情微妙。

身後少年一聲輕笑,樂不可支。

忽然,她聽到了重疊在一起的馬蹄聲。震聲如雷,轟轟在耳。當即抬頭看去,見到一大批朝廷官兵打扮的人士策馬而來。

若有所覺一樣,聞蟬仰起臉,看到山間各處,叢木后,山石后,在一剎那間,竄出了無數兵馬。掩藏在山間的朝廷兒郎后,在領頭人一聲令下后,鎧甲摩擦兵器橫出,一個個兒郎們,舉起了手中的弓弩,對準了聞蟬身後的方向——懸崖的方向——李信的方向。

黑色鋒頭如電,直接而銳利。看過去,黑壓壓一排人,遮住了陽光,而目標,只有一個人。

「李李李李……」聞蟬心口重重跳起,飛快地扭頭,往身後看去。

少年還站在原地,一腳之外就是懸崖深淵。他悠悠閑閑地站著,面對一瞬間的場景變化,好像一點兒也沒感覺。倒是聞蟬扭頭看他,讓他挑了下眉。

聞蟬咬著唇看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該不該救李信一命呢?

雖然李信強擄她,可到後來,他也沒做什麼……還這麼喜歡她,這麼被她哄騙而不自知。

糾結中,見李信對她眨眨眼,笑意滿滿,溫情款款,「知知,不要結巴。我變戲法給你看,好不好?」

身前眾人慾拿他問罪,支支鋒頭銳寒。無數人等著取走他的性命,他老閑自在,就望著舞陽翁主一個人。

聞蟬用奇異的目光看著他。

不等她開口,身後,已經有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下令了,「射——!」

剎那間,千萬支箭,在天邊密織成一片黑壓壓的箭雨,向著李信。

「翁主!」腳步聲在後,熟悉的女聲緊跟,餘光有青綠色衣影,少女被好不容易逃脫的侍女青竹扶住。

都出來了。

姑父的人到了,取李信的性命。

自己的人也到了,青竹扶住了她。

青竹還擔憂她害怕,又恨李信可惡。啐一口,扶著翁主,就要往人群後走,「翁主,那狂徒實在可惡……咱們去後面歇一歇,刀劍無眼,莫傷了您。」

聞蟬不動,眼也不眨地看著前方,說,「我看一看。」

「這也有什麼好看的……呀!」青竹震驚無比地叫出來。

是很好看的。

在萬道箭影相迫下,李信眼睛都只盯著聞蟬一個人。在少女並不退避的回視下,少年偏頭,輕微一笑。

他往後退去。

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中,他腳踩空,身後傾,向懸崖下墜去。

聞蟬不自覺往前追了一步。

箭光沖向半空,少年後退著踩下懸崖。然後,他身子靈活矯健,在半空中一旋,避開了大半未曾改變方向的密雨般的箭支,往斜下方衝撞而去。

有敏銳的射手,箭支仍直直飛向墮身半空的少年。

李信手中匕首往上一拋,身子曲起成圓,兩手劈開刺向他的箭支。低頭仰頭間,匕首掉落,少年張口,用嘴叼住了冰冷的匕首。

長發被鋒利的刀口划落,從少年幽黑的眼前掠下。

而他身子伸張開,一縱之下,沖著那冰雪封著的瀑布。口中叼著的匕首,角度刁鑽無比地向著天地間白霧茫茫上的垂直白練。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他口中的匕首撞上雪壁,蒼白的臉,與冷冰擦過。

咚得撞了上去。

有駭然的侍女,心口懸著,在看到少年撞上去的一瞬,幾乎抑制不住地驚叫了出來。

而不可置信的是,當匕首刺刺劃過、當少年身子撞過去時,那冰堅瀑布,哐哐哐不斷,裂痕一道道向四周劃開。

嘩!

有巨大的水流噴薄而出。

絢爛天色中,水壓極大,在裂縫和匕首的雙重壓迫下,水流嘩嘩嘩向下飛濺。氣勢磅礴,水聲嘩嘩,一汽水霧,向外瀰漫。

水光中,瀑布前,有七色彩虹凝聚。

而少年出色的身手,順水向下,躍入了裂開的瀑布中,順水向下,很快入了雲深霧繞間。他回頭,對著崖口啞然無聲的一眾人,挑釁一笑。

陽光和水光打在他身上,彩虹的斑斕映在他眼中。

他輕鬆自如,跳入瀑布間。回頭時那瀟洒肆意的笑容,映入聞蟬的心尖。

她看呆了。

變戲法……這就是變戲法啊。眼睜睜的,李信從十面埋伏下,魚兒一樣地逃走了。

而圍堵的眾人往前一追,站在懸崖邊往下看,只看到水流嘩嘩,下方白霧繚繞,那強大無比的少年郎,早已尋不到蹤跡。

眾人鬱卒無言。

「翁主,李信那廝實在猖狂,萬不能讓他活……」護衛長深嘆口氣,回頭欲和翁主細說,就先被翁主亮晶晶的眼睛閃了一瞎。

聞蟬眼睛亮亮的,唇角帶著讚歎般的笑。她和眾人一道站在懸崖口往下看,與眾人憂心忡忡的神情不一樣,聞蟬眼裡寫滿了「好厲害」「好崇拜」「好羨慕」「好迷戀」的字眼。

眾人:「……」

青竹咳一聲,提醒,「翁主……」

聞蟬手裡攥著婚書,在眾人一言難盡的目光下,應了一聲后,目光還戀戀不捨地望著白雲深處的瀑布,自言自語寬慰道,「……然而,他還是配不上我的。」

……所以說,翁主您剛才心動得想以身相許,幸而及時醒悟?您有沒有原則啊!

……等心情平靜后,聞蟬才能想明白,一切都是迷惑人的手段。恰恰李信迷惑的對象,是她而已。

他早早拉她坐在懸崖邊,一下一下地用匕首去刺對面山上的瀑布。他必然已經確信再一刀,厚冰就會出現裂痕。所以,他才閑閑地坐下來,引她說話,跟她耍心眼。

就像她身後野狼追逐,回頭的剎那光景,看到的萬千飛霞追逐於少年一樣。

李信算準了角度,算準了方位,就等著聞蟬的驚艷回望。

……馬車中,女孩兒低下頭,悶悶一笑,指甲輕輕擦過那粗布婚書,心想:李信真了不起。

她又樂觀想:不過他迷戀我,我還是比他厲害的。

山路不穩,馬車搖晃,對面再加上四嬸審度的目光,女孩兒有些坐立不安,掀開帘子,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姑父。

姑父李懷安,是會稽郡郡守。文士打扮,書生氣概,卻親自帶隊,把一干匪賊打得落花流水,解救了聞蟬與四嬸。

而他們即將下山入會稽郡,與聞蟬的姑姑聞蓉相會。

聞蟬一想到自己的小心思,本開始平靜的心臟,又狂跳了起來——

她就要見到他了!

她定能讓他娶她!

千里之外,地域僻靜。天地荒雪無邊,洞中火光一星。

少年將少女壓在身下,手籠著她巴掌大的小臉,呼吸與她交錯,俯身便要親吻。聞蟬手忙腳亂、心頭大慌,反應又前所未有的靈敏,在李信湊過來時,伸出手,緊緊捂住他的嘴。

李信看著她:小娘子膽子挺大啊。

聞蟬使上自己最大的力氣,手捂著他的嘴,還要努力掙脫他的控制。李信看她那麼辛苦,簡直想幫她對付自己得了。

哂然一笑,李信拉開她的手,壓於聞蟬肩膀兩邊。他的手,與她抵扣住。兩人別著氣,他仍是邪氣森然的、意味不明的,灼燙的呼吸噴在聞蟬扭開的耳根上。玉白的耳尖被染紅,雪亮色的面孔也變得緋紅。

長發凌亂,衣衫糾纏。

山壁上映著「霸王硬上弓」的經典戲碼。

女孩兒寒毛直豎,求生的本能讓她掙得很厲害。她幾次都有跳起的架勢,又被少年輕而易舉地拽回去。他都沒用什麼力氣,伸手一拽她,她整個人都埋入了他懷裡。

溫香暖玉。

少年們在搏鬥,身體不可避免地碰觸,堅硬與柔軟,一次次的,又追又躲。天應該很冷的,身上卻出了汗,十指相扣間,也滲了水。面頰通紅,異樣的感覺劃上心頭,讓心臟疾跳、血液奔放逆流,噴在對方面上的呼吸,也變得滾燙。

李信與她逗弄著,戲弄於她,看她害怕。他就想讓她怕,讓她知道惹怒自己的後果。

淫、賊,卻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世上還有個詞,叫「擦.槍走火」。

李信還是少年,十五歲大的小郎君。他有一腔旺盛蓬勃的精力與情感,比成熟的青年,更加熾熱、強烈。他卻並沒有男人的欲.望。他對聞蟬的喜愛,始於她長得好看。他對她上心,始於她總躲著他,一會兒怕他,一會兒又敢反抗他。

少年時候的喜歡,很純真、很乾凈、很熱烈,卻不夾雜目的性。李信喜歡聞蟬,就是想和她玩,想欺負她。

並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欺負」。他沒有那種經歷,也沒有那種需求渴望。懵懂不解,常常覺得心頭燥熱,宣洩無解,卻只是拉一拉女孩兒的手,就能得到滿足。

然而此時,把女孩兒摟在懷裡,看她在身下發抖。玉一樣,雪一樣,朦朦朧朧。烏黑長發撒在他臂彎間,水靈眸子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李信的手指頭,開始出汗。

他靜靜地看著她,寒夜中,某種本能開始蘇醒。讓他盯著她,全身血液顫抖,眼眸一點點變暗……

得停下來。

李信想。

身上伏趴的少年靜了這麼一瞬,可是這一瞬,讓聞蟬比之前更怕他。他的眼睛暗下去,看她的眼光,像是一頭狼、饑渴難耐地求著上好五花肉……女孩兒與生俱來的本能,羞恥與惶恐同時襲來,讓她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呢?

對了,李信為什麼欺負她?

因為她說對他沒感情,說騙他。

心頭極亂中,聽到少年微啞的、有些忍耐的聲音,「知知,你不說點什麼?」

說點什麼,轉移下他的注意力吧。

不然……望著身下骨架纖細的女孩兒,花一般地綻放。李信僵硬著,真有蹂-躪毀滅的衝動。心頭茫然,少年握緊拳頭,要很用力,才能剋制住那種破壞欲。

說點什麼?

聞蟬抬頭,看著他,眨巴著眼睛,很小聲、很柔弱地說,「如果我說我沒有利用你的感情,你還相信我嗎?」

李信嘴角彎了彎,「說說看。」

這是聞蟬很危險的時期。

她心知肚明。

如果她不能讓李信打消念頭,她就完了。

少年抬著她窄小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羽毛般的呼吸,若有若無地噴在對方面上。這麼近的距離,聞蟬顫抖地,看到少年秀麗的眉眼。

一陣恍惚。

她心想,他眼睛真好看。

小心地打量他的神色,聞蟬不習慣這個被壓的姿勢,好在他不動,讓她能支支吾吾把話說完,「我其實……就是試探一下,你是否對我的喜愛很堅貞。我不是真的想抓你殺你趕你的。」

聞蟬勇敢仰視李信。她堅定的,都快把自己說服了——「事實證明,你是很堅貞的。」

李信面無表情。

聞蟬不知道他信不信,心情又忐忑又緊張。她小心地動了下肩,看到他眼睛更暗了,連忙僵著不敢亂動了。

李信帶著粗繭的手,摸著她精緻的面孔。他正經的不得了,「那你對感情堅貞嗎?」

聞蟬沒來得及回答,李信已經幫她回答了,「不堅貞。」

聞蟬:「……」

李信神情嚴肅,「非但不堅貞,還總想謀殺親夫,毀掉婚約,好奔向自由的懷抱。」

聞蟬:「……」

李信在少女的心虛中,溫柔地笑了一下,笑得聞蟬毛骨悚然。還要聽他說,「你知道我原本對你做的什麼打算嗎?」停頓一下,頗有些故意的味道,「我會顧忌你的感受,在你點頭后,才照我們約定的那樣,娶你為妻。再之後,才與你生兒育女。」

娶娶娶娶娶?!

聞蟬滿面蒼白:……她不要!

她不要嫁他!

她做這麼多,就是為了跟他撇清關係!

李信很強大,但是……她不喜歡他,也不要喜歡他。她是舞陽翁主,她的未來夫君,只能是江三郎那樣才華高絕的人,絕不是李信這種無賴之徒!

李信看她那副心神不寧的鬼樣子,就知道她又在心裡罵自己了。扯下嘴角,少年一本正經地說,「但是你這麼薄情寡義,實在讓我傷心,我反悔了。」

聞蟬:「……?」

看他壞笑著把她抱在懷中,手指纏著她耳畔落下的髮絲,跟她咬耳朵,「知知,咱們今晚,就成就好事吧?」

聞蟬迷茫不解。

少年想要親她,她又去躲。李信也不強求,不去管那個了,膝蓋壓著她的腿,解放雙手,就開始扯弄她的腰帶。

「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

李信嘴角一勾,強行掰開她的雙腿,扯得女孩兒吸氣不住。他的力道真的大,聞蟬護著自己的胸,腰帶、玉牌、衣裙,被他強硬撕扯開。

布料摩擦中,他將她壓在身下,面孔湊向她的脖頸、胸口。

他來真的了么……

聞蟬躲不開,眼中升起絕望感,掉了眼淚。在這片幽寂的天地間,她被一個人欺負。她百般掙扎,拖延時間,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紅著眼,咬著唇。

那覆滅一般的命運,重磚一樣,從牆頭砸下來,砸到她身上。她的眼淚,落在少年手上。

少年手一抖。

猶如當頭棒喝,大腦清醒過來。

他俯下眼。

看她潸然淚下。

如一把尖刀刺入心臟。

讓他喘不上氣。

李信僵冷著:他沒想欺負她,他就想逗一逗她,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但是似乎玩過火了,真的嚇著了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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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見我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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