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二章 似曾相識
許行空醒來時已經身在醫院病床上,因為腦中斷片的緣故,許行空硬是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醫院的病床上,在他斷裂的記憶中,他應該下了夜班之後走在物流園區的道路上才對,莫非穿越了?
當然,這種奢侈的想象很快就破裂了,至少眼前所見的病房內部的情況,顯然空間和時間都未曾遠離許行空原本的位面,尤其是病床邊上那個眼神冷淡的胖護士的存在,讓一切美好的幻想瞬間幻滅。
「醒了,醒了就沒什麼大問題了,你躺著別亂動,我去叫醫生。」
說著,胖護士用略嚴厲的眼神盯了眼珠子亂轉的許行空一眼,轉身悄無聲息的走了,沒有帶走一片雲,反而留下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許行空努力的接續斷片失敗,這才將有些遲鈍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感覺了一下,左手手臂有些銳痛,肩膀上發麻,肩膀后側似乎又有鈍痛,別的地方仔細感受一下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他還悄悄的檢查了一下小弟弟,幸好沒有任何問題,就是頭覺得有些暈沉沉的,除此之外並無別的不妥。
偷偷的鬆了口氣,正想抬頭看看自己動彈不得的左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病房的門一響,節奏緊湊的腳步聲中戴著大口罩的醫生和胖護士一起出現了。
戴著口罩的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微微彎腰俯視著許行空,許行空有些心虛,總覺得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一隻動物,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嗯,醒了就沒什麼大事了,你看著我的手指。」
醫生伸出手,在上空慢慢的左右移動,看到許行空的眼珠子跟著轉動,滿意的點了點頭,又伸手翻開許行空的眼臉看了看,又是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又扭頭看看小柜子上的監測儀,這才直起身子,在手裡的醫案上面刷刷的寫了起來。
「小劉,我開個顱腦和頸椎CT單子,一會兒你推他去照個CT,另外還有血全套,大小便,胸透...」
「等等,我自廢的。」
許行空被眼鏡醫生的話嚇得一哆嗦,這尼瑪全套下來不得大幾千,老子一個月白乾了!於是他立馬出聲來個釜底抽薪,老子沒錢,你愛做不做,做了也不給錢!
眼鏡醫生一怔,隨即噗地一聲笑了:「這位先生,你知道你什麼情況么?命要緊還是錢要緊?不做?難道你不怕有什麼暗傷,你可是出了車禍的,萬一有內臟或者骨骼暗傷,別看現在好好的跟沒事一樣,說不定...我們這是對你負責,跟錢無關,你懂?」
許行空心裡暗罵,不過臉上還是擠出一點乾澀的笑容:「車禍!那,那還是不做了,做個CT就行了,其他就算了吧,我真沒錢。」
「怎麼會,你應該有醫保吧?」
許行空苦笑,他還真沒有醫保,因為他是臨時工,一直以來許行空頻繁更換工作,又摳門不肯自行繳納醫保,自以為年輕身強力壯挺得住,所以就...
「我真沒醫保,那啥,既然是車禍,那肇事者呢?他的車沒保險么?」
胖護士切的一聲輕笑,眼鏡醫生的眼神里也露出一抹笑意,和聲道:「先生,這個問題你出院之後可以自行去交警隊查詢,這部分真的不歸我們管。」
「額...那,那...誰送我來的?」
「好心人,哦,那人沒有幫你交醫藥費,我們醫院本著先救人的原則對你進行了救治。」
眼鏡醫生一副聖賢的模樣,許行空頗為無語,人家確實救了自己,至於送自己來的所謂好心人是不是就是肇事者假扮的,許行空還真不敢說,說不定人家真是好心人呢!
「咦,怎麼了,醫生,他醒了么?」
許行空正尷尬無語,一個好聽的女聲忽然在病房門口響起,眼鏡醫生和胖護士都轉頭看去,許行空也努力的抬頭,想要看看到底是誰,不過他的視線被胖護士完全遮擋住,讓許行空對胖護士的身材腹誹不已。
許行空之所以這麼想要看到來者是誰,一方面固然是猜測這人恐怕就是送自己過來的好心人,另一方面則是這個聲音實在是似曾相識,可是越是回憶越是想不起來,那種心癢難搔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江醫生,這就是送他來的那個人。」
胖護士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這讓許行空對來人的身份更加的好奇了。
「哦,這位女士,你好,病人已經蘇醒了,初步診斷問題不大,不過穩妥起見還是進行一次全面的檢查比較好,只是病人似乎不大配合...」
「哦,嗯...那誰誰,幹嘛有病不治啊?」
隨著聲音傳來,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姑娘出現在許行空面前,這姑娘很漂亮,許行空第一感覺就是驚艷,隨後,他的視線立刻被那一雙如同黑寶石一樣的眼睛給吸引住了,甚至都沒有注意她的臉龐和穿著打扮。
「那,那...你...你好,謝謝你。」
許行空有些語無倫次,他心裡有些慌亂以及慚愧,其實許行空大可不必感覺慚愧,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見到這個姑娘,恐怕都會有些失措和患得患失。
儘管現在滿大街的各種先天後天美女洗禮,再加上各種媒體網路上的無數千嬌百媚的女人熏陶,現今男人的審美觀已經被極大的提高了,但是,這個姑娘是真的與眾不同的。要認真說來,她的樣貌或許算不上閉月羞花,她的穿著打扮甚至可以說很簡單,但是她身上卻有種奇異的氣質。
這姑娘面帶笑容語氣隨和,身子卻挺拔孤傲,尤其是那對黑寶石一樣的眼眸,似乎能透徹人心世情,嘴角那似有似無的笑意,也隱隱有種俯瞰眾生輕蔑,讓人感覺平易親切卻又高貴不可侵犯,可以敬仰卻不能有絲毫褻瀆。
這種似遠還近,難以捉摸的莫名氣韻非常微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許行空一時竟呆住了。
那姑娘見狀有些得意的撇了撇嘴道:「不客氣,主任為快樂之本嘛,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說罷,那姑娘轉身就要朝外走,許行空這時似乎忽然醒悟過來,急忙大叫了一聲:「等等!」
許行空的聲音有些大,這讓眼鏡醫生和胖護士產生了不大好的聯想,於是兩道帶著鄙夷和些許不忿的目光射在了許行空的臉上。
「怎麼?你還有事?莫非你懷疑我是肇事者?」
姑娘停住腳步,緩緩的轉過身,語氣十分詭異的說道。
許行空神色怪異的注視著姑娘,沒有注意到姑娘的話語出口,眼鏡醫生和胖護士的眼神都悄然的空泛了起來,似乎瞬間陷入了走神的狀態。
許行空也覺得腦袋昏沉起來,眼皮更是變得如同千斤巨石一般,使勁的往下墜著。
許行空此刻像是分裂成了兩個人一樣,在困頓無比的同時,另一個許行空卻清醒的嚇人,這個清醒的許行空似乎正在俯瞰著即將陷入昏睡的另一個自己,同時也以快速的將之前重新撿回的記憶接續了起來。
奇怪的分裂狀態似乎只是一瞬間,許行空用力眨了眨眼,那原本無法抗拒的困頓神奇的消失了。
「咦?」
姑娘驚訝的低呼了一聲,雙眸玩味的打量著許行空。
許行空看向姑娘的眼神很是複雜,好一會才滿是遺憾的說道:「那啥...醫藥費...該你給出吧。」
姑娘的眼神一閃,困惑的想了想,隨即,眼神里閃過一絲恍然和玩味,她注視著許行空語氣詭異的問道:「我說移魂術怎麼會無效?喂,莫非你是扮豬吃老虎?你到底是什麼人?哪家哪門出來的,接近我到底是什麼目的,難道是想要破壞我的考核!?太陰險了!」
「什麼扮豬吃老虎?你才扮豬吃老虎呢!這就想蒙我,告訴你,沒門!沒門!」
許行空出離的憤怒了,聲音一下高了兩個八度,如果不是因為身體無力,他甚至想要指著姑娘的鼻子大罵。
這其中固然有差點被矇騙的憤怒,更多的恐怕是因為那姑娘生生打破了他心中建立起來的完美形象,讓一個天上掉落的仙子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卑鄙無恥的騙子,這裡面的落差實在是太大了,絕對是滅絕人性的罪孽啊!
姑娘的眼神心虛的躲了一下,不過隨即又怒視回來,一隻手用力的握拳用力的揮了揮,滿是威脅的語氣說道:
「幹什麼?想幹什麼?嚇唬我啊!告訴你,姑奶奶我是嚇大的!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打我啊!要不,去找你的長輩出來喝茶,誰怕誰啊,哼。」
許行空覺得莫名其妙,打你?難道打贏你就給錢?喝茶?喝個鬼啊!難道這丫頭竟然是玩黑的?
想到這裡,許行空頓時萎了。
沒錯,許行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民罷了,也許會一時激憤,但是一旦發現對方可能危及自己的安全時,許行空很自然的就會以自身的安全為第一要務,至於尊嚴和金錢,其實都是可以輕輕放棄的呀!
這,就是小民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