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大話
孟司諫等諫院官員以及蘭台、翰林院等多人聯名上書,請求皇帝褒獎侍讀雲潛英勇救弟、仁愛孝悌之義行。這是錦上添花的好事,說明在皇帝陛下的英明統治之下教化大行,褒獎的雖是雲三爺,卻也是往皇帝臉上貼金,皇上欣然硃筆批了准字。
程氏等人本來就懊惱異常,聽說了這個消息,更是氣了個仰倒。
不知不覺,到了雲湍要出發離京的日子。雲湍是正使,另外還有兩個禮部官員是副使,三名使臣,數十名隨員,人數眾多。雲尚書雖是位嚴父,卻也是很疼愛雲湍這個兒子的,精心給他挑選了兩名伶俐的隨從服侍日常起居,又請了位精通詩文的幕僚隨行,因為到了高麗之後肯定是要和當地士紳官員詩文唱和的,而雲湍於詩賦這方面並不是太精通。另外還請了一個曾經跟著商船去過高麗的文士,這文士一則熟悉高麗的風土人情,二則談吐詼諧風趣,漫長旅途之中也可以為雲湍解悶。雲尚書這做父親的疼愛兒子,定國公做這做岳父的表現也不差,特地在定國公府的護衛之中挑選出四名高手過來,以便沿途保護雲湍。
雲湍的這些待遇當然是他獨有的,前世雲三爺可沒有享受到這種體貼和關愛。
饒是這樣,王夫人、程氏等人還是不放心,到了雲湍離京的那一天,王夫人抱著雲湍哭了又哭,肝腸寸斷,程氏倒沒有哭哭啼啼的,可是雲湍才和眾人拜別了,轉過了身,她便面如土色,昏倒在地,把眾人嚇得魂飛天外。
程氏的樣子真是挺慘的,不過雲傾看了之後卻無動於衷。
雲傾只要想想前世自己的山洞裡的遭遇,對雲湍和程氏這對夫妻半點兒也同情不起來了。
雲湍離京之後,雲三爺休養了一段時日,傷也就好了,到翰林院銷了假,依舊任侍讀之職。雲仰前陣子因為雲三爺的傷在國子監請了假,現在雲三爺全愈了,他也就照舊回去上課了。雲傾本來也應該到雲家的學堂去上課的,但她對雲家的學堂沒興趣,「不了,我身子弱,再養養吧。」明明臉色很好,白玉般的肌膚上透出稀有粉色珊瑚般的顏色,她卻耍起賴,硬說身子弱要將養。雲三爺和何氏只盼她身體康健、活潑可愛便好,除此之外,別無奢求,見她真的不愛上學,也便由著她,絕口不提上學堂的事。
雖然雲尚書這位家主對女孩兒們並不算太在意,不過雲家畢竟是書香門第,女孩兒也是要讀書的。雲家為幾個女孩兒請了一位女先生,這女先生姓朱,學問倒還不錯,只是人古板了些,教導學生不夠靈活,一味嚴厲管教。雲傾前世吃她的虧多了,這輩子可不想再到她手下去受折磨了。
雲傾現在還不到八歲,這個年齡、這種家庭出身的小姑娘肯定是要上學的,關鍵是到哪裡上。
滿京城的學堂看個遍,雲傾現在還沒有喜歡的、很願意去上的學校。不過,她知道和石橋大街隔著兩條街的麗水巷有座丹桂園,今年秋天這裡將出現一家丹桂女子書院,而且這家女子書院將來會極負盛名。
丹桂女子書院書院座落於城中繁華之處,原本是一個富商的別院,後來富商把這個別院給了他的女兒做陪嫁,女兒出嫁後夫婿早亡,不忍再見這傷心地,便想把這院子轉讓出去。這院子名為丹桂園,堪稱京城勝景,每逢到了八月的時候,桂花盛開,千層翠綠間襯托著萬點淡黃,金風陣陣,丹桂飄香,景色好不美麗。這樣的園子若想轉讓,當然是有很多人想要的,就在雲家為雲湍出使高麗的事情而焦頭爛額的時候,一位姓衛的夫人和原主談妥,買下了這園子,開設了書院,只招收女學生。
衛夫人書法嫻雅婉麗,詩詞歌賦樣樣皆通,而且為人開明,對學生從來不打也不罵,能在丹桂女子書院讀書,對於女孩子來說是很愉快的經歷。丹桂女子書院才開設的時候,好處還沒有眾人皆知,但是丹桂女子書院才開始時候收學生的標準便很嚴格,不僅學費收得奇貴,而且學生必須出自名門,入學必須考試,若是考試通不過,哪怕學生背景再厲害、靠山再硬,書院也是不肯收的。有了這樣苛刻的要求,眾人反倒對這家新開的書院格外來了興趣,丹桂女子書院很快為人所知。因為雲夫人的學識涵養,也因為衛夫人對學生寬和、開明,所以疼愛女兒的父母都願意把孩子往她這裡送。丹桂女子書院名氣越來越大,報考的人越來越多,想進去就非常非常困難了。
前世雲傾知道京城有丹桂女子書院的時候,這家書院已經很難考進去了。
這家書院的學生,非富即貴。
在這裡上學不僅有好風景好老師,也有好同窗,說不定還有好前程,雲傾對丹桂書桂書院還是很嚮往、很渴望的。
衛夫人擅書法,對學生的書法要求也很嚴格,雲傾現在手腕還不太有力氣,字寫得軟趴趴的沒有筋骨,所以這些天她一有空閑便靜下心練字去了。
雲佩、雲佳、雲俏、雲佼等人天天上學堂,雲儀卻和雲傾一樣沒去,她也在自己房裡練字。
雲儀知道雲傾為什麼不去上學,雲傾當然也猜得到雲儀意欲何為,一笑置之。
「聽說丹桂園以後要開學堂,我想去丹桂園上學。」雲傾笑咪咪的跟阿晟說道。
一則阿晟是韓厚朴的「隨從」,二則雲傾現在還小,所以雲三爺和何氏並不限制他倆見面、一起說笑打鬧。阿晟對雲傾非常包容,不管雲傾說多麼荒唐怪誕的話他都認認真真的傾聽,現在雲傾不管有了什麼心事都愛和阿晟說。
「嗯,去吧。」阿晟道:「你先去,你舅舅家的表姐,韓伯伯的女兒,稍後也會一起的。」
你一個人未免孤單,有姐姐們陪著你,便好多了。
「真的么?」雲傾只當他是哄自己這小孩子,咧開小嘴笑。
雲傾不相信何方洲這任期尚未滿的金城知縣會被調回來,也不相信韓厚朴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京城。不過,阿晟說的跟真的似的,雲傾也樂得不戳穿他,假裝信了。
「真的。」阿晟微笑。
雲傾笑的更開心了。
十二三歲的年紀,可真愛吹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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