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康熙正準備用午膳,便聽到底下人通報,說剛出宮的胤祚又回來了,後面還跟了個胤禛,想著他們八成還沒用飯,索性叫過來一塊兒吃。
胤祚一看見滿桌子的牛羊肉就皺眉:「怎麼今兒的菜又這麼油?」
梁九功在一旁解釋道:「萬歲爺口味重,有油膩的總忍不住多吃幾口……漸漸的,就成這樣了。」這事兒他也不是沒管過,可沒奈何康熙愛吃啊?
御膳房的御廚不止一個,康熙每頓的飯菜都不是一個人準備的,誰做的菜康熙用的多,能得賞賜不說,地位也會有所提升,那些御廚自然都緊著康熙愛吃的做。
胤祚也是無奈,他管內務府的時候,給那些人定了規矩,如一頓飯葷素比例該如何,魚肉果蔬各多少等等,而且時不時還會去御膳房看一眼,所以他們上的東西還過得去,如今沒人管了,又恢復到原來。
雖然他定的規矩還在執行,但裡面名堂多了,他總不能連什麼菜放多少油多少鹽都規定吧?再說了,他就算能管得住御廚,也管不住康熙的嘴啊!
只得道:「旁的也就算了,山藥、玉米、冬瓜、銀耳,讓他們每頓必要上一兩道。」
梁九功應了,胤祚又對康熙道:「皇阿瑪別管喜歡不喜歡,每頓都用些,這些東西最去油膩。」
油膩的吃多了,心臟病、高血壓各種病就來了,嚴重的還可能引起心臟病、腦中風等等,大約是傳自草原的習性,整個愛新覺羅家的人口味都偏重,年輕的時候還顯不出危害,等以後老了,不是這兒就是那兒的毛病。
又看看胤禛,歷史上的雍正死的早,但他現在這位四哥,飲食還是蠻健康的,身體也沒什麼毛病,應該不會和原主一樣吧?
胤祚的事兒也不怎麼急,兩人陪康熙吃完了飯,才去書房說話。
「四哥說,要讓國營部給官員們發俸祿,」胤祚道:「但這會兒,國營部暫時還沒這個能力,是以只能先另想別的辦法。」
康熙看了胤禛一眼,敢情還沒影的事兒,就敢在朝臣面前說大話,原來這個兒子也不像他想的那麼沉穩嘛!
轉向胤祚,道:「那你現在過來,是有法子了?」
胤祚點頭,道:「兒子先前建的紡織廠,如今已經積累的大量的布匹,兒子想著,將它賣出去。」
他在「出去」二字上加了重音,兩人一聽便知其意,康熙道:「你準備賣哪兒?」
「東瀛。」胤祚道:「兒子原想著拿這些東西去換糧食,但現在急著掙銀子,所以運去東瀛最好。」
「東瀛糧食產量不高,但是金礦銀礦卻極為豐富,素有黃金國之稱,」胤祚道:「別看東瀛彈丸之地,但其金銀產量,卻還在我大清之上。東瀛離我們近,金銀又多又廉價,要銀子,從他們那裡弄自然是最快的。」
他記得從江戶時期到二十世紀,東瀛黃金的產量,足足佔了世界的三分之一——那麼點兒人口,拿那些黃金有啥用?還不如捐給大清呢!
康熙沉吟道:「話雖如此,就憑著那點布,也換不了多少銀子吧?」東瀛的金銀再廉價,也廉價不到這份上。
胤祚點頭:「所以這些布,只是敲門磚。」
如果就只那麼幾台機器的產量就夠發所有官員的俸祿的話,那就不叫紡織機了,該叫印鈔機了。
又繼續道:「東瀛對外貿易極少,咱們大清算是頭一份兒,只要開了這個頭,以後絲綢、瓷器、茶葉,都可以大量運過去,還可以在沿海附近,多開幾家紡織廠,專供海外銷售。就算他們不喜歡咱們的東西也沒關係,東瀛的金、銀、銅比例與大清差距甚大,便是只倒賣這個,也有掙不完的銀子。」
康熙手指輕輕敲打扶手,道:「朕記得,東瀛國王向來不許金銀任意對外輸出,而且也不許他國商船隨意登岸,售賣商品。」
「所以才叫敲門磚啊!」若不是因為這個,胤祚自個兒就做主了,哪用來找康熙?胤祚笑道:「皇阿瑪,兒子想請您派個使者隨船過去,除了賣東西,也見見他們國王,簽訂全面通商協議,最好能在他們的土地上,划塊地方出來,作為通商口岸。」
康熙看了胤祚一眼,這種協議,只怕稍有作為的君主就不會答應吧?
胤祚道:「咱們可以先拿銀子開路,賄賂他們的官員甚至君主,若他們答應就好,若是不答應……」
「那就打到他們答應!」
康熙看看異口同聲的兩個兒子,一時無語——他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這兩個兒子居然都是暴力份子?這是被銀子的事兒逼急了?
胤禛道:「船上多帶些人,一人一把□□,若是他們答應就好,若是不答應,或者說我們的人失蹤了,東西被盜了,船被撞了……隨便什麼由子,殺上去就是!」
這些事兒,原就是那些人做過的!胤禛神色一冷,眼中一片冰寒:「若他們的人隨便給咱們殺也就算了,但凡咱們的人傷了一分一毫……六弟造的火炮,還沒派上過用場呢!」
雖然打仗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但有胤祚造的連發火銃,還有新式大1炮在,再怎麼也吃不了虧。反正戰場在別人的國家,而且大清的軍隊也閑著也是閑著……
康熙扶額——這兒子,到底是什麼時候養歪的?這殺氣騰騰的模樣,是隨了誰了?
胤祚卻舉雙手贊成,道:「那倒好,要是把東瀛打下來,以後朝廷就再也不擔心沒錢花了。」那他可就省事兒了!
「茲事體大,」康熙嘆道:「朕再好生想想。」
雖然這裡面利益很大,讓他很心動,但大清向來是以泱泱大國、禮儀之邦的形象出現在世界面前的,要忽然這麼蠻橫霸道,無賴甚至是無恥起來,讓他一時很難接受。
胤禛皺眉,正要說話,胤祚扯扯胤禛的袖子,道:「皇阿瑪,那您慢慢想吧。等開了年,大臣們就要發新俸了,反正國營部是拿不出銀子來的,現在的情形,能不倒花錢就不錯了,要建廠、要開店,哪裡不要花錢呢?兒子聽四哥說戶部如今也緊張的很……不然,從您的內庫掏?」
這是在要挾他呢!真是膽兒越來越肥了!
康熙瞪了胤祚一眼,冷哼道:「你說的法子雖然來錢多,但卻不是這一兩個月就能見成效的……別告訴朕你就指著這個掙錢呢!」
胤祚噎了下,道:「兒子才剛知道這事兒,能想出一個法子就不錯了!兒子又不是觀音娘娘座下的善財童子,一伸手就是銀子!」
康熙氣樂了,拍案喝道:「你在朕眼皮子底下養大的,你一撅屁股朕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合著朕不答應,你就憋著不說是吧?」
胤祚梗著脖子道:「沒想出來就是沒想出來,不然皇阿瑪您自個兒想一個去!」
康熙怒極,一拍桌子:還收拾不了你了!
一把奪了梁九功手裡的拂塵,胤祚見狀不妙,跳起來繞到椅子後面,胤禛忙起身去攔:「皇阿瑪息怒!皇阿瑪……」
胤祚躲到胤禛身後:「兒子都要做太子了,皇阿瑪您不能打我!」
康熙大怒:這會兒知道自己是太子了!
將拂塵一摔坐下:「給朕滾過來!」這太子還沒立他就想廢了……
太子的招牌還是蠻好用的,胤祚笑嘻嘻靠近,給康熙倒了杯水:「皇阿瑪消消氣兒……」
康熙嘆了口氣,接過喝了一口,揉了揉額頭:東瀛這事兒,不是不能做,但是要做的漂亮……而且人選也要慎重,要手腕過人,能軟能硬,還要能做得了主……
看了眼胤祚,道:「事兒是你提出來的,心裡可有人選?」
胤祚知道這就是允了,笑道:「有是有,就是有點大材小用了,而且此去東瀛也不是沒有危險……」
康熙皺眉道:「你是說……老八?」
胤禛見狀,道:「皇阿瑪要捨不得老八去,要不兒子跑一趟?」
康熙瞥了他一眼,讓他去,說不定省了第一步,直接打過去了。
「此事朕回頭召集幾位大臣商議一下,」康熙轉向胤祚道:「頭幾個月的官員俸祿問題,你到底準備怎麼解決?先說好,朕的內庫和戶部,是絕不會給你支借的。」
胤祚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兩個:明明是他們兩個自己惹出來的事兒,居然一個個理所當然的栽到他頭上,還有臉喊不「支借」給他!
康熙的拂塵還在手邊上呢,算了,還是忍了吧!
黑著臉道:「其實國營部還存了一批貨,可以隨時放出去。」
「什麼?」
「懷錶和座鐘。」
胤祚以前沒事兒的時候,就老拆這些東西玩,對裡面的結構瞭然入心。後來管了內務府,裡面銀匠、木匠、寶石匠……什麼人才都有,本著不浪費的原則,胤祚找了一些人,一個人專做幾個零件兒,最後由懂這玩意兒的老師傅組裝起來,效率快的很。若是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擴大生產。
這玩意兒值錢的很,賣一個出去就夠發一個人一個月的薪水了,而且不影響民生,不破壞市場——壞也壞的是那些洋人的財路。
康熙壓根不關心他怎麼弄錢,只要有法子就成,揮手道:「你自己去安排就是。」
以前他只要開口就行了,現在什麼事兒都讓他安排!胤祚不滿,剛要開口,康熙一瞪眼:「滾滾滾!蹭了朕的午膳,還想留下來吃晚膳呢!」
胤祚嘟囔了一聲「過河拆橋」,在康熙發作之前溜之大吉。
出了乾清宮,胤祚原不想理胤禛,但又想起答應劉氏要幫她求情的,便將事情淺淺說了,道:「四哥的家事,我原不該過問的,但是這事兒畢竟同我有關……如今,我不計較四哥你關我的事兒,四哥你也不計較她放我的事兒,如何?」
胤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
答的好沒誠意。
胤祚不放心,又道:「所謂夫榮妻貴,哪個女人不想著自己的丈夫能高人一等呢?何況她原就不聰明,四哥也別太苛求了。」
胤禛淡淡道:「我娶她只是為了她腦袋裡的東西,她如何行事,我並不關心。這次的事,我自會給她個教訓,免得她再自作聰明,但也僅此而已。」
在將劉氏腦袋裡的東西掏乾淨之前,他怎麼會動她?
胤祚看了胤禛一眼,聳聳肩,感嘆:「四哥你真無情。」
胤禛看看撇嘴的胤祚,想起前世的老八和老九,淡淡一笑——爺真正無情的地方,你還沒看見呢!
胤祚回到郡王府,請胤祐、胤禟、胤三個和科岱過府,簡單交接下國營部的事兒,又將鐘錶店的活兒派了下去。
胤祐三個答應的極為爽快,胤祺身有殘疾,心思敏銳,很清楚在諸位兄弟中,唯有胤祚對他與常人無異。舉薦太子的時候,胤祺想的便是,若兄弟中誰能毫無芥蒂的用他,也就這位六哥了,卻不想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心中的高興可想而知。
至於兩個小的,現如今誰能將他們從上書房解救出來,那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別說是國營部,就算派他們去苦寒之地轉一圈他們都願意。
雖然胤祚將事兒都派出去了,但這次卻做不成甩手掌柜,鐘錶這精細的活兒,要擴大生產,走上正軌,非得他盯幾天不可。於是更堅定了他收徒弟的心思。
三日後,康熙召集了幾位親信大臣和胤祚、胤禛、胤禩三個一塊兒開會,目的自然是商議出口東瀛的事兒,這事兒原就有利無弊,而且顯然康熙已經拿定了主意,是以也沒人反對,而是各出主意,完善細節。
至於人選,不等康熙開口,胤禩便主動將差事攬了過去——這樣的密會,康熙連胤褆都沒叫,卻叫了不相關的管刑部的自個兒過來,目的可想而知,反正如今太子之位無望,去外面闖闖,比窩在刑部混日子有意思的多。
於是,轉運貨物、調集船隻、挑選人手……胤禩忙的腳不沾地,終於在半個月之後,帶著五條大船的貨物,和五百持槍清兵,外加幾十架大1炮,出發去了東瀛。
送走胤禩,胤祚也沒能閑著,德妃封后之後,就是他的太子冊封大典,雖然胤祚將一概應酬都推了,卻還是一堆的瑣事纏身——幸好封太子只一次,要是一直這樣折騰下去,他真的要罷工了!
連著封后、冊太子兩件大事,滿朝文武都忙的焦頭爛額,卻偏偏這關口,又鬧出了順天府鄉試舞弊案。考生將此事寫成文章貼到大街上,說考官不念寒士之苦,利慾薰心,趨炎附勢,不問文章優劣,只問給多少賄賂錢云云。甚至還指名道姓列舉了數位高官子孫通賄中舉之事。
康熙大發雷霆,將主考、副主考當即下獄,又定下複試日期,才算是安撫下了眾多寒門士子。
十二月十日,是欽天監所選的黃道吉日,胤祚在磕了許多個頭,又被許多人磕頭之後,終於榮升為大清太子。
晚上,骨頭都快累斷的胤祚洗了個戰鬥澡,臉一貼到枕頭就睡了過去,大約睡的太沉,彷彿剛一閉眼,就被旺財拚命搖醒:「太子爺,太子爺,起來上早朝了!」
「不去!」胤祚翻個身繼續睡:「大清律令,哪一條規定太子就必須早朝了?別吵我!」
不是早告訴他不許叫的嗎?
「主子!」旺財道:「奴才本來沒準備叫您,而且這會兒也早就晚了——是雍郡王派人來說,讓您趕緊去,說昨兒晚上出事了!」
胤祚揉著眼睛:「怎麼了?」
旺財微一遲疑,道:「昨兒晚上,城外的地窩子著火,燒死了上百人……」
胤祚一個機靈坐起來,整個人瞬間清醒:「你說什麼?」
旺財道:「雍親王說,您昨兒才冊封,晚上就出了這等事,怕有人要藉機發難……所以您這會兒,萬萬躲不得。」
胤祚滿腦子都是死了上百人,哪有閑心管什麼「藉機發難」?也不用旺財侍候,自己快快的將衣服穿了,隨便用帕子抹了把臉,騎了馬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