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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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搬運博客雜談,來自一隻江郎才盡的瓜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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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看片了,嗯,真的不看了ORZ
每次沉迷看片,23點簡直就是我墳頭蹦擦擦的時候……手速蹦得飛起,生死之間,命懸一線。
字數不夠……再湊湊……想要三千字怎麼那麼難。
【真實的人性有無盡的可能】
1
幾年前我採訪過一個人。
他被誣陷**,證據是賣淫者的供述,他被拘留了42天,放了。
校長當不了了,兒子的婚事也吹了「他爹是個大流氓,人還能好么?」
他告了十六年,路上帶不了兩個錢還叫人掏包了,撿人家飯吃。
我問他最難受的是什麼。
「最難忍受就是開黨員會的時候我不是黨員了」他說。
2
我們找到了當年十五歲的賣淫者。
「既然這件事情自始至終什麼都沒有發生,為什麼在警方的詢問筆錄上我看到你明確地說你跟這位校長有性的交易,而且時間地點說得非常清楚呢?」
她說一切受人的指使。
她是普通中學生,離家出走,到了一個車站,有一個姓田的人給她吃了飯,然後讓她賣淫掙錢。
田想讓校長給他做貸款擔保人,貸款是違規的,校長不同意,這人要報復,就要求這女孩做證與校長發生過非法的性關係,「如果不這麼說,給你扔海里餵魚」
她作完證,後來就返回了家鄉,採訪她時,她是一個孩子的母親,說「我就希望老人好好保重身體,就深深地向他道個歉吧,當初因為我年齡小幼稚不懂事,對他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對一個人來說太不容易了。」
我轉述給校長聽,他說「十幾年來,她只需要寫一封信來,就可以澄清一切,你十幾歲不知道這事的輕重,二十多歲還不知道嗎?」
3
辦錯案的警官,採訪時他將近四十歲。
案子已經糾正了,他當初的認定程序和證據都有明顯的問題,我問他「您是否想過,過了這麼多年去看一看李校長?」
他說:「我很忙沒有時間,並且來說禮拜天都不休息。」
我拿出校長的照片「您還記得這張臉嗎?」
他看了一會兒,平淡地說「不記得了。」
我採訪老校長,說起這位警官,問「你恨他么?」
「我當時恨他,我現在怕他受處分。」
「為什麼?」
「不要給他受處分。」
「為什麼?
「我第三個小子和他歲數差不多,原諒他吧原諒他吧,受處分的滋味不好受啊。」
4
我找到當年陷害他的人。
有人指給我看,一個坐在門口太陽地里的老年人。
他六十四歲了,腦血栓,滿臉的斑,已經很難走路,也不會講話了,但能聽懂我說什麼,拿棍子在地上划。
「您能幫我回憶一下嗎,十五六年前在派出所的時候你曾經指證過說這個人說他嫖娼,你還記得這回事兒嗎?」
他點頭。
「有沒有這回事兒?」他拿棍子狠狠敲地,有。
「您親眼見著的嗎?」他點頭。
「那個小姑娘是你找來的嗎?」
他挑起眼睛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能看到他十六年前的樣子。
我看了一眼他身後的房間,他住在一個柜子大小的三合板搭成的屋子裡,被子捲成一團,旁邊放著一隻滿是積垢的碗,蒼蠅直飛。
鄰居說,「他的兒子老婆,每天給他送一次飯。」
我問他:「你現在這個病有人照顧你嗎?」
他搖頭。
「你現在有錢嗎?」
搖頭。
「孩子呢不來看你?」
搖頭。
他臉上沒有悔恨,也沒有傷感。
5
今天我看話劇《洋麻將》,回憶起這個節目。
這個戲是美國得普利策獎的一個戲,柯培恩1976年寫的。
非常簡單,只有兩個人物。
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兩個老人之間會溫情脈脈,看下去,不是。
有一會兒我嚇了一跳,以為是對人性黑暗面的諷刺和控訴,再看,也不是。
看到最後,我以為要有個大悲憫的結局,救贖和諒解,不是。
散了戲,我對袁鴻說「這個戲可以一直往下演下去」。
因為真實的人性有無盡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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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能跪在她墓前】
1
她媽媽說「讓姐姐看一下」,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魏玲已經把被子掀開了。
我看著她。
她左腿截到了骨盆,右腿截到了膝蓋上端,她象是被攔腰切斷了。
我下意識地說「這太讓人心疼了」
立刻反應過來,不,我十九歲的時候,我絕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身體,我不會想要聽到任何反應:同情,震驚,嫌惡,心疼……不。
但她只是看著我,笑了笑。
2
她的腿不斷感染,分了十幾次,從小腿開始一次一次往上截肢的。
在這之前,她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手腕子上戴得花紅柳綠,有點嫌自己胖,對父母挺叛逆。
地震發生的時候在上化學課,這姑娘正偷偷拿出手機看呢。
聽見化學老師喊「不要動」
她以為她被發現了,一驚抬頭。
就這一下,地裂開了,她就「直接地從課桌上掉了下去」。
3
她和同桌,一上一下地壓著。
她下半截都壓著,沒知覺。只能把手在磚頭上擦出血保持清醒。
他們兩個人說話。
我問說什麼。
她說聽見吊車轟隆隆開過來了,又開過去了,「就是不救我們,我倆就罵了一會兒吊車」。
然後她就睡著了,夢見吃炸醬麵,吃完還翻了一個身。
4
她被壓了五十多個小時。
她那張照片是一個記者拍的,記者拿著相機,趴著,對著她,說「看這兒,看這兒,等下領導就來了」
她說她當時心情相當不好,就說了一個字「滾」
5
她後來畫畫,畫的就是這張自己壓在廢墟下的照片,你可以看看那張畫里的眼睛。
畫這張畫的起因是因為玉樹地震后,別人讓她給災民畫個畫「畫個新家園吧」。
她不畫,她選擇畫這個,是因為「這樣才是對他們的安慰」
只有同樣經歷過無邊黑暗的人,才有資格說,我理解你。
6
截肢后,她說沒不高興,還嘻嘻哈哈的,說「一點都不疼」她都沒覺得失去了腿,她自己想動一下腿的時候,就跟她爸說「你幫我挪挪那個腳」
這是幻肢,但後來痛越來越厲害了。
已經沒有了的腿,在她的知覺里還仍然存在,她覺得被割去一塊,又在被人重新縫合。
她滿臉是淚哀求大夫給她止痛。
醫生說這種情況下是不能給麻藥的。
她太疼了,把輸液的軟管系在自己脖子上想要自殺,但是還是活下來了。「有時候哭哭就睡著了,早上起來過去了,還是嬉皮笑臉的」
「有人說,我真沒法想象我在你的處境怎麼辦?」她笑一下「我說你如果是我,也能承受。人是逼出來的」
疼還不是最讓人難受的。
她的同桌去世,她喜歡的男生去世,然後是她奶奶的死。
這句話讓我聽了心裡一沉「我再也不能跪在她的墓前」
7
我的編導劉斌一直認為他要採訪的是一個憂傷多思的女孩,他沒想到她總是誇張地大笑,肆意地吃東西,一會要這個,一會玩那個,沒個停。採訪一會兒咬一口蘋果,然後拿手機里的歌來跟著唱,他就象個被捉弄的男生一樣無奈地求她「再玩一會兒就採好么?」
她沒心沒肺地看著他的窘態笑。
他是男生,不太明白女生。
我們十幾歲的時候都一樣,不願意讓別人看出自己的軟弱,不願意按照別人預想的模樣表現,就象她說的「我就是我,為什麼為你而做作」。
她讓我們晚一些再採訪她,她要睡懶覺。男生們略有不解,不太碰到這樣的採訪對象。
我問她「你不喜歡白天?」
「對」
「因為你覺得不太能參與進這個世界?」
她說是。「晚上誰都睡了,世界才是我的」
我知道身邊空無一人的時候,她會攬鏡自照,我問她「你會對自己的身體生氣嗎?」
「這是殘疾人最常有的感覺」她說。
我沒有經歷這麼大的痛苦,我無權安慰,只能對她說「史鐵生說,如果殘疾意味著不完美,困難和障礙的話,我們每個人都是殘疾人。」
8
採訪到一半的時候,她說她累了,「停會兒」。
然後她把輪椅的帶扣一松,往下一出溜。
把她的右腿搭在我腿上。
我把身子往前坐坐,讓她搭得舒服點。
然後我低頭看我的材料,她慢慢地啃完了一隻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