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苦澀1
幽暗冰冷的屋子裡,一人高的銅鏡掛在牆壁上,映著四周燭火的微亮,鏡中緩緩顯露出一尊纏繞著暗紅烈焰的虛影。
「你來了!」
順聲尋看,在鏡子對面三步處,一位老者盤腿坐在蒲墊上,他身著黑色粗布長袍,好像和現代潮流相隔數世一般。
「你找到那個寄靈人了?」
鏡中虛影仿若幽靈,微微浮動,面對隱入黑暗的老者,它似乎想起了什麼。
「難道,就是那個孩子?」
當這話傳出時,虛影似乎充滿無奈和困惑,連帶著身上的火環也小了許多。
「咳咳…」
老人重重咳嗽幾聲,使勁喘了口氣后,繼續道:「炎妖,凡事自有定數,孽緣兩相合,因果天地倫,回想這一世光陰,作為鑄命師,我早已看慣生死,除了眼下之事,還算能夠牽動我一絲心弦,不對,我這披著人皮的凶獸早已沒心了!」
說著,老者渾濁的牟子中透漏出對往事的哀嘆。
「我用三十年的時間以陰輪為基,追命而尋,才找到這個孩子,我已測算過,他是獨一無二的噬魂之體,你若融於他,便可共生,否則我死了,你也將步入地獄,跟我受那阿鼻地獄的苦煉,何必呢?」
「主人,你若說自己深陷孽緣步入阿鼻,那其他傢伙豈不是天雷轟頂,枉死於世?六十年前,我生於你的心魂,現如今,也應亡於你的心魂。」
「六十年前,我以雷劫為機,耗千人性命,鑄你淬生,那時,你是何般狂傲,說真的,我沒想到你現在竟然能說出這番話,真是讓人倍感欣慰,炎妖,活著吧,活著替我繼續贖罪。」
「鑄命者,凶獸也,在所有鑄命一族裡,只有你把我們這些妖靈當做人來看,也罷,你為主人,奴僕自當相奉,既然我順了你一世,也不再乎多順幾世!唉…」
隨著沉重的嘆息飄過,鏡子重歸平靜,散發著烈焰的炎妖消失隱去。
當房間重新陷入寂靜,在黑暗的壓抑下,老人心神交瘁,幾欲力竭而亡,可是,命數隨到,但殘事未了,所以,他不甘心亡去。
「毅瀟臣,噬魂之靈,你的靈根真是令人羨慕不已,只是極善的背後就是極惡的開始,你的路將比其它鑄命之徒更兇險,作為命格同出的我,也只能為你做這麼多了。」
看著鏡中重新浮現的小青年,老人喃喃自語著。
接著,他聚神凝氣,一絲絲微紅的靈暈猶如星點般匯聚成數朵雲團,隨後這些雲團在老者周圍盤旋數次,順著窗戶往外快速飄去,消失在黑夜間。
整整一晚,毅瀟臣都沒有睡好,明知道是夢,可那陌生的身影和話語卻如此逼真,甚至讓人以為這就是有人站在身旁親口說的。
第二天一大早,毅瀟臣黑著眼眶醒來,迷糊中,他似乎看到一團團散發著火焰的雲團在眼前晃動,就這愣神功夫,雲團『轟』的散開,化作星點襲向毅瀟臣。
瞬間,一股火辣辣的刺痛順著皮膚神經傳到腦袋,毅瀟臣也被這奇怪的感覺嚇的困意全無,即刻清醒。
毅瀟臣使勁揉了揉眼,四處看看,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又做夢了,唉,什麼時候能睡個好覺!」
低聲抱怨幾句,毅瀟臣拖著乏力的身子進入衛生間洗漱。
他不知道,在身後一步之距,一尊青灰色的虛影從體內緩緩飄出。
在它四周,點點星火好似抗拒般躲閃著,但是面對莫名的引力,這些星火無一例外被虛影快速吸食著,隨著星火吸食殆盡,虛影縹緲的尊形似乎充沛一些,而後它再次向毅瀟臣飛來,沒入體中。
隨便吃了早飯,毅瀟臣匆匆來到單位。
離老遠,他便看到昨天辭退自己的何經理大搖大擺從小轎車上晃下來,這個老傢伙看似一副正經模樣,實則惡棍一個,就沖他對旁邊小姑娘的嘴臉,毅瀟臣便怒火滿腔,甚至腦海里浮現出一條形容詞——老色鬼。
結果,當何經理轉身看到毅瀟臣時,臉色立馬變陰,重重哼了一聲便要離去。
只是毅瀟臣肯定不會讓他走,別的先不說,欠的工資總得發吧。
「何經理,何經理。」
毅瀟臣小跑到經理跟前。
「關於報表的事,你清楚,我也清楚,不過你既然要辭我,我也不再辯解,今天來就是想和你說說,把這月工資給我結了…」
聽到這話,何經理愣了數秒,一雙豆丁眼睜得老大。
「你,還有臉要工資?」
經理深呼一口氣,腔調驟變,他一手插兜,一手指著毅瀟臣的鼻子,怒聲呵斥。
「廢物玩意兒,豎起你的耳朵聽好,你的錯誤報表讓公司的出單量損失多少,你這豬腦子的慫貨知道么?老子沒讓你賠抵押金就是你命好,現在你還敢給老子提工資的事,沒臉沒皮的東西,保安,保安,死哪去了,把他給我轟出去!」
一聽這話,毅瀟臣急了,上前一步,急道。
「那報表是許主管昨天早上硬壓給我的,上面的數都不是我算的,經理,你這麼做未免太不講理了…」
毅瀟臣奮力辯解,可是何經理實在蠻橫,他肥手一撐推開毅瀟臣,隨後自顧上樓去了,身後,兩個執勤的保安跑過來,他倆看著毅瀟臣,皺了皺眉。
「兄弟,別在這鬧了,沒結果的,大夥吃飯都不容易,走吧,要麼我倆就動手了!」
面對強勢的一方,毅瀟臣『呼哧呼哧』大喘粗氣,拳頭握的就像鐵鎚,但是到最後,他也沒勇氣衝上去打經理一頓。
最終,在僅存的理智之下,毅瀟臣憤然轉身離開。
出了公司,毅瀟臣坐在路邊花台上獨自懊惱,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努力換來了這種結果?為什麼這種混蛋事落到自己身上?
這時,一名男子從公司跑了出來,他左看又看,瞄見毅瀟臣后,小跑到他跟前,從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毅瀟臣。
「阿毅,這是咱們部哥幾個給你湊的,雖然不多,但是夠你用些日子,你這小子,太實在了,哥以前提醒過你,防著點老娘們主管,你不當回事,現在好了,老娘們把事推你頭上了,這個老雜毛跟她穿一條褲子,你是搞不贏的,哥勸你一句,這事,你就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