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絕望

53.絕望

天空放晴,但滿屋子潮濕的氣息無處不在,好似牆角細細地生了青苔,粘乎乎的,要蔓延到人身上去。

嬌媚的陽光透了窗,卻是曬得被子發沉,寧蝶感覺這沉意壓在了胸腔上,呼吸短促,鼻子里濃濃的潮氣。

「蘭芯,」她丟下劇本,踩著柔軟的白毛球裝飾拖鞋喊人,等蘭芯腳快地跑過來,她指著身後道,「把這裡的東西都拿去外面晒晒,滿屋子的潮濕味。」

蘭芯一邊去收拾床鋪,一邊仔細地去嗅,「寧小姐,床鋪天天都有人換洗,天好有人曬,下雨有人用暖爐烘,我聞著還好啊。」

寧蝶繞到桌前去給自己倒杯茶,「這裡是我在睡還是你睡?」

蘭芯嘟嘴不敢搭話,今日的寧小姐看著心情不太好,說話怪是擠兌人,她利索地抱著被子床單下樓。

屋子裡一下靜了,寧蝶把茶盞放回桌上,覺得好沒意思。

來這霍公館不過斷斷兩月,寧蝶閉上眼,這兩個月恰是那麼漫長,與之對比,寧蝶在西南生活的前十多年幾乎要褪成灰白色。

劇本看不進去了,她趴到陽台的扶手上,把半張臉埋進臂彎里,任溫和的風拂過露出的兩節白藕似的胳膊。

「聽蘭芯說你心情不佳。」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停止,寧蝶沒有轉過頭便知道是誰回來了,沒有人能像霍丞一樣,只是輕飄飄的說話,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無孔不入。

寧蝶不理,鬧不清自己是在生誰的氣。

「早上的報紙你看見了。」霍丞走近,寧蝶知道他肯定是在笑,笑里多是刻薄。

「怎麼?沒什麼要對我說的話?」霍丞從背後將寧蝶環住,下巴瞌在寧蝶的肩膀上。

他語氣滿是陰寒,寧蝶突覺那份報紙是有人故意放在那任她看見,於是寧蝶嗤笑:「如果我說,我完全不介意你找另外的女子曖昧,甚至心裡高興,巴不得你纏上別人,好就此放過我!」

這話是這場冷戰最終的□□,霍丞已是難以自控地捏住寧蝶的下巴,唇對唇,牙齒磕著牙齒,他察覺出寧蝶受痛地掙扎,他更加瘋狂,他就是要寧蝶痛,只自己一個人心痛算什麼。

舌尖上一抹刺痛蔓延,他猛然推開寧蝶,血從嘴角溢出來,他用拇指指腹抹去,踉蹌地倒退兩步,似哭似笑道:「很好,很好,你竟敢咬我。」

他說著轉身,毫不留戀地跨過房間門,身上風流倜儻的新式西服竟襯出難言的落魄,經過剛才的劇烈掙扎,寧蝶喘氣厲害,她眼中止不住地含淚,想到霍丞可能用他吻過別的女子的唇來吻她,她既噁心,又羞憤。

這一鬧,霍丞幾日宿在外頭,西南花邊新聞接連報道他的風流事,雖有捕風捉影,不過這花邊報紙很是售空了幾日。

買這些報紙的多是女子,哪個女人能抵擋英俊男人的魅力,即使是這男人在摟著別人借酒澆愁。

霍丞這夜夜不歸,蘭芯犯起念叨的毛病,寧蝶下戲回來,她就在寧蝶耳邊絮絮叨叨地道:「這二少爺今晚再不回來,老宅那邊要有動靜了,寧小姐,你去勸勸二少爺吧,喝酒傷身,這樣子下去二少爺哪經得住。」

寧蝶揉著眉頭,劇組裡的人聽見外面的風聲,有意無意地試探寧蝶是否失寵,她拍戲要應付那些,回到公館還有個叨神等著。

「你要勸自己去,司機帶著你到百樂門,讓其他人看見霍家二少爺喝得讓家裡的女僕來勸,明日自是八卦雜誌上的頭等笑話。」

蘭芯吶吶地住嘴,想說不能說似地,目光一直追著寧蝶的背影,直至寧蝶上樓到轉角消失。

霍丞不在,這霍公館自然是清凈許多,沒有長聊不走的客人,廚房裡的夜宵到半夜撤去,大鐵門口的兩條獵狗等不到車笛聲都顯得無精打采。

寧蝶躺上床翻書閱讀,遲遲沒有睡意,她腦海里不自覺浮現那天霍丞踉蹌離開的身影,這麼驕傲的男人,還會有這樣的時候。

「寧小姐,你去勸勸二少爺吧,喝酒傷身……」

蘭芯的話在耳邊反覆迴響,寧蝶煩躁地翻個身,再翻了幾下,她揭開被子下床,倒茶咕咚咕咚地喝。

幾杯水下肚,焦躁不減。

正當寧蝶要起肝火時,門外一老媽子客客氣氣地問:「寧小姐睡了嗎?」

「什麼事?」

「李先生來了電話。」

寧蝶打開門,披著大衣下樓去客廳接電話,角落的擺鐘正擺向十一點。

「寧小姐,抱歉,這麼晚還擾你清夢。」電話另一頭的李皓依舊的彬彬有禮。

「李先生是有何急事?」

「霍先生他這幾日不在機構辦公室,有幾份重要文件急需他此刻處理,可是……」電話那天李皓為難地道,「霍先生喝醉了,現在誰都勸不動。」

寧蝶沉默著不說話,靜默了十幾秒,李皓忙著道:「文件今晚若是不處理,關係著前線幾萬兄弟的性命……」

「李先生,」寧蝶嘆氣,「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這麼重的擔子,我擔不住。」

李皓似在沉吟。

寧蝶怕是沒那麼好說動。

「就一次,我只幫這一次。」寧蝶話落,李皓好半天才回過神,急著謝道:「寧小姐,勞你費神了。」

寧蝶放下話筒,嘆自己耳根軟,叫了剛才的老媽子:「吳嬸,叫司機備車。」

要勸二少爺回來,公館里知道的人各個欣喜,這公館幾日的冷氣壓總算要打散,蘭芯在偏房打掃,人立即衝出來要跟著去,寧蝶笑著點她額頭,「那等地方,小小丫頭去什麼。」

這一笑,寧蝶面上靈動無比,蘭芯看得慌神的工夫寧蝶走出大廳,蘭芯摸著額頭痴笑:「寧小姐總歸是心情好了點。」

夜半未半,正是百樂門熱鬧的時候,車到百樂門氣派的大門,舞池的糜靡音樂聲傾瀉到外頭。

司機停好車,寧蝶推開車門,也不用人領路,一路一個人往百樂門的深處走。

光色混沌,她踩著高跟鞋子,出來的匆忙,她旗袍外只簡單罩了一件白狐領的寬袖短大衣,發還是那到齊到下巴處的短髮,微微往裡卷,她未施胭黛,論清麗竟不輸在場打扮精心的佳人。

所以當她在二樓貴賓處的小舞池尋到霍丞,一把扣住霍丞的手腕時,眾人第一反應是驚嘆她的氣質和貌美,再是想到她做出的大膽舉止。

霍丞是坐在舞池邊光線幽暗的沙發上,旁邊有用精緻小屏風隔開的空間,兩位艷麗的女子在霍丞身邊不停勸酒,見突然冒出的寧蝶,俱是站起來:

「喂!」

「小姐,凡事有個先來後到吧。」

誰不知霍先生出名的大方,討他歡心,幾個月的開銷不愁。

寧蝶沒有理會這兩個女子,只拉住霍丞的西服袖口,「李皓現在等你回辦公室,事態緊急,你不能再喝了。」

光線太暗,瞧不起霍丞的表情,他好像在含笑,躺在沙發上仰視寧蝶。

「我說你誰啊,你竟敢對霍先生毛手毛腳!」那其中一名女子拽著寧蝶胳膊,要把她拉到一邊去。

寧蝶好笑,「霍丞又不是個黃花大閨女,什麼是毛手毛腳。」

那女子被話堵死,隱約要發怒,在場還有其他貴公子哥,後面、左邊包廂地坐著觀望,那女人怕以後得潑辣的名聲,不好發火,卻不甘,索性開門見山,「小姐,誰是你的大班?」

寧蝶不懂她的意思,那女子拔高聲,「問誰帶你入行的!」

周圍有聽見聲音的女眷噗嗤地嘲笑,一個舞女還這麼不收斂,大庭廣眾之下大聲問這個。

寧蝶明白對方是把自己當同行競爭對手了,「別誤會,我不是百樂門的人。」

那女的還要說什麼,一道斥責聲響起,恰一道花鞭劃開水面,透了人群,女聲嬌媚不失威嚴,「你們兩個退一邊去,不長眼的東西,寧小姐是你們能詆毀的人?」

兩個女子聽這熟悉的聲音趕緊地慌張離開,寧蝶正詫異來人是誰,等人走近一看,呀,原來是百樂門的「皇后」莉麗。

「好久不見寧小姐,」莉麗笑著和寧蝶輕抱了一下,行了個西洋流行的貼面禮,「難得見你來這。」

寧蝶禮貌地笑回:「一陣子不見,一直念著莉麗小姐的美貌。」

「怕今晚不是為我而來吧?」莉麗把目光往霍丞的方向瞟,暗示味道十足,「祝福你一切順利。」

說著端走一杯服務員托盤中的紅酒,「我還有事,下次見面,可要約著一起打吊牌。」

寧蝶笑答:「一定。」

多虧莉麗的相助,霍丞身邊的鶯鶯燕燕散盡,寧蝶能面對面霍丞,「李皓先生他等著……」

一句話沒說完,霍丞摟住她的腰,迅猛地把寧蝶撲倒在沙發上,雙手扣住她的手腕。

眉梢間的冷漠如春來后的冰雪,一絲一絲融化,他低頭含住寧蝶的耳珠,輕舔,「十二封。」

「什麼?」寧蝶一出聲,耳朵的敏感處被霍丞舔的發燙,聲音不自覺降了幾調。

「一共十二封文件,」他一邊說,一隻大掌順著寧蝶的腰際往下滑,「每滿足我一次,我就簽一封。」

「你瘋了!放開我!」寧蝶掙扎,這裡的包廂不隔音,不隔影,一點風吹草動無異於眾人皆知。

「寧蝶,」霍丞緩緩地對上寧蝶驚慌失措的眼睛,神色那般偏執,「你今晚不該來找我!」

「一面把我丟棄,一面又來為我舔舐傷口,」霍丞冷笑,「絕望不得絕望,你真是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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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民國千金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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