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小李飛刀》

95.《小李飛刀》

一行人來到了碧竹居。

碧竹居是個十分清幽的居所,裡面綠竹猗猗,有曲水石橋,桃朔白與王憐花住在這裡。一行人進來后,穿過摺疊的石橋,繞過叢叢花草綠竹,便見到池邊的繁花樹蔭下坐著四人,除了桃朔白與王憐花,還有一對中年夫妻——男子一身藍錦袍,身邊豎著一柄長劍,雖已中年,卻面貌俊雅氣質溫和十分出眾。女子身著剪裁合體的雪白襦裙,外罩藍色寬袖大袍,容色清麗,別有風韻。

李尋歡見了,便已知女子身份。

「見過兩位幾位前輩。」

「都坐吧。」

彼此見了禮,便繞著水池邊緣依次落座。

江曉語這還是頭一回見傳說中的小李飛刀李尋歡,不免仔細的多看了幾眼,又看了阿飛、孫小紅,這才唇邊泛起一笑,轉頭與身側的徐若愚感慨道:「真是江湖輩有才人出。」

徐若愚同樣十分感慨,想到自己年輕時的事,不由得也笑了,看向江曉語的眼神越發溫柔。

江曉語自然不是要在小輩面前秀恩愛,也沒吊胃口,當即便就他們最關心的事做了解釋:「我們傍晚時便入城了,因為聽說了梅花盜的事,加上宮中搜集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暗中查了查,很幸運,就查到了些蹤跡。今晚那個謀害了鐵笛先生愛妾的梅花盜,的確並非是龍嘯雲,那個梅花盜是被我夫君打傷的,而後故意放他逃生,就是想順藤摸瓜抓到幕後真兇。因為當時江湖人很多,我們便沒現身,總歸不會讓人逃了的。」

徐若愚接話道:「卻沒想到最後卻是龍嘯雲背了罪名,還被毒死,更蹊蹺的是,你們分明追著那人進了宅子,最後卻沒尋到蹤跡。」

這番話倒是印證了李尋歡先前的懷疑和推斷,只是,其中自然還有藏掖。比如,一直不在江湖露面的幽靈宮消息竟這般靈通?那麼多江湖人和衙門捕快日日追查都查不出梅花盜蹤跡,偏幽靈宮一來就查到了?

江曉語自然只說了部分實情,對梅花盜的內情,她與林舒雅一樣清楚。若是以往她未必管這種閑事,但現在不同,林詩音是唯一繼承她衣缽的徒弟,她十分看重,李尋歡又要成為林詩音夫婿,她自然不能讓別人用梅花盜來陷害李尋歡。哪怕最終李尋歡不會有事,可已經過十年分離折磨的有情人,何必再去給他們生出波折,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呢。

至於另一個徒弟林舒雅……

看到林舒雅,她便想起從前的自己。說來她們最初都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朝穿越便改變了命運,林舒雅哪怕嘴裡從沒泄密自身穿越的秘密,可她實在太容易看透了,江曉語很容易就看穿她穿越者的身份,若非她十年前逃離了李園,只怕早就被「林仙兒」弄死了。江曉語一直關注著江湖消息,當年便察覺到劇情進展不對,「林詩音」和「林仙兒」都表現怪異,可惜「林詩音」很快便消失,「林仙兒」的舉動行事令江曉語嗅到了同類的味道。

後來深山村落里收個徒弟竟是林詩音,又救個姑娘回去竟是另一個「林詩音」,江曉語不得不感慨緣分的奇妙。

幸而在當年她就得過教訓,甚至江湖險惡,更因為始終難窺桃朔白底細,她一直小心謹慎,只當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小泥巴」。所以,哪怕朝夕相處了七年,林舒雅卻根本不知她這個師父也是穿越者,就如同林舒雅根本不清楚「林仙兒」也是穿越者一樣。

江曉語收下林舒雅為徒,暗中曾觀察了一年,見她的確本性未改,不是那等狂妄或包藏禍心的人。她一共收了兩個親傳的徒弟,林詩音的性情資質都極好,她的多精力都放在林舒雅身上,又是「同鄉」,著實有些亦師亦母的味道。

林舒雅對這個師父也是十分喜歡,潛意識裡也很依賴,聽了這番話當即插口說道:「一定是林仙兒!除了她,誰能讓龍嘯雲毫無防備的吃了毒/葯?」

孫小紅將信將疑:「可是、龍嘯雲是龍小雲的爹呀!」

孫小紅覺得,哪怕林仙兒再狠毒,再不顧念夫妻之情,卻對龍小雲十分疼愛寵溺,難道就不顧念那份父子之情么?按照常人的想法,林仙兒不該去下個狠手啊。

林舒雅想說,林仙兒跟來就十分狠毒,但孫小紅疑慮的也是人之常情,若非她知曉劇情,她也不敢那麼想。

江曉語對林舒雅的表現暗暗搖頭,林舒雅太依賴劇情了,若非她運氣好,只怕早不知死了幾回。這也是當初林舒雅想闖江湖她卻不同意的原因。她知道林舒雅出江湖是想找人,但依著林舒雅的性子,太容易被算計,她實在不放心。

「未必沒有人盯著林仙兒。」林詩音驀地說道:「如今龍嘯雲被認定是梅花盜,可據表哥說,搜出來的東西僅僅是小部分,沒有搜出來的那些難道不引人眼饞?諸人在表面上自然憐憫林仙兒孤兒寡母,也不好為難她們,可暗地裡未必沒有盤算。」

江曉語笑道:「不錯,如此一來,不僅能揪出林仙兒,連帶著她的同謀也逃脫不了。」

正如江曉語所說,凌攸彤被許多人盯著,日子實在不好過。

當初百曉生想出梅花盜的主意,當即便與龍嘯雲說了,龍嘯雲沒有別的能力,聞聽此計可以陷害李尋歡,自然歡喜。背地裡,凌攸彤得了梅花盜劫的財物,發展自己的勢力,作為情人兼合謀者,百曉生不可避免知曉她的一切,並作為副手為此奔波謀算,但是在內心深處,凌攸彤不信任百曉生,她不信任任何人!

梅花盜從來不是一個人,而是她網羅來的幾個高手。她與劇情中的林仙兒略有不同,林仙兒貪財,卻不是為財本身,而是享受那種被男人追捧的感覺,林仙兒喜歡掌控男人,奴役男人,看男人為她出生入死。凌攸彤是骨子裡喜歡權勢,喜歡掌控權勢,發號施令,她弄出這樣一個組織,當然不像林仙兒依靠美色,她自小的經歷和成長環境磨礪鍛煉了她,她有那份能力,儘管沒用自身美色,可她依舊能許出很多令江湖人心動的條件。十年前開始謀划,五六年前支起架子,不動聲色的經營,她的勢力或許不很大,但在她身邊的一些人絕對有本事,有忠心。

那晚作為梅花盜動手的人,負傷下被人追趕,竟然逃回了她身邊,令她大為惱怒,不著痕迹就用沾了劇毒的袖劍刺入對方咽喉。活人不好藏,死人卻很容易,之後她趁著那些江湖人尚未趕到,喂龍嘯雲喝了帶毒的茶水。

若非事情到了這地步,她也不會要龍嘯雲的命。

當時的情況,再沒有比龍嘯雲更合適的替罪羊了!

何況,如今的龍嘯雲算什麼?不僅聲名狼藉,且身體內留了暗傷,功夫不高,智商也不高,唯一只得稱讚的情商對她而言實在沒用,龍嘯雲從來不正眼看她,何嘗在她身上用過多少心思?況且,似乎被那天林詩音刺激的狠了,養好傷的龍嘯雲一改從前,縱情聲色,動不動喝的爛醉,對她喝來喝去。

這樣一個雞肋般的相公,這樣一個令人噁心的男人,要來何用!

龍嘯雲死後,她便決定暫且隱藏起來,哪怕以後誰在質疑梅花盜之事,也尋不到她的人了。沒想到那些江湖人嘴上說的正義,暗中卻將她死死盯住,百曉生不僅不敢過來,連消息也是好不容易才傳過來。

最後,她也只有一招可用,扶靈回鄉。

她已和百曉生商議好,暫且退出此地,反正她組建的勢力本就藏在暗中,換一個地方行事也絲毫不麻煩。如今龍嘯雲身死,喪事一完,他們孤兒寡母不是正該扶著亡夫靈柩歸鄉安葬么?如此便能正大光明離開,那些江湖人也攔不得。

正如她所料,江湖人不論心中如何謀算,明面兒的確不好對孤兒寡母動手,且凌攸彤精明,做出一副擔心憂慮,特意變賣家產換取銀兩,請了城中最有名的一家鏢局的八位鏢師護行。如此,江湖人就更不敢動手了,否則一旦動手就得確保將所有人殺死滅口,否則幾位鏢師定會憑藉武功路數認出他們身份,一旦傳揚出去,還如何在江湖立足?

凌攸彤此計按理十分妥帖,況她又與百曉生約定好,一旦出了城,百曉生會帶人於暗中相護。僅僅憑著八位鏢師,凌攸彤也不敢全力託付。

頭七之後,凌攸彤便收拾好行裝車架,帶著龍小雲離開了。這一行一二十人,凌攸彤與龍小雲坐的車在前,後面跟著一輛婢女的車,隊伍中間便是拉著龍嘯雲棺木的車,左右有看護的僕役,再往後另有兩輛車拉著行禮東西,此外,有幾個護院,請來的八位鏢師分在前後,四人於前面領路,四人護持在後,也算是十分安全妥帖了。

「娘,我們要去哪兒啊?」

龍小雲自龍嘯雲死去之後便沉悶抑鬱,不論如何,龍小雲還小,龍嘯雲以往經營的好,在龍小雲眼中,這個父親形象很高大,令他崇敬濡慕仰望,哪怕親眼目睹父母被趕出興雲庄,也不過是添加了對李尋歡等人的仇恨,對於自己父親,他還是感情很深的。如今龍嘯雲卻死了,還是背負罵名與罪名死去的,龍小雲本就十分傷心,也十分憤怒,更發現……似乎母親並不為父親的死有多少傷心,他不由得有些迷茫,有些驚恐。

此時的龍小雲到底還小,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驚恐什麼。

實際上,凌攸彤也當他是小孩子,況且是最疼愛的兒子,並未如何防備,平時哪怕小心,難免也露出些痕迹。她與百曉生的相會自然十分隱秘,可難免讓龍小雲看到一兩回二人眉目神情異常,只是他小,不能理解,卻會將這份異樣留存在心裡。凌攸彤呆在龍嘯雲身邊不能隨意離開,對其他人下命令,或安排諸事,少不得吩咐檀香等人,那種神色語氣自與平常不同,龍小雲未必會怕,可這種差異也落於心中。如此種種,隨著龍嘯雲的死去,隨著凌攸彤不自覺露出的神色,龍小雲便不知不覺生出一種驚恐。

凌攸彤哪裡知道小雲的心思,她只覺得小雲近來乖巧很多。

摩挲著小雲的頭,她笑道:「小雲不必害怕,沒了你爹,還有娘呢。不論去哪兒,娘都會護著你的。」

誰知正在這時,她忽而聽到馬車外響起輕微的破空聲,心頭一動,她立刻將小雲身子按趴在馬車上:「趴下!別動!別出聲!」

車外已響起慘叫,馬聲嘶鳴。

凌攸彤極快的分析,覺得藏於馬車內到底限制頗多,闖出去許能得條生路,畢竟百曉生帶人就在暗處跟隨。她也果斷,當即抱住龍小雲跳車,接連幾個翻滾,當停下來就發現,僕役護院都已身死,八位鏢師死了兩個,剩下四個也已負傷。

看樣子,撐不了多久。

百曉生沒出現,這不對。

再看刺客——這些人無一蒙面,共有十數人,個個身手不凡,招招見血,每次下手都直逼要害。

凌攸彤意識到什麼,面色一白,當即拽起龍小雲就狂奔,什麼都顧不得了。

那些刺客肆無忌憚,武功又高,顯然是不打算放活口,百曉生等人在暗中始終沒出現,只怕是一樣的凶多吉少。刺客不對她下手,不是仁慈,而是要將她留下來逼問,那些人絕對不是為梅花盜真相而來,只怕是為了那些財物——那是很大的一筆財物,百曉生如此聽她的話,除了美色,除了共同有仇人,那些財富也是一大原由。她不傻,她對百曉生信任有限,當然不可能將財寶藏匿之地告之對方。

沒跑多遠,身後傳來異響,凌攸彤只覺得脊背一寒,全身都戰慄起來。那是一種極其恐怖的感覺,好像死亡來臨。

她抽出袖劍,返身相迎,卻見對面銀白劍光一閃,打掉了她手中袖劍,又一劍刺中了她的肩膀。對方毫不遲疑的抽回長劍,一腳將她踹翻在地,卻是反手將龍小雲一把撈在身前,冰寒劍刃架在了龍小雲脖子上。

「龍夫人,最好別輕舉妄動,刀劍無眼。」

凌攸彤受了一腳,又傷了肩膀,此時狼狽的很,可看到小雲被挾持,又恨又急,又的確不敢輕舉妄動。

她抬眼看向持劍的人,二十四五的模樣,一身青衣,容貌俊秀,眉梢眼角皆有得意傲然之色,偏生有做出一副溫雅風流之貌。此人十分面生,但她與百曉生乃是情人,聽百曉生講過許多的江湖人物,這一位倒像是江湖中的風流劍客上官飛!

「第一,告訴我,龍嘯雲所得的錢財秘籍都在何處?第二,交出《憐花寶鑒》。你只要乖乖答話,我就饒你們母子一條生路。」上官飛盯著她那張狼狽中仍舊美麗的臉,暗道可惜。

凌攸彤哪裡信他,她對這種人再清楚不過,因為她自己便是這類人。一旦得到想要的消息,便會殺人滅口,斬草除根。

可是,她卻不能不說,否則、小雲……

「我並沒有《憐花寶鑒》,當初李尋歡將書交給了林詩音保管,我和龍嘯雲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不然的話,當初龍嘯雲早把書拿到手了。」凌攸彤一面心中快速算計,一面先拿這番話應付上官飛,當初被掃地出門,林詩音咄咄逼人的姿態令她記恨在心。

「哦?那財寶秘籍呢?」上官飛又問。

「財寶……」

「娘!不要告訴他!那是爹的東西!」龍小雲突然暴起,袖中滑出短劍,扭身就朝上官飛刺去。

龍小雲自小性格就和尋常孩子不一樣,如今更是有些扭曲,哪怕龍嘯雲被認定梅花盜,那些搜羅來的都是不義之財,可在他眼裡,那都是屬於龍嘯雲的,他不允許任何人染指!更因為龍嘯雲已死,拿命換來的東西更是珍貴,他死也不會讓給別人。

「找死!」龍小雲那點武功哪裡被上官飛放在眼裡,可誰知龍小雲人小,招式卻極陰狠,短劍直接脫手飛了出去,直擊上官飛面門。上官飛本就猝不及防,當下里便用長劍格擋,要將短劍打偏,而此時龍小雲另一隻手中也有一隻短劍,直朝其腹部而去。

上官飛大驚,打飛了前一隻,又避開后一隻,此時卻感到頸喉一涼,瞬時想起了凌攸彤。只覺肩頭被擊中,雖不是致命部位,可很快身體便有異樣。

「有毒!」上官飛反應過來,大怒,竟是一劍將龍小雲心口刺穿。

「小雲!」凌攸彤嘶聲喊叫,卻再也沒有再出手的機會,另有趕來的其他刺客,一刀砍在她背上,一劍刺在她咽喉……直到倒地時,她身上已不知多少傷口,她最後的視線落在地上,那裡被拋下了一枚金色銅錢。

金錢幫,但凡殺人,便會留下金銅錢,以至於一度使人見了金銅錢便驚恐不安。

凌攸彤沒有想過結局會如此。

消息很快傳到了李園。

旁人各有感嘆不提,唯有江曉語是知道凌攸彤的穿越者身份,趕出越發不一樣。林舒雅對「林仙兒」的生死聽過就罷,她卻是對另一個消息更吃驚——上官飛死了!乃是中毒而亡!

這個消息是徐彥華說的。

她自然不質疑,她一貫知道幽靈宮消息十分靈通,哪怕沒在江湖上露面,可對江湖動向隨時關注著,包括金錢幫。據說,「林仙兒」一行便是被金錢幫截殺,而林仙兒用的一雙袖劍上都抹了劇毒,只怕是上官飛大意之下中招了。

想起當年逃離金錢幫,上官飛曾說出一件秘辛,言及荊無命是上官金虹的私生子。若此事是真,那上官飛一死,荊無命會不會被上官金虹承認身份?

想著又搖頭,上官飛的話做不得真。那人早被嫉妒蒙蔽了眼,依著上官金虹的性子行事,如果荊無命真是他兒子,且又是幫內第一高手,豈會不認?若說不認是有所顧慮,卻又對其處處恩待,甚至讓上官飛嫉妒不已,更說不過去了。

冷靜下來,她便覺得上官飛所言不實。

她又何時才能再見荊無命呢?也不知此生……

繼龍嘯雲之後,凌攸彤母子也身死,又有發現百曉生和幾個江湖上排的上名號的人物死在附近,頓時在江湖中掀起一股風浪。倒沒人去懷疑百曉生和凌攸彤之間有不正當關係,而是一位百曉生也貪圖那筆財寶,卻被黃雀在後的金錢幫給殺了,可最後金錢幫也沒全身而退,幫主之子把命都搭上了。

上官金虹哪裡會想到,本來只是件尋常事情,獨子卻會喪命。

一時間,上官金虹又悲又痛,要將龍嘯雲一家三口挫骨揚灰,但事情傳開后,早有衙門出面,為此一家三口收斂安葬了。誰也不知道,乃是李尋歡與林詩音想到過往種種,一時心善,到底恩怨已隨人死而煙消雲散,但他們二人不好出面,便暗中打點了衙門料理此事。原本這也是衙門的分內事,畢竟龍嘯雲和凌攸彤二人皆無親屬,地方官員自然不能任由治下之民曝屍荒野。

「我兒死的可憐,我定要拿《憐花寶鑒》為我兒陪葬!」上官金虹沉痛了幾日便漸漸平緩,到底一介梟雄,喪子雖痛,卻不能將他擊垮,反而越發激起他雄霸天下的野心。

已是大喜之日的前一晚,李園內外布滿綵綢,喜燈高掛。

在冷香小築內,林詩音難得羞紅了臉,忍耐著孫小紅和林舒雅的打趣。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孩童的笑聲,沒有絲毫孩子該有的天真無邪,反倒鬼氣森森,令人聽之發憷。這聲音林詩音太熟悉了,是五毒童子!

林詩音沖了出去。

只見燈火映照的空地上站著個面相醜陋的男童,瞧著年紀不超過十歲,實際誰也不知他有多大,他本就是個侏儒,長不高,乍看像個孩童,又十分擅長用毒殺人,所以江湖上叫他「五毒童子」。

如今李園住了很多江湖人,有人闖進來豈能不知道,只是看到來認是誰,不免齊齊面色。

五毒童子的毒太厲害了,哪怕高手都抵擋不住。

另有桃朔白王憐花也出來了,卻是隱在暗處,乃是王憐花想親眼看一看林詩音所練的《百毒淬心》有多大威力。江曉語徐若愚等人也一併沒露在人前,都只在觀望中。倒是李尋歡知曉眾人對五毒童子的忌憚,率先來到林詩音身邊,一旦五毒童子有所異動,那就要比一比,是對方下毒的速度快,還是他的飛刀快了。

五毒童子十分猖狂,他也的確有猖狂的資本,如今堂而皇之闖進來,被眾人合圍也不懼怕,冷笑道:「本座是為《憐花寶鑒》而來,交出《憐花寶鑒》,否則、本座讓李園喜事變喪事!」

林詩音想起當初魔刀門被破,所有親人逃亡中都被五毒童子所害,不禁雙目泛紅,仇恨翻湧,當即哪裡管對方提什麼要求,抬掌就攻了上去。

若是單純的《百毒淬心》,雖然一身劇毒十分厲害,但對戰起來十分不便。當初江曉語意識到這一點,接受了王憐花給的一門掌法《春風化雨》。這套掌法使出來動作綿柔輕靈,仿若春風拂面,殺機卻藏在其中,配合著《百毒淬心》功法,能在掌風中帶入劇毒。可想而知,如此一來,對戰中哪怕不必與對手接觸,掌風過處便掀起毒浪,氣勁迸發,周遭範圍內的空氣皆為毒氣,此等威能十分駭人。

江曉語到底修習了二十年,憑此排在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絕對夠資格。

林詩音練習的時間短些,但林詩音本就有一定的武功底子,悟性比江曉語這個師父高很多,十年練習下來,已得七八分精髓,剩下的只剩下內力的蓄積,內力越深厚,威能越大。

五毒童子不認得她,也沒將她放在眼中,抬手一扇就是一道毒氣撲面而去。

「表妹小心!」李尋歡哪怕早知表妹所習功法,到底不曾見識過,難免擔憂甚重,指尖飛刀已經蓄勢待發。

林詩音毫不畏懼迎上毒風,卻是面色不變,內息不亂。

「你!」五毒童子見狀大驚。

林詩音以牙還牙,沒有拖延的打算,只想報仇,所以她運轉最大內力,調動全身最濃劇毒,雙手掌風綿綿拍動,猶如清風拂柳,猶似穿花蝴蝶。眾人只看到一抹殘影極快的繞著五毒童子轉了幾圈,那一雙柔夷拍出的掌風似乎也很虛弱,偏生待林詩音退開之後,那五毒童子整個兒面黑如墨,七竅流血,竟連掙扎都不曾掙扎,瞪大了雙眼倒地,氣絕而亡了。

眾人大駭!

林詩音卻是盯著五毒童子的屍身,冷冷說道:「你仗毒殺人,這些年不知多少無辜之人死在你的毒下,如今,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讓你也嘗嘗中毒而死的滋味。」

倒地林詩音不是那等狠毒之人,若不然她有的是法子令五毒童子死的無比痛苦,過程又無比漫長。

「表妹……」李尋歡震驚后急忙走到她身邊。

林詩音回過神來,低聲問道:「表哥,我、我如今這樣,你可會害怕?」

李尋歡洒脫笑道:「怕你?我為何要怕你?毒/葯是死物,是工具,心有歹意者,拿它來害人,心有仁善者,卻能拿來救人。表妹的品性我深知,最是善良。」

林詩音本就相信他,如今那僅有的一絲忐忑也盡去。又想到明日便是二人成婚大喜,不由得甜蜜一笑,轉身回到小樓里去了。

「表妹?」李尋歡一愣,不解他好好兒的怎麼就走了。

一旁的阿飛打趣道:「大哥,明天才是大喜之日,你再心急也不能壞了規矩呀。」

李尋歡恍然,一笑,令人仔細收拾了五毒童子的屍體,又安撫了眾位賓客。末了,卻在想,五毒童子是誰派來的人?五毒童子雖然也會貪圖傳說中《憐花寶鑒》里的下毒之術,但其本身已然很厲害,實在犯不著在明知李園江湖人眾多的情況下來硬闖,哪怕當初五毒童子毒害魔刀門,也是受了諸葛神君的邀請。

另外,關於所謂的《憐花寶鑒》之事越演越烈,明日大婚後,少不得勞煩王前輩在諸位賓客們面前澄清一回。

翌日一早,李園賓客盈門,喜慶非常。

雖說昨晚出了點意外,但今日一切順利,李園內高朋滿座,外面寬敞之地也擺滿了長桌,城中百姓都來吃流水席,彼此間說起李園幾代主人的故事,讚歎唏噓感慨不絕於耳。所有人都知道李尋歡娶了表妹林詩音,以往林詩音便深居簡出,見的人不多,如今十年過去,認識她的人更少,但之前林舒雅卻在大庭廣眾之下狠狠拆穿了龍嘯雲,不少人見過她,自然有人發現新娘子和先前見的人長相不同。奇就奇,李園上下都認定紫衣姑娘是林詩音,另一個當初自稱「林詩音」者為林舒雅。外人便以為當初乃是林舒雅姑娘為師姐抱不平,冒名頂替出頭,畢竟看著林詩音是個溫婉柔善的閨秀女子,做不出那等嘴皮子利索的舉動。

至於他們為何沒想過龍嘯雲會輕易被假的「林詩音」欺騙……

如果此時將林詩音與林舒雅放在一起,那麼就會發現,雖然能一眼將二人區分,但越看便覺得二人相似,不是氣質□□,而是五官。

移魂術到底驚世駭俗,而若要林詩音換個身份嫁給李尋歡,終究有許多不妥之處,起碼林詩音不願他背負罵名。為此,桃朔白使了個小小法術,只要兩女常常相處在一處,彼此姐妹情誼深厚,便能慢慢兒增添幾分相似,天長日久,便似真的姐妹一般。如此,對外哪怕不解釋,只要看到兩女之人,自會有番猜測,倒是比解釋的效果更好。

喜宴一完,賓客們吃了喜酒就要告辭。

此時一身緋衣的王憐花緩步走來,越過眾人,直接站在首座前,含笑掃了所有人,解答了諸人疑惑:「我是王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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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劇情[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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