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韋既明和未娜沒料到如此嚴重,只就近把阮夏送到了路程最短的醫院。
這間醫院人很多,檢查需要排很久的隊,不但結果出來的慢,折騰了大半天也沒查出宮外孕發生的位置。
傅岳不敢大意,聯繫好醫生后,第一時間帶著阮夏轉進了另一間更專業的醫院。
他讓秦婧開車,自己在後座抱著阮夏。
劇烈的腹痛暫時緩解后,阮夏漸漸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枕在傅岳腿上,迷茫了片刻后,當即掙扎著想坐起來。
「別鬧。」傅岳的口氣比往常溫柔了許多,「還疼嗎?」
「你來做什麼?誰通知的你?未娜么?」
「想不想喝水?」
「我不想看到你。」
「我想看到你。」
阮夏:「秦婧,等下靠邊,我要下車。」
「等出院了隨你鬧,你現在不能再折騰。」
傅岳總愛教訓她,就算吵架后剛和好,也極少有這樣溫柔的時候,阮夏心下一涼,問:「我得絕症了?」
「別胡說。」這一句的語氣仍舊是少有的柔和。
「我要下車。」
「吵架是我錯,你快點躺好別動。」
阮夏狐疑地看著傅岳。
「你是宮外孕。」
「宮外孕,我懷孕了?」訝異了片刻,對這個名詞感到陌生的阮夏雖有些害怕,卻尚未意識到嚴重性。
傅岳看了眼在前面開車的秦婧,低下頭吻了吻阮夏的額頭,「嗯」了一聲。
傅岳極少當著外人的面對她如此親昵,他的態度一軟再軟,阮夏再氣他,脾氣也無處可發,她的年紀不大,想到懷孕本能地感到害怕,暫且放下了司菲的事兒,乖順地躺在傅岳的腿上,緊抓他的衣角。
車駛到醫院的時候,阮夏的痛感已經消失了大半,傅岳卻不准她下地,執意一路抱著她。
換了醫院,所有檢查都要重新做,秦婧跑上跑下,辦手續繳費,傅岳則一步不離的陪在阮夏身邊。
檢查的間隙,阮夏用手機百度過宮外孕,看到「破裂」、「大出血」、「切除輸卵管」、「導致不易懷孕」,嚇出了一身冷汗,連時而劇烈時而輕微的腹痛都覺察不到了。
傅岳把她攬入懷中:「或許和事後葯有關,全怪我。」
傅岳住院時,那次外/射之後,阮夏在網上看到這種避孕方式並不牢靠,很容易中招,因為不放心,隔了兩日又補服了一次葯,她只知道這種葯對身體影響大,卻未料到導致宮外孕這種小概率的事兒會發生在自己頭上。
擔心之餘,她又出言安慰一臉自責的傅岳:「怪你什麼,是我主動,也是我自己非要吃。」
「你突然這麼懂事,我還真是不習慣……邊罵我邊咬我才像你。」傅岳露出了這幾日的第一個笑容,「別怕,我已經聯繫了最好的醫生,不會讓你有事。」
檢查結果很快便出來了,宮外孕的位置在左側輸卵管壺腹,包塊雖然沒超過3cm,但hcg值卻超出了可以保守治療的範圍。
手術治療最迅速安全,病人受的折磨也相對較小,但或許會影響之後的懷孕。
可阮夏還年輕,尚未生育,醫生認為,既然包塊不大,也可以試一試保守治療。
聽到醫生說保守治療是用藥物,不需要做手術,但是過程相對痛苦,持續時間長,且阮夏的hcg高,若是不順利,有輸卵管破裂大出血的幾率,傅岳當即表示儘快安排手術。
阮夏卻不肯。
「手術不是會影響以後生寶寶嗎,我選保守治療。」
傅岳拍了拍她的頭,只當沒聽到,繼續問醫生:「最快什麼時候能手術?這個手術有沒有危險?」
他的氣場太強,醫生直接忽略了阮夏的意見,轉向傅岳答道:「明天一早就可以,小手術,危險性不大。」
「危險性不大?」傅岳皺眉。
明知道醫生不可能承諾百分之一百,他仍舊感到不滿。
比他更不滿的卻是阮夏,為了引起重視,她提高了音量:「我不要手術,要試試保守治療,傅岳,你沒聽到嗎?」
「別鬧。」傅岳看了阮夏一眼,示意她安靜,又轉向醫生,「那麻煩您來安排吧,季泊謙說您是權威,我們相信您的技術一定不會出任何問題。」
傅岳的口氣和言語中的暗示令醫生略感不快,卻礙著季泊謙的面子笑著說了句「放心」。
醫生無視了阮夏,直接走出了病房。
阮夏忍著再次襲來的強烈腹痛,跳下床,走到傅岳面前:「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見她病著還鬧,傅岳忍不住皺眉,卻盡量放軟口氣,說:「你快躺回床上去。」
阮夏瞪著他不動。
傅岳只得耐著性子解釋:「你不是最怕疼嗎?保守治療的藥物副作用強烈,有可能會疼很多天,而且要不斷抽血檢查,如果不成功,還是要手術,更何況萬一破裂大出血……明天就手術,既安全也不用一直受罪。」
「可是會影響之後生寶寶呀,不是說很容易造成什麼粘連嗎?醫生也說我的情況可以保守治療,又不是一定會失敗,手術也有危險呢!」
「只是說有可能影響生育,又不是一定,生育哪有健康重要。你不是不想生寶寶嗎?」
「我是短期內不想,以後是一定要生的。」
傅岳笑了笑,伸出手把她強拉到床上:「以前怎麼沒看出你喜歡小孩子?」
阮夏的左側小腹越疼越烈,幾乎站不住,便躺了下來。
傅岳以為她終於肯聽話,握住她的手替她理頭髮,然而疼痛緩解后,阮夏卻堅持要保守治療。
「我不需要別人替我做決定。」
明知道傅岳是出於關心,阮夏卻很不喜歡他關心的方式。
明明是男女朋友,有些時候傅岳卻像極了最最不民主的、把孩子當成自己所有物的封建家長。
相對於關心,阮夏更想要尊重,何況堅持保守治療並非和他賭氣,而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瞥見傅岳眉宇間隱忍的不悅,阮夏試圖說服他:「醫生也說,絕大部分沒生育過的病人都不會選手術,而且我的情況是允許保守治療的,為什麼不能試一試?還是成功的幾率大呀。」
「比起遠在天邊的孩子,我覺得眼前的你更重要。」
「我覺得能有個血脈相通的親人多疼幾天也值得,我不願意冒這個險,而且你覺得孩子不重要,萬一我以後的結婚對象不是你呢,你替我做決定,出了問題能負責么。」
傅岳不想在和病著的阮夏吵架,冷靜了片刻才說:「你氣我、和我對著干是不是就能少疼一點?」
「我沒氣你,我是不會跟我和別人吵架時,站在別人那邊的人結婚的。除非你保證不再替我道歉,任何時候都幫我。」
「幫你吵架?有精神翻舊賬,肚子又不疼了?」
阮夏沒力氣同他爭,恰逢秦婧過來送飯,傅岳走到外頭冷靜了片刻才又回來。
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何總把有限的精力用在糾結無謂的人和事上。明明這些爭執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秦婧送來的飯,阮夏幾乎沒動,傅岳有心哄她,她卻蜷縮著睡著了。
傅岳把手伸進被子,阮夏的內衣早被汗浸透了,他的負疚感更重,待她睡熟了,讓秦婧替自己守著,拿起鑰匙走出了病房。
阮夏只睡了兩個鐘頭便又疼醒了,熬過最疼的一陣,傅岳遞上了她最喜歡的雞湯餛飩。
那家店和醫院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她又睡了幾個鐘頭,聽到秦婧說,傅岳怕時間太久口感變差,分別買了那家店的湯、調料和生餛飩,待她醒了才在醫院自己動手煮,阮夏心中一暖,問:「還能這麼買嗎?」
「你能吃掉一半,也算我沒白跪求店長。」
「跪求」兩個字從傅岳口中說出格外好笑,阮夏雖然沒有胃口,卻勉強自己吃掉了一半,直到噁心襲來,才放下了勺子。
秦婧怕病房內有飯味,立刻收走了碗筷。阮夏見屋內只剩下自己和傅岳,朝傅岳伸了伸手,傅岳立刻走了過去。
「我剛剛是故意氣你的,誰叫你那天給我氣受?我們和好吧。」
傅岳笑了笑,習慣性地想刮她的鼻子,又怕給她增添哪怕一分一毫的疼,收回了手。
「可是我不願意手術不是在氣你,也不是賭氣。」阮夏的臉上有難得一見的認真,「我希望能有個血脈相通的親人,我不願意冒險。」
傅岳拗不過她,唯有妥協。
……
第二日做過幾項常規的檢查后,醫生開始給阮夏用藥。
用藥后的第三天,阮夏正和傅岳一起吃午餐,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忽然襲來。
從中午到傍晚,隨著時間的推移,痛感越來越重,且是不間斷的,遠非前幾日可比。
阮夏起先只是喊都喊不出,後來連傅岳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一整個下午的死去活來后,待不適消失,阮夏直感嘆沒有疼痛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傅岳幾近虛脫,走出病房抽煙。
阮夏一時沒留意到他,沖坐在自己床邊的秦婧笑了笑:「我長那麼大,從來沒這麼疼過,車禍骨折都沒那麼疼。」
話一出口,她便怔住了。
一直到傅岳進來,阮夏都沒再開口。
聽到傅岳問自己想不想吃東西,阮夏沉默了片刻,看清他手背和小臂上被自己抓出的血痕,不著痕迹地說:「我不餓。」
阮夏在醫院住了十天,所幸保守治療很成功。
後面的六天,阮夏異常溫順,沒再使小性子,傅岳只以為她不舒服,格外體貼,變著花樣地哄她多吃飯,買禮物逗她高興。
呆在一起越久,阮夏的心情便越複雜。
出院當天,阮夏打了輛車去不久前和傅岳爬過的那座山。
傅岳從超市採購回來,看不到她,自然要打電話。
「你去外面散心?身體還沒恢復,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你現在在哪兒,站著別動,我去接你。」
「傅岳,」阮夏耐心地等他說完才開口,「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麼一直提分手嗎?」
「因為你就是個白痴。在車禍之前,我真的沒法讓自己相信你是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