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56.第 56 章

姚乙道:「又來取笑。」月娥道:「不是取笑,我與你熟商量。你家不見了妹子,如此打官司不得了結,畢竟得妹子到了官方住。我是此間良人家兒女,在姜秀才家為妾,大娘不容,後來連姜秀才貪利忘恩,竟把來賣與這鄭媽媽家了。那龜兒、鴇兒,不管好歹,動不動非刑拷打。我被他擺布不過,正要想個討策脫身。你如今認定我是你失去的妹子,我認定你是哥哥,兩一同聲當官去告理,一定斷還歸宗。我身既得脫,仇亦可雪。到得你家,當了你妹子,官事也好完了,豈非萬全之算?」姚乙道:「是到是,只是聲音大不相同。且既到吾家,認做妹子,必是親戚族屬逐處明白,方象真的,這卻不便。」月娥道:「人只怕面貌不象,那個聲音隨他改換,如何做得誰?你妹子相失兩年,假如真在衢州,未必不與我一般鄉語了。親戚族屬,你可教導得我的。況你做起事來,還等待官司發落,日子長遠,有得與你相處,鄉音也學得你些。家裡事務,日逐教我熟了,有甚難處?」姚乙心理先只要家裡息訟要緊,細思月娥說話盡可行得,便對月娥道:「吾隨身帶有廣緝文書,當官一告,斷還不難。只是要你一口堅認到底,卻差池不得的。」月娥道:「我也為自身要脫離此處,趁此機會,如何好改得口?只是一件,你家妹夫是何等樣人?我可跟得他否?」姚乙道:「我妹夫是個做客的人,也還少年老實,你跟了他也好。」月娥道:「憑他怎麼,畢竟還好似為娼。況且一夫一妻,又不似先前做妾,也不誤了我事了。」姚乙又與他兩個賭一個誓信,說:「兩個同心做此事,各不相負。如有破泄者,神明誅之!」兩人說得著,已覺道快活,又弄了一火,摟抱了睡到天明。

姚乙起來,不梳頭就走去尋周少溪,連他都瞞了,對他說道:「果是吾妹子,如今怎處?」周少溪道:「這行院人家不長進,替他私贖,必定不肯。待我去糾合本鄉人在此處的十來個,做張呈子到太守處呈了,人眾則公,亦且你有本縣廣緝滴珠文書可驗,怕不立刻斷還?只是你再送幾兩銀子過去,與他說道:「還要留在下處幾日。』使他不疑,我們好做事。」姚乙一一依言停當了。周少溪就合著一夥徽州人同姚乙到府堂,把前情說了一遍。姚乙又將縣間廣緝文書當堂驗了。太守立刻簽了牌,將鄭家烏龜、老媽都拘將來。鄭月娥也到公庭,一個認哥哥,一個認妹子。那眾徽州人除周少溪外,也還有個把認得滴珠的,齊聲說道:「是。」那烏龜分毫不知一個情由,劈地價來,沒做理會,口裡亂嚷。太守只叫:「拿嘴!」又研問他是那裡拐來的。烏龜不敢隱諱,招道:「是姜秀才家的妾,小的八十兩銀子討的是實,並非拐的。」太守又去拿姜秀才。姜秀才情知理虧,躲了不出見官。太守斷姚乙出銀四十兩還他烏龜身價,領妹子歸宗。那烏龜買良為娼,問了應得罪名,連姜秀才前程都問革了。鄭月娥一口怨氣先發泄盡了。姚乙欣然領回下處,等衙門文卷疊成,銀子交庫給主,及零星使用,多完備了,然後起程。這幾時落得與月娥同眠同起,見人說是兄妹,背地自做夫妻。枕邊絮絮叨叨,把說話見識都教道得停停當當了。

在路不則一日,將到蓀田,有人見他兄妹一路來了,拍手道:「好了,好了,這官司有結局了。」有的先到他家裡報了的,父母俱迎出門來。那月娥裝做個認得的模樣,大刺刺走進門來,呼爺叫娘,都是姚乙教熟的。況且娼家行徑,機巧靈變,一些不錯。姚公道:「我的兒!那裡去了這兩年?累煞你爹也!」月娥假作硬咽痛哭,免不得說道:「爹媽這幾時平安么?」姚公見他說出話來,便道:「去了兩年,聲音都變了。」姚媽伸手過來,拽他的手出來,搶了兩搶道:「養得一手好長指甲了,去時沒有的。」大家哭了一會,只有姚乙與月娥心裡自明白。姚公是兩年間官司累怕了,他見說女兒來了,心裡放下了一個大疙瘩,那裡還辨仔細?況且十分相象,分毫不疑。至於來蹤去跡,他已曉得在娼家贖歸,不好細問得。巴到天明,就叫兒子姚乙同了妹子到縣裡來見。

知縣升堂,眾人把上項事,說了一遍。知縣纏了兩年,已自明白,問滴珠道:「那個拐你去的,是何等人?」假滴珠道:「是一個不知姓名的男子,不由分說,逼賣與衢州姜秀才家。姜秀才轉賣了出來,這先前人不知去向。」知縣曉得事在衢州,隔省難以追求,只要完事,不去根究了。就抽籤去喚潘甲並父母來領。那潘公。潘婆到官來,見了假滴珠道:「好媳婦呵!就去了這些時。」潘甲見了道:「慚愧!也還有相見的日子。」各各認明了,領了回去。出得縣門,兩親家兩親媽,各自請罪,認個悔氣。都道一樁事完了。

隔了一晚,次日,李知縣升堂,正待把潘甲這宗文卷註銷立案,只見潘甲又來告道:「昨日領回去的,不是真妻子。」那知縣大怒道:「刁奴才!你累得丈人家也勾了,如何還不肯休歇?」喝令扯下去打了十板。那潘甲只叫冤屈。知縣道:「那衢州公文明白,你舅子親自領回,你丈人、丈母認了不必說,你父母與你也當堂認了領去的,如何又有說話?」潘甲道:「小人爭論,只要爭小人的妻,不曾要別人的妻。今明明不是小人的妻,小人也不好要得,老爺也不好強小人要得。若必要小人將假作真,小人情願不要妻子了。」知縣庄「怎見得不是?」潘甲道:「面貌頗相似,只是小□□子相與之間,有好些不同處了。」知縣道:「你不要呆!敢是做過了娼妓一番,身分不比良家了。」潘甲道:「老爺,不是這話。不要說日常夫妻間私語一句也不對,至於肌體隱微,有好些不同。小人心下自明白,怎好與老爺說得?若果然是妻子,小人與他才得兩月夫妻,就分散了,巴不得見他,難道到說不是來混爭閑非不成?老爺青天詳察,主鑒不錯。」知縣見他說這一篇有情有理,大加驚詫,又不好自從斷錯,密密分忖潘甲道:「你且從容,不要性急。就是父母親戚面前,俱且糊塗,不可說破,我自有處。」

李知縣分忖該房寫告示出去遍貼,說道:「姚滴珠已經某月某日追尋到官,兩家各息詞訟,無得再行告擾!」卻自密地懸了重賞,著落應捕十餘人,四下分緝,若看了告示,有些動靜,即便體察,拿來回話。不說這裡探訪。且說姚滴珠與吳大郎相處兩年,大郎家中看看有些知道,不肯放他等閑出來,蹤跡漸來得稀了。滴珠身伴要討個丫鬟伏侍,曾對吳大郎說,轉託汪錫。汪錫拐帶慣了的,那裡想出銀錢去討?因思個便處,要弄將一個來。日前見歙縣汪汝鸞家有個丫頭,時常到溪邊洗東西,想在心裡。

一日,汪錫在外行走,聞得縣前出告示,道滴珠已尋見之說。急忙裡,來對王婆說:「不知那一個頂了缺,我們這個貨,穩穩是自家的了。」王婆不信,要看個的實。一同來到縣前,看了告示。汪錫未免指手劃腳,點了又點,念與王婆聽。早被旁邊應捕看在眼裡,尾了他去。到了僻靜處,只聽得兩個私下道:「好了,好了,而今睡也睡得安穩了。」應捕魁地跳將出來道:「你們幹得好事!今已敗露了,還走那裡去?」汪錫慌了手腳道:「不要恐嚇我!且到店中坐坐去。」一同王婆,邀了應捕,走到酒樓上坐了吃酒。汪錫推討嘎飯,一道煙走了。單剩個王婆與應捕處了多時,酒肴俱不見來,走下問時,汪錫已去久了。應捕就把王婆拴將起來道:「我與你去見官。」王婆跪下道:「上下饒恕,隨老婦到家中取錢謝你。」那應捕只是見他們行跡蹺蹊,故把言語嚇著,其實不知甚麼根由。怎當得虛心病的,露出馬腳來。應捕料得有些滋味,押了他不舍,隨去,到得汪錫家裡叩門。一個婦人走將出來開了,那應捕一看,著驚道:「這是前日衢州解來的婦人!」猛然想道:「這個必是真姚滴珠了。」也不說破,吃了茶,憑他送了些酒錢罷了。王婆自道無事,放下心了。應捕明日竟到縣中出首。知縣添差應捕十來人,急命拘來。公差如狼似虎,到汪錫家裡門口,發聲喊打將進去。急得王婆懸樑高了。把滴珠登時捉到公庭。知縣看了道:「便是前日這一個。」又飛一簽令喚潘甲與妻子同來。那假的也來了,同在縣堂,真箇一般無二。知縣莫辨,因令潘甲自認。潘甲自然明白,與真滴珠各說了些私語,知縣喚起來研問明白。真滴珠從頭供稱被汪錫騙哄情由,說了一遍。知縣又問:「曾引人奸騙你不?」滴珠心上有吳大郎,只不說出,但道:「不知姓名。」又叫那假滴珠上來,供稱道:「身名鄭月娥,自身要報私仇,姚乙要完家訟,因言貌象伊妹,商量做此一事。」知縣急拿汪錫,已此在逃了。做個照提,疊成文卷,連人犯解府。

卻說汪錫自酒店逃去之後,撞著同夥程金,一同作伴,走到歙縣地方。正見汪汝鸞家丫頭在溪邊洗裹腳,一手扯住他道:「你是我家使婢,逃了出來,卻在此處!」便奪他裹腳,拴了就走。要扯上竹筏,那丫頭大喊起來。汪錫將袖子掩住他口,丫頭尚自嗚哩嗚喇的喊。程金便一把又住喉朧,又得手重,口頭又不得通氣,一霎鳴呼哀哉了。地方人走將攏來,兩個都擒住了,送到縣裡。那歙縣方知縣問了程金絞罪,汪錫充軍,解上府來。正值滴珠一起也解到。一同過堂之時,真滴珠大喊道:「這個不是汪錫?」那太守姓梁,極是個正氣的,見了兩宗文卷,都為汪錫,大怒道:「汪錫是首惡,如何只問充軍?」喝交皂隸,重責六十板,當下絕氣。真滴珠給還原夫寧家,假滴珠官賣。姚乙認假作真,倚官拐騙人口,也問了一個「太上老。」只有吳大郎廣有世情,聞知事發,上下使用,並無名字干涉,不致惹著,朦朧過了。

潘甲自領了姚滴珠仍舊完聚。那姚乙定了衛所,發去充軍。拘妻簽解,姚乙未曾娶妻。只見那鄭月娥曉得了,大哭道:「這是我自要脫身泄氣,造成此謀,誰知反害了姚乙?今我生死跟了他去,也不枉了一場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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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錦繡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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