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祭台上的人因為所站的位置比較高的原因,第一時間看清楚了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
傾刻間,已然來到祭台前,仰首看著祭台上的人類和妖。
這是一個穿著古怪長衫的男人,樣式和白袍男人身上的有些像,不過是灰色的。乍然一看,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正常的人類,面容清瘦,頭髮長及肩膀,有點像演古裝劇中的古人。
只是,近看時會發現他的皮膚慘白,瞳仁是血紅色的,雖然沒有獠牙,但那伸縮自如的黑色長指甲,都顯示出他異於常人的身份。
這同樣是一隻殭屍。
它站在祭台之前,目光掃過祭台上的人,最後落到白袍男人身上,瞳孔泛起一片更深的紅色,如黯紅色的血。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一道尖利的嘯聲,那在墓室里迴響,如同可怕的音波,灌入耳中,刺激腦海,讓在場的人和妖都有片刻的恍惚。
祭台下的殭屍聽到這聲音,頓時瘋狂起來,人類和妖面臨更可怕的攻擊。
這隻殭屍和其他的殭屍不同,它不像其他殭屍那般不敢接近祭台,甚至不畏懼祭台,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盯著白袍男人半晌,突然發出一道充滿了威脅的叫聲,直接跳上祭台,如一道疾風般朝白袍男人衝過去。
白袍男人的身體往後翻,避開了殭屍的攻擊,同時指甲伸長。
白袍男人的手指非常漂亮,如同上等的美玉,當指甲伸長時,變成黑色的利爪,宛若野獸的爪子,泛著森冷的利芒,堅硬程度絲毫不遜於這隻跳到祭台的殭屍的利爪。
那殭屍被白袍男人抓下一塊皮,一股屬於殭屍的腥臭的黑色的血流出來。它渾然不在意,咧嘴嘶吼,露出尖銳的獠牙,再次撲過去,與白袍男人交手幾個回合間,被抓傷的傷口竟然已經癒合。
殭屍又一次被白袍男人擋回來時,它突然作了一個假動作,一隻手趁機朝奚辭他們抓去。
祭台上所有的人類和妖,都是它的敵人。
奚辭拉著郁齡後退,盤龍藤擋下它的攻擊,不過也被殭屍的利爪輕易地抓斷,碧翠色的葉子紛紛掉落到地上。
奚辭微微蹙起眉頭,手中那把刻著譙笪灃的劍朝那殭屍刺去。
那殭屍沒有一味地迎上去挨劍,再次避開了。抓不住妖,就順手抓住一個巫女,在巫女的慘叫聲中,一口咬斷了她的脖子,貪婪地吸光了她的血,然後將屍體丟開,又朝白袍男人撲去。
吸了這個巫女的血后,這殭屍的速度更快。
巫女和天師的血肉中都有力量,對於殭屍而言,是最好的補品,比普通人的血肉要好。
這隻殭屍顯然對白袍男人更感興趣,其他那些人和妖不過是它開胃的點心,一雙眼睛盯緊他,眼裡充斥著貪婪和渴望。
「這是殭屍王!」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道出了這個跳上祭台的殭屍的身份。
這才是這古墓中最讓天師們忌憚的殭屍王。
可如果這個才是殭屍王,那祭台上的白袍男人又是誰?他為什麼在古墓里?
在場的人和妖都被弄得糊塗。
殭屍王不斷地朝白袍男人攻擊,白袍男人似乎並不想和它正面交鋒,不斷地後退,不過好幾次在接近郁天競守著的承台前,都會將它引走。
殭屍王幾次攻擊都被白袍男人擋下后,沒有再出手。
它已經變成殭屍王,誕生了智慧,智商並不比在場的人低,幾次交手試探,便知道白袍男人的顧忌,血紅色的眼睛忍不住看向郁天競身邊的錦盒。
郁天競手持長-槍鎮守在那裡,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它。
殭屍王站在祭台的一邊,那雙貪婪可怕的眼睛盯著白袍男人,張開嘴,一字一句地道:「此……為……魁……羅……王……墓……闖……入……者……該……死……」
白袍男人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從墨色變成紅色,不斷伸縮的指甲,儼然一種挑釁。
殭屍王被他的態度弄得生氣,怒吼一聲,獠牙暴露出嘴唇,顯露出屬於殭屍王的可怕氣勢,讓現場的人膽寒不已。
「你……們……都……該……死……我……要……吃……了……你……們……」
他的聲音嘶啞難聽,就像沙礫磨過石板一樣,灌入耳膜,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殭屍王說完這話,再次出手,不過並不是朝白袍男人而去,而是撲向錦盒。
郁天競手持長-槍,擋下它的利爪,卻沒想被殭屍王趁機滑過去,目標並不是那錦盒,而是奔過來欲阻止它的白袍男人,生生在白袍男人手臂上抓下一塊血肉。
紅色的血在白衣上暈染開來。
看到這一幕的人和妖都有些愕然,原來他的血是紅色的,到底是人還是……
殭屍王一擊即中,忙退到邊緣,貪婪地將抓下來的一塊血肉飛快地塞進嘴裡吞下,眼中一道紅光滑過,添了添嘴唇,彷彿在享受什麼頂級的美味一樣,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吃下這口肉后,它看向白袍男人的眼神更貪婪。
它不知道這白袍男人是誰,但本能地知道,他的血肉對自己非常重要,有一種吸引它的力量,比那些天師和巫女的血肉更鮮美好吃,冥冥之中誘使著它吃了他。
只要吃了他,可以讓它變成最厲害的存在,讓他走出古墓,不必再被封印在這古墓之中,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殭屍王是狡猾的,它明白白袍男人非常重視那個錦盒后,開始不斷地攻擊它。
郁天競鎮守此時,長-槍幾次朝它攻伐而來,但鬼王的長.槍雖然厲害,對殭屍王的傷害並不大,殭屍王的利爪可以擋住長-槍,鬼王的鬼氣對於同屬於黑暗生物的殭屍王而言,傷害性同樣不大。
相比之下,白袍男人才是讓殭屍王忌憚的存在。
祭台雖然大,但卻經不住這麼攻擊,白袍男人和殭屍王、鬼王的戰鬥很快便蔓延了整個祭台,奚辭護著郁齡一退再退,剩下的那個巫女也緊只能跟著他們。
巫女的臉色煞白,嘴唇也失了色澤,輕輕地顫動著,處於一種隨時可能崩潰的狀態。
同伴一再死在面前,對於這些巫女的精神打擊非常大。
整個墓室里的血腥味越發的濃,吸引了更多的殭屍過來,不斷地有殭屍和人類、妖類死去,現場一片慘烈。
終於,以樂正爵為首的妖終於殺出一條血路,帶著那些倖存的天師和妖接近祭台。
這些殭屍沒有殭屍王的實力,它們忌憚祭台,彷彿祭台有什麼可怕的存在,讓它們不敢輕易靠近。在距離祭台一米處時,殭屍終於停下來,圍在那兒,伸這邊伸出長長的指甲,試圖要抓他們。
退到祭台邊的人和妖靠著祭台冰冷的石壁,狼狽不已。
雖然已經退到祭台這裡,避開了這些殭屍的撕殺,可是祭台上更可怕的戰鬥讓他們無法跑上去尋求庇護,只能退到這裡,略作休息。
樂正爵返回到祭台時,並沒有休息就跳上祭台,非常有義氣地去支援朋友。
幾個老太爺見狀,也跟著跳上去。
他們這次進入古墓的目的就是為了獵殺殭屍王,殭屍王已經出現,自然不能袖手旁觀。至於那白袍男人是誰,他們暫時不管,比起來歷不明、身份不明、看起來像個正常人的白袍男人,殭屍王才是重中之重。
林達等妖將這些人和妖救下后,算是完成了任務,自然也跳上去保護奚展王。
接著米天師等玄門幾大家族的天師也跳上去,總不能就這麼看著自家老太爺去涉險吧。
這些人和妖上去后,還有一群天師和妖靠著祭台休息。
「羅魄王,我們要不要上去?」羅戀一邊休息一邊問。
羅汩感受著上頭的情況,嘴角一撇,「等會兒吧,這麼急著跳上去沒好處。」
其他人一聽,便明白這隻妖打的是什麼主意了,明顯就是想趁機撿漏,到時候好讓奚展王欠他一個人情。
祭台之上的戰鬥瞬息萬變,殭屍王在吞了白袍男人的一塊血肉后,如同吃了什麼大補丸,力量大增,白袍男人和郁天競聯手都不是它的對手,處於劣勢。
奚辭見到林達他們回來,便將郁齡交給他們,提劍加入。
當看到外公被殭屍王抓傷,郁齡整顆心都提起來。
郁天競身上的鬼氣開始翻騰,從鬼氣的變化就能知道他傷得不清,郁齡忍不住焦急起來。她不知道那錦盒裡裝著的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外公要一直守護著它。
或許它真的非常重要,可再重要,也沒有外公重要。
如果作為鬼王的外公在這裡死亡,那是真的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這隻殭屍王的實力在此時已經展露無遺,自從吞了那白袍男人的一塊血肉,它的實力之強,已然超越了在場的人。白袍男人雖然看不出深淺,此時卻不是它的對手,加上他好像顧忌著什麼,不敢使出全力,不由得有些束手束腳的。
相比這下,一心只想吞了他血肉的殭屍王便顯得厲害多了。
殭屍王的無差別攻擊,讓奚辭不得不加入戰鬥中。
幸好,樂正爵等人的加入,緩解了眾人的壓力。
當郁天競再次擋住殭屍王的攻擊時,手裡的長.槍終於承受不住攻擊,斷成兩截,那隻朝他揮來的利爪破開他身上的戰袍,插-入他的胸口,將他的心掏出來……
鬼王的心是紅色的,緩慢地跳動著。
「外公!」
郁齡尖叫一聲,想要過去,突然被人拉住。
她錯愕地回頭,看向拉住她的人,雙目瞪大。
拉住她的人是不知道何時出現的聶譙笪,他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臉色也有些蒼白,對她道:「郁齡,別去,這隻殭屍王不是你能對付的。」
「那是我外公!」郁齡尖銳地說,生平第一次如此厲聲對著一個人嘶吼,「你們將他煉成鬼王、將他控制在這裡,還不夠么?他要是在這裡死了,就真的死了!」
聶譙笪緊緊抓著她,對上她充滿恨意的目光,同樣厲聲道:「你不能過去!你靠得太近,殭屍王會聞到你血脈中的力量,它會攻擊你!」
「什麼?」
「它是我們一族的罪人!」聶譙笪抓緊她,雙目赤紅,「現在,我們一族,只剩下我們兩個後裔,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能有任何的損失。」
郁齡深深地看他一眼,冷笑一聲,甩開他的手,看向被眾人圍攻的殭屍王,發現它雖然受傷,但根本不受影響,而她外公……
瘋狂的人影晃動中,她突然聽到奚辭的聲音:「郁齡。」
郁齡的目光有些恍惚,很快就落到奚辭身上,發現他已經趁亂將胸口破一個大洞的外公拖到祭台邊緣。
她趕緊跑過去,來到他們身邊。
鬼受傷后比人類更麻煩,郁齡看著躺在地上的外公,看他那雙半閉著的眼睛,渾濁一片,依然不知道自己經歷什麼,只是忠實地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她突然有些痛恨這一切,不管是這古墓,還是策劃這一切的人。
聶譙笪跟過來,看到地上的郁天競,沉默不語。
郁天競快要死了。
就算是鬼王,被殭屍掏了心臟,也活不成。
郁齡蹲在他面前,看著他僵冷的面容,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
溫熱的淚滴到郁天競蒼白的臉上,但他卻無所覺,不知道他至親的人默默地守在瀕臨死亡的他身邊,為他悲傷,為他痛哭。
他什麼都不知道。
「別哭!」奚辭伸手幫她抹去臉上的淚水,說道:「郁齡,他還有救,給我修羅目。」
郁齡愣了下,身體比腦子更快地作出反應。
顫抖的手將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修羅目拿出來,奚辭見她的手顫抖得不像樣,伸手過去拿下來,取下系在繩子上的修羅目,然後將它塞進郁天競胸口的大洞中。
修羅目沾上鬼王的血后,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青光,胸口處的傷以一種緩慢的速度開始癒合,最後恢復如初。
郁天競慢慢地閉上眼睛,宛若睡著一般,不必再睜開那雙渾濁的眼睛,被人控制著誓死守護與他無關的東西。
郁齡看得愣愣的,忍不住伸手放到外公的胸口摸了下,發現那冰冷的皮膚甚至泛著微微的暖意,雖然體溫仍是比人類要低了許多,可也不是鬼類那種陰冷。
她感覺不到鬼的心跳,卻知道她外公不必魂飛魄散。
「修羅目是鬼神的饋贈,用在鬼類身上的作用最大,可以修復任何致命之傷,饋贈一次生命。」奚辭和她解釋道。
郁齡又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睛的外公,抬頭朝奚辭笑了下,說道:「謝謝。」
「不用和我說謝謝。」奚辭柔聲說,眼角的妖紋都溫柔起來。
這時,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有一個人往那個錦盒而去。
因為郁天競的重傷離開,使得承台上的錦盒無人看守,其他人和妖都注意著那隻殭屍王,皆沒有在意那隻錦盒。
墓室中的牆壁上點著無數支蠟燭,燭光之中,來到承台前的巫女臉色慘白,汗水浸濕了她的發,沿著臉頰滑落。她的雙眼緊緊盯著這錦盒,嘴唇囁動了下,終於忍不住朝它伸出手……
「住手!」
白袍男人和聶譙笪看到這一幕,同時叫出聲。
巫女不管周圍的聲音,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緩緩地將錦盒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