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虎入羊口

虎子本名劉喬，從小父母忙著掙錢，就把他交給農村的爺爺奶奶撫養。老人家不懂文化，覺得陳喬這名不好聽，沉橋沉橋的，多不吉利啊。還是虎子好聽，以後這孩子准長得結結實實、牛高馬大。

沒有對不起這個名字，虎子才要上高中，就已經有一米八多的個子，黑黝黝的膚色配上亮白的牙齒，也頗顯憨厚老實。

天有不測風雲，正當虎子鼓起勇氣要向村裡面的春妞告白的時候，從來沒見過面的兩個陌生人將他帶離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小村莊。以父母的名義。

好吧，虎子真覺得彆扭極了，坐在甲殼蟲裡面，面對那兩個據說是自己爸媽的人，臉憋的通紅。

那張嘴張開了又合上，過了一會又張開，虎子的父母很是激動，他們外期盼著被他們忽略了多年的虎子能開口喚他們一聲爸媽。

「你們能…不能別這樣看俺啊？！怪不好意思的。」

撓撓頭，虎子憨憨地笑著。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總覺得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直到被人喚醒，才迷迷糊糊地跟著那人走到床邊，啪嗒一聲就睡在了大床上面。

好軟，比春妞的臉蛋還要光滑。

這是虎子最後的感嘆。

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已經一年多了，在這個大的不像樣的大房子裡面也生活了一年多，除了父母，似乎別的也都還不適應。

特別是那對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妹妹，壓根就沒有承認自己是他們的哥哥。

虎子就算再不懂得看別人眼色，也懂得自己的弟弟妹妹不喜歡自己。

快速地扒完碗里的飯，抓起書包，虎子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現在已經沒有哪個學生會大清早起床走路上學了，但是虎子不習慣甲殼蟲，還是堅持每天步行。

來到學校，還是沒有幾個人，將書包放在草坪上，虎子就繞著跑道跑了起來。

等回去拿書包的時候，發現有個人趴在草坪上，整個人正好壓住了虎子的書包。

皺起眉頭，虎子在那人身邊蹲了下來。

「同學、同學，你壓著俺的書包了！同學…！」

半天都沒見那人有反應，虎子正打算放棄的時候，那人**了一聲，雖然聲音很微弱，但是虎子還是聽到了。

命運的年輪，開始了它的轉動。為虎子的未來，抹上了虎子恨透了的薔薇色。

身後一直傳來的腳步聲，亦步亦趨地跟隨在虎子後面。你快它也快，你慢它也慢。

佇下腳步，虎子不耐煩地轉過頭。

「俺跟你說了很多次了，俺不想你跟在俺身邊，俺不喜歡。」

高中兩年，大學兩年，如今已經大三了，那人還一直不死心地跟在虎子身邊。讓虎子不勝其煩。

你說那人長得普通也就沒事了，當個朋友什麼的也挺好。偏偏那人有著讓人垂涎三尺的相貌，跟他走在一起，被人背後議論的永遠只有虎子一人。

連弟弟妹妹，也用厭惡的表情看著虎子，好像虎子褻瀆了什麼神聖不可觸犯的仙物。

「你一直跟著俺幹嘛咯，俺又不認識你。」說罷，虎子扭頭就走，可是這壓根就沒能打倒白陽，還是繼續跟在虎子身後。

回到家，兩排黑衣墨鏡的男子現在大道兩旁。

「少爺，歡迎回家。」

「恩。」白陽點了點頭，沒有了往日的微笑，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進入只有自己知道的密室。打開照明燈，讓光籠罩著自己，坐在椅子上盯著那面相片牆，安靜地看了一會。伸手摸來一把刀，看也不看就往自己上臂劃了一刀，鋒利的刀面在未及衣服時，已經劃破衣服，一刀下去，鮮紅的血液如清泉一般湧出，刀口寬而深，煞是恐怖。

白陽的媽媽就坐在大堂的沙發上，靠在丈夫的懷抱中默默地流淚。她可憐的孩子，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幸福。

鮮血漸漸染紅了一張照片，白陽這才捂住傷口，走出密室前，吻了一下相片上的人兒。

冰冷的水打在身上，濺起陣陣水花，冷卻了的心只為一人而跳動。

幾年下來，虎子還是沒能被自己的弟弟妹妹接受，融不入這個家，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畢業一找到工作，虎子就做好了準備，害怕父母不願自己離開，虎子誰也沒告訴，留下一封字數不多的信，提著不多的行李隻身一人去了另一個城市。

工作很輕鬆，大學的體育老師幾乎沒有什麼事情做，加上虎子非常喜歡運動，生活過得也算有滋有潤。

每當覺得寂寞的時候，虎子都會想起一個人。

其實他是不討厭白陽的，總覺得白陽比自己的弟弟妹妹更可愛。但是弟弟妹妹討厭虎子和白陽在一起，虎子便遠離白陽。

真不知道，他現在還好嗎。

「老師，你不會是在想女朋友吧？！」學生都很喜歡陳喬這位老師，沒有老師架子，不強迫學生，考試的成績又比較高，學生都愛選他的課。不過即便如此，學生還是會認真地對待這門體育課。

「沒有。」

「別騙我們了啦，老師，你那一臉薔薇色，擺明了就是在思念心愛的人嘛。別不好意思承認啦。」

「就是就是，老師，改天帶未來師母給我們看一下咯。」

學生們紛紛起鬨，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隊伍中一個女生煞白的臉蛋。

她其實在遇到虎子的那一刻開始就注意上虎子，虎子的好性格深深地吸引著她，早就被愛情傷害得體無完膚的她又一次燃起了想要戀愛的心情。

對於學生們的起鬨，虎子顯得有點無奈。

不咋擅長對學生說謊的虎子，老老實實地交代了內心的想法。

「沒有啊！沒有師母，他是男的。」

這個消息可比有師母還要來的震撼，震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虎子本人。

撓撓頭，虎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只會越描越黑。

突然間，在隊伍中爆出了一陣掌聲。

「老師，我支持你！同性戀怎麼了？！我相信你們是真愛的！真愛無敵！」轉過頭，只見那名男生淚流滿面，卻含著笑吶喊。

幾名女生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她們也跟著鼓掌，大聲地喊出心聲，為虎子喝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些學生都怎麼了？！同性戀就那麼受歡迎？！

疑問歸疑問，虎子並不會真的問出來，他又想起了曾經喜歡過的春妞，只是如今已經憶不起她的模樣。腦海里懸浮著的，一直都是那個人，他的名字叫白陽。

單身老師的公寓都是舊校樓改建的，雖然有些歷史，卻能讓人安心。

打開錢夾子，入目的是一張側臉，談不上誘惑，確莫名讓人心安。這張照片是第一次拿到手機時試用相機功能的時候拍下來的，那個人，是突然間跑入鏡頭的。一直沒有刪掉，連虎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子。

坐在床上，打開電視機，隨意地搜索著感興趣的頻道…

畫面停留在某一個頻道，主持人乏味的調調平實地描述著一件震驚a市的爆炸性新聞，手中的遙控器應聲落地。

一把抓起剛脫下的外套，跑進房間拿出一個背包，慌忙地將一些東西塞進背包裡面，一邊拉鏈一邊狂奔。

直到下飛機那一刻，心情還無法平靜下來。

攔下一輛紅色的甲殼蟲，催趕著司機前往a市最大的私人醫院。

醫院門口，黑壓壓的一片，所有不相關的人都被攔截在外。但是虎子卻能一路通行，直到來到急診室門口，被那扇白色的大門阻擋在外。

門上的燈還是紅色的，除了盯住那盞燈，虎子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雙眼通紅，就好像是遇到了不共戴天的仇家。

白夫人窩在白狼的懷抱中嚶嚶哭泣，沒有抬過頭的她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虎子的到來。

而白狼卻注意到了。找尋了兩年多的人，總算還是出現了。

望向急診室，白狼笑了。他知道，白陽會挺過來的。

一個星期後，白陽總算睜開了他那雙琥珀色的瞳眸，顧不及自己的身體是不是禁得住折騰，白陽起身就想尋找虎子的身影。

在清醒之前，他一直感覺到虎子的氣息，虎子就在身旁，他敢肯定。

虎子推開門，就看見渾身包裹著繃帶的白陽不安分地妄為。一雙閃亮的丹鳳眼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始終不肯放棄。

「你幹啥子？！趕緊給俺躺回去！你知不知道你傷的多重，沒有醫生的允許，你是不能亂動的！」虎子氣急敗壞地吼了一句，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是不應該吼病人的。

「過來。」白陽的雙眸在觸及虎子的身影時發光了起來。他就知道，他會在自己身邊的。

虎子捧著水盆放置在一旁的椅子上，才慢悠悠地步到白陽的床前。

「吻我！」昂頭仰面，白陽睜著眼睛等待著虎穴的肯定。

這個吻，並不是單純的允許，而是涉及一輩子的承諾。

頓了一下，就在白陽快要絕望的時候，虎子總算許下了他下半輩子的承諾。

虎子猶豫著將唇印上了那嫣紅的唇瓣，只是一秒，就離開了。

可是這並不是白陽想要的，白陽想要的，是更多。

一把壓下快要離去的頭，掠奪式地吻上了虎子，在虎子的詫異和掙扎中用力量壓制著虎子，舌頭伸到虎子的口中，纏繞著虎子的舌頭與之共舞。那甜蜜引得白陽更進一步地索取。

狂風暴雨也不足以形容他們之間的諾言之吻。好像過了半個世紀，白陽才不舍地離開了那讓他朝思暮想的紅唇。

不滿足地舔拭著自己的紅唇，白陽頭一次笑得如此幸福，眼睛眯起來，像只偷腥滿足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