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飲寒(番外)

盡飲寒(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不算是正文,勉強算番外?對後面的故事沒有影響,只是想著要加這一章,沒興趣的大大可以跳過。

「遠兒,你什麼呆?前堂還等著呢。」陳忠捧著喜盤,蹙著眉回頭催了一下陳寧遠。

陳寧遠忙把看向那間屋子的目光收了回來,嘴角掛上笑容,追上了陳忠,「爹,大少爺成親,您比我成親的時候都高興,」

陳忠整張臉都被巨大的喜悅浸染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好不容易啊,大少爺都快二十五歲了才成親,你們同歲,而你都快當爹了。」

陳寧遠嘴角掛上了抹苦澀的笑容。

他自小與大少爺一起長大,跟在他的身邊,少爺待人總是溫和有禮,做事的尺度從來是不多一點,不少一點,這在別人看來是極致的明睿,看在他的眼裡,卻是小心和寂寞。是的,他明白,少爺總是有獨自一個人望著夜空的嗜好,自小他要**的書,要學的東西,都比一般人多上好幾十倍,苦到不會哭,累到不會說,經年累月,臉上居然只剩下了柔和的笑意。那能把一切都藏起來的笑容,卻是最累的包袱。

少爺等了這麼久,應該會如願吧?

嗩吶的奏樂聲漸漸傳入了耳朵。

陳寧遠抬眼看去,席間觥籌交錯,人群成堆地拼酒,談笑,一浪高過一浪的喧鬧,似乎為了宣揚這是場多麼了不得的婚禮。熱鬧的紅色,涌動的人群,卻在那個一身大紅錦袍的男子面前一下子都失了顏色,他微笑著,一次又一次地舉杯,飲下來人敬的酒,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般愛笑,今天這般豪爽。

陳寧遠把懷裡抱著的酒罈放下,依次擺好,再不願在這個禮堂上多呆。

步出大堂的時候,陳寧遠眼角瞥到聶明磬正一個人在角落裡面喝悶酒,偶爾有上前敬酒的人,他就乾脆轉過身子背對著來人,那些人往往討了沒趣,就悻悻地端著酒杯走掉了。

這滿堂的喧囂,婚禮的熱鬧,沒有在那兩個人的眼裡。

罷了,陳寧遠嘆氣,他還是早點回去守著欣然,總好過看著自己名義上的主人,實際上的好兄弟們悶悶不樂。一個越是開懷,內心就越苦悶,一個會好點,把苦悶毫無保留地都寫在臉上。

他的屋子離禮堂不遠,步行了沒多會兒,就到了房門前。

屋子裡隱隱傳來了哽咽聲,陳寧遠心中一緊,連忙伸手推開了門,奔入屋中,「欣然?欣……」呼喚聲在他扭頭看到撲倒在榻上的妻子的時候停了下來,他走過去坐在她的身旁,伸手把她抱進了懷裡。

「好端端的,為什麼躲起來哭?不知道有身子的時候哭對孩子不好嗎?」陳寧遠心疼地抹掉欣然臉上的淚水,欣然卻緊攥著他的衣領,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她呢喃著,「遠,小姐走了,我幫小姐離開了聶府……」

「什麼!」陳寧遠不自覺地拔高了聲調。

「小姐走了,小姐再也不會回來了!」欣然加重了口氣,想讓陳寧遠相信,更想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小姐說要離開,要我幫忙,我幫了這個忙。」

「然兒,你闖了大禍了!你怎麼可以幫小姐離開,你想過沒有,萬一被大少爺知道小姐不見了,會有什麼後果!?不行,我馬上派人去追!」陳寧遠迅地起身,就要向外奔去。

「我們都不要騙自己了好不好!」欣然拽著他的袖子,大聲說道,「你的心裡,爹的心裡,難道沒有盼著她離開過嗎?!只有她離開,大少奶奶才有機會得到大少爺的愛,只有她離開,李家才能放心地輔佐大少爺成事,只有她離開……」

「好了,不要再說了……」陳寧遠擺了擺手,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道理他何嘗不知道,形勢他何嘗不懂,他甚至曾想過要把小姐偷偷地送出府去,因為大少爺太愛她,愛到牽腸掛肚,愛到放不開她,愛到能影響聶府和李家的關係,乃至,因為大少爺對她的過渡疼愛,可能會放棄整個西地的江山!

雖然前些年他經常在外面辦事,可是只要他一回府就會毫不意外地看到大少爺跟小姐在一起,少爺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守著她,愛護她,甚至是寵溺她。每當想起少爺那能夠透到眼底的笑容,每當想起少爺跟小姐在一起時很真實的情緒,每當想起少爺幾乎天天問的那句「寧遠,你說蝴蝶谷花開還有多久?」,他就怎麼也下不了手。她是少爺的溫暖,是少爺的陽光,是少爺再也不用獨自仰望夜空的全部理由。他做不到,做不到把這些年少爺心中唯一的那點期盼剝奪掉。

沒了,可是現在都沒了。

「遠,你要儘力拖著少爺,讓他晚點現,這樣小姐才能走得更遠。她放棄了少爺成全了聶府,我們不能辜負她的心意,絕對不能。」欣然緊緊地抓著陳寧遠的手,她的手在顫抖著,溫度全無,而她抓著的,那一向寬厚溫暖的手掌,此刻也是一片冰涼。

陳寧遠輕輕搖了搖頭,低嘆,「瞞不了多久的,然兒,你跟我都要做好準備,暴風雨就要來了。」

夜,很涼,很長。

陳寧遠把手臂從欣然的脖子下抽了出來,起身,為她掖好被子,披上外套出門。他不放心,他覺得,大少爺不會乖乖地去洞房。

果然,月夜下,走廊的盡頭那兒站著一個人,如果他沒有記錯,那個位置剛好能夠把那間屋子看的清清楚楚。陳寧遠有些心虛,急急地向那個身影跑去。

「阿遠,這麼晚了,你還沒睡?」聶明燁偏轉過頭來,臉上帶著慣有的笑容。

陳寧遠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現他的衣著非常整齊,不是根本沒進洞房,就是從洞房全身而退。

「少爺,寧遠知道不該多事,但還是請您回房吧。李家的人都還在,這樣撇下少奶奶不好。」陳寧遠低著頭,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勸說著。

聶明燁笑了笑,重把目光放遠,接的話卻是另一番,「她應該已經睡了。我好幾天都沒有看見她了,看不到她笑,聽不到她叫我,心裡總是空落落的。阿遠,她總是躲著不見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少……」陳寧遠張了張嘴,話卻都堵在了嗓子裡面,怎麼也說不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一個望著遠處,一動不動,一個低著頭僵直著背影,也一動不動。

很久。

陳寧遠有幾度都想把真相告訴聶明燁,可想起爹的警告,想起欣然的懇求,想起聶府上上下下這麼多的人,想起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他還是忍住了。他知道,少爺,註定要肝腸寸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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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湘蘭滿面笑容地跟聶明燁一起送李家的人,聶明磬雖然陪著,可總是一副酷酷的樣子,不大說話。大家好像很有默契地上演著一副美滿家庭的好戲,可是這脆弱的表象下,是翻滾的暗涌。

陳寧遠知道聶明燁一夜都沒有回房,可這個大少奶奶居然一點反常的跡象都沒有,反而很親昵地依偎著李富,依依不捨地送別,時不時地用暗含秋波的目光看向聶明燁,新婚夫妻間的粘膩被她表現得非常真實,毫不做作。

直到李家的人消失在路的盡頭,一派和睦的景象才被打破。[網羅電子書:.]

李湘蘭收了笑意,低著頭,走到聶明燁的身邊,「我會吩咐下去,準備你和璟萱的婚事,你想什麼時候都可以……但是,不能太大張旗鼓,以免我爹聽到了風聲……只能委屈璟萱了。」

聶明燁看了看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就向府內走去。

她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背影,心中一陣苦澀。要嫁的是她,他的冷漠疏離,她得一併受著,原先只是想要呆在他的身邊,什麼都不敢奢望,但是真正如願地嫁給了他之後,卻希望他的溫柔,能不吝分給她一點點。

她真的是貪心了。

陳寧遠給欣然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默默地跟著聶明燁來到了那間屋子的面前。

聶明燁的表情瞬間就從清淡而變得溫柔,他一揮手,守在屋子周圍的守衛便迅地退去。

「萱兒,我來看你了,開門好不好。」他在門口輕輕地說,口氣中帶了點討好。

欣然已經背轉身,不忍再看。

「萱兒,你在生我的氣?氣我把你關起來?」

屋子裡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聶明燁想要再敲敲門,手卻停在半空,然後無力地垂下。他轉身默默地從房門前退了回來,目光有些無助地看向聶明磬。她還是不要見他,她連理都不願意理他,他要如何是好?

一直站在一旁的聶明磬陡然之間覺得不對,一下子推開了門沖了進去。

整個屋子齊整無比,只有兩個不是很眼熟的侍女跪在地上瑟瑟抖。

他的臉色迅地白了下去,疾走幾步,仔細地看了看四周,暴喝道,「人呢?人到哪裡去了!」

那兩個侍女大概從來沒有看到聶明磬有這麼恐怖的表情,連忙低下頭去,抖得越厲害,一個字都不敢說。

「我問你們,人呢?人哪裡去了!」聶明磬一把提起了一個侍女,用幾乎殺人的目光看著那個侍女,侍女嚇得昏了過去。

「少爺!你要怪就怪欣然吧,是欣然把小姐放走的!」欣然再也忍不住,轉回身跪了下去,淚流滿面,「是小姐求欣然幫她離開的,小姐走了,昨天夜裡就走了!」

「欣然!」聶明磬覺得自己幾乎就要失控了,他攥緊拳頭剛要作,眼角,卻看到白了臉色的聶明燁緊緊地按著心口。

「哥!你不要急,我馬上派人把她找回來,哥!」他飛奔過去,扶住幾乎就要站不穩的聶明燁。

欣然仰頭看著聶明燁蒼白的臉色,猶豫著要不要把話說完。她的目光落在手上,那裡曾被一個人緊握過,她的囑託,她一定要完成,「小姐說,要大少爺忘了她,要大少爺好好地待大少奶奶,她跟少爺這一生的情分,已經……已經盡了。」

聽到這句話,聶明燁皺緊眉頭,胸中的一口氣流急涌了上來,他怎麼也壓不下去,竟然一口吐出了血,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裳。

「哥!來人啦,快來人!」聶明磬急得大叫。

「少爺!」眾人七手八腳地圍了上去,一時之間手忙腳亂。

「萱兒……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好殘忍,你真的好殘忍……一句情分盡了,我們之間的一切……就能一筆勾銷了嗎……」聶明燁的眼睛一下子失了焦距,他只是下意識地緊緊抓著聶明磬的手,骨節都抓得白。

「哥,我一定把她追回來,我向你保證!阿遠,我哥就交給你了!」聶明磬一咬牙,把聶明燁放進了陳寧遠的懷裡,起身揮手大聲喊道,「讓聶府所有的家丁到大門前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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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蘭趕到的時候,郎中已經從屋內退了出來。

她忙拉著郎中,想要詢問病情,郎中卻很自覺地開口,「大少奶奶不要著急,大少爺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好生調養就沒事了。」

她點了點頭,郎中恭敬地退了出去,屋子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少爺……」那是欣然的聲音。

「這個香囊是她綉給我的嗎?」那一向清朗的聲音,此刻萬般疲憊和虛弱,她的心,一陣揪疼。

欣然並沒有馬上回答。

「欣然!」他又叫了一聲,欣然似乎跪了下來,說話的聲音帶了哭腔,「是的,這是小姐親手繡的,她說這是少爺行點砂禮的時候,她的還禮。她知道西地的風俗是女子要給心上人綉香囊,所以向我學的。」

半晌,他都沒有說話,屋子裡面安靜極了,李湘蘭剛要邁步進去,卻又聽到了他的聲音,馬上停下了腳步。

「為什麼要綉菊花?」

「小姐說每朵花都有它們代表的語言,叫做花語,菊花的花語是……」

「是什麼?」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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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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