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萬法之源
出城沒多久太陽就出來了,太陽升起之後官道上的人越來越多,有騎馬出城的江湖中人,也有挑著擔子進城的菜農和樵夫。
南風本來還想問問天書到底是什麼東西,但人一多說話就不方便了,他就暫時把這念頭壓了下來,扛著蟠旗引著瞎子低頭趕路。
此時在官道上行走有個規矩,男人靠右,女人靠左,中間走車馬,這是官家定下的規矩,不過規矩都是定給平民百姓的,那些江湖中人根本就不管這一套,想怎麼走就怎麼走。
悶頭兒走路也無聊,隱秘的事情不能說,說點兒別的總可以,由於路上多有江湖中人,南風問的就是江湖的事情。
瞎子見聞廣博,對江湖之事了如指掌,說起來如數家珍,江湖上門派眾多,單是二人眼下所在的魏國就有好幾百個,來參加法會的門派只是其中一部分。
一個門派要想在江湖上立足,就必須有生存之道,靠人數取勝是最簡單的方法,但這個方法有個毛病,那就是朝廷不允許,因為人一多就容易造反,所以目前的門派人數都不是很多,人數最多的三清本宗也不過幾千人,很多小的門派甚至只有一兩個人。
無法以人數取勝,武功絕學就成了一個門派安身立命之本,大部分門派都有一門或者幾門武功絕學,這些武功絕學的來處各不相同,大部分是自道家衍生出來的,也有古代傳下來的,還有一些則是天賦過人的門派掌門自創的,這些武功絕學大致可以分為五大類,分別為靈氣內功,兵器技法,暗器機關,岐黃毒術,旁門雜學。
這五類武功絕學每一類又分出很多分支,以內功為例,根據修鍊經絡和練氣方法的不同,又可分為固本,剛猛,陰柔,橫練等很多小類。
再以兵器技法為例,十八般兵器皆有不同的攻防套路,包含了各種劍法,刀法,槍法,棍法,種類非常繁雜。
暗器機關顧名思義就是擅長製造和使用暗器,布置機關,這些門派雖然自身功夫較弱,但其他門派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們,俗話說的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些門派製造的機關暗器詭異危險,令人防不勝防。
岐黃就是百姓所說的醫術,岐伯和黃帝是醫術先祖,所以醫術又叫歧黃之術。不過醫術並不是只能用來救人,還可以用來殺人,學醫之人通曉各種藥理,配製毒藥輕而易舉,這些門派在江湖上地位很高,江湖中人成天打打殺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哪一天就不挨上幾刀,一旦受了傷總要找人醫治,萬一被人毒的口吐白沫總得找人解,所以江湖中人通常不會去招惹以岐黃毒術立足的門派
旁門雜學包含的種類就更多了,小偷飛賊算是旁門,挖墳趕屍也是旁門,連開窯子賣笑的也歸為此類,這些門派徘徊在正邪之間,滲透於市井廟堂,多為道門中人所不齒,視為下流。
所有這些門派彼此之間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按瞎子的說法,這些看似複雜的江湖關係和恩怨情仇,歸根結底都是由利益引起的,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名聲,錢財,地盤兒,門徒,甚至是女人,都可以歸為利益。
瞎子雖然了解江湖卻看不起江湖,在他看來江湖就是個恩怨場,江湖就是個大染缸,爭的都是小利,奪的都是俗物,在他看來,參天悟道方為正途,濟世救苦才是上品。
目前江湖上名聲比較響亮的那些門派,所用的技藝大部分來自道家,由道法衍生而來,要練內功就要了解經絡靈氣,要學習岐黃之術就不能撇開陰陽五行,連那飛賊所用的輕身之術也是借鑒了道家的練氣法門。
靈氣的修行不但可以強健自身,還能夠增強武功招數的威力,正因如此,各大門派都對靈氣的修行非常看重,而最上乘的練氣法門都掌握在玉清,太清,上清這三宗的手裡,要想獲得上乘的練氣法門,他們就要通過各種途徑,使用各種方法自三清各宗獲取。
但三清各宗對自身所擁有的修行方法,也就是那九部真經都異常重視,尤其是居山部,洞淵部,太玄部這三部真經一直以來都密不外傳,哪怕是本宗弟子也不能盡數得授,除非是掌教親傳弟子才有資格參習,而那最為上乘的太玄真經,更是只有掌教選定的下一任掌門弟子才能得授。
三清各宗的這種做法不無藏私守本的私心,但更多的還是為了天下蒼生著想,上乘的修行方法能夠讓修行之人獲得巨大的能力,他們必須確保這種能力不被心術不正的人擁有,若是心術不正之人修行了高深的法術,勢必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輕者殺生害命,為害一方,重者反逆陰陽,改朝換代。
在這種情況下,江湖上的門派與三清各宗的關係就比較微妙,一方面有求於人,希望與三清各宗搞好關係,得到指點。另外一方面則是心存怨恨,怨恨三清各宗秘守不授。
「師父,這九部真經的前六部是不是已經被那些門派知道了?」南風插嘴問道。
瞎子點了點頭,「雖不盡知其詳,卻也算不得秘密了。」
「怪不得龍雲子講高玄真經沒人聽呢。」南風笑道,當日龍雲子講經,除了那蛇精變化的道姑在聽,與會的那些江湖中人都聽得寡然無味。
話到此處,南風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師父,為什麼三清宗前六部經書一樣,后三部就不一樣了呢?」
「三清祖師參悟天書各有領悟,所傳下的修真經文也就不盡相同。」瞎子答道。
「天書是不是……」
瞎子點了點頭,「九片龜甲本為一體,藏宇宙之妙,羅天地之理,乃萬法之源。」
南風愣住了,愕然良久方才出言提議,「師父,歇會兒吧。」
瞎子點頭同意,南風拉著他走向路邊,找了塊比較平坦的青石扶他坐下。
「師父,既然那幾部經文算不上秘密,那個道姑為什麼還要冒險去聽?」南風問道。
「外人所知經文雖知其要卻不曉其詳,多有混雜,遠不如龍雲子講說之精純。」瞎子說道。
南風正要再問,兩匹高頭大馬自北面揚塵馳來,待得近了,跑在前面的那匹馬慢了下來,勒馬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身穿短打勁裝,梳了幾條小辮兒。
「嘿,瞎子爺爺,你算命準不準啊?」女孩用馬鞭指著算命的蟠旗笑問。
「信便准,不信便不準。」瞎子平靜的說道。
女孩貌似第一次聽到算命的說出這類言語,有些意外,就在她愣神之際,後面的那匹馬跟了上來,這匹馬上坐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
「師妹,怎麼停下了?」年輕男子問道。
「師兄,我想算卦。」女孩兒說道。
男子介面道,「這種遊方的瞎子多是騙人,回山之後我找師叔幫你算。」
「你他娘的說誰是騙子?」南風立刻回罵。
那男子沒想到南風敢罵他,女伴在旁,他臉上掛不住,抖起馬鞭就去抽打南風。
此人練過功夫,準頭很好,馬鞭抖的筆直,直取面門。
眼瞅著就要抽到南風,瞎子出手抓住了鞭梢兒,手腕微抖將那馬鞭奪了過來。
「哎呀,老瞎子。」年輕男子翻身下馬,想要拔劍。
「你想幹嘛?」南風抓著瞎子的木杖站了起來。
眼見二人要打架,女孩急忙下馬勸和,那年輕男子知道瞎子是高手,不過是裝裝樣子,聽得勸,也就算了,自瞎子手裡接回馬鞭,跟著那女孩上了馬,罵罵咧咧的去了。
「師父,您剛才不該出手。」南風說道,瞎子改頭換面自然是為了隱藏身份,使用武功並不是明智之舉。
「我總不能讓他打你。」瞎子說道。
南風一聽內心大暖,但他說不出感激的話,只是心中感動。
「師父,以後我盡量不惹禍,你也不要輕易出手。」南風扶著瞎子再度坐下。
瞎子坐下之後嘆了口氣,「你雖然天資平平,卻心思聰慧,品性賢良,若非貧道乃戴罪之身,定然收你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