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寐魚
店小二呵呵笑了一聲，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這道菜不一般。這道『清燉寐魚』，乃是我們山海苑的招牌菜，清香滑嫩，入口香甜，在這河陽城百里之內，可是大大有名。甚至有些人慕名而來，專門就為了嘗一嘗這菜。」
張小凡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放到嘴裡，立刻閉上眼睛點頭不已，讚歎道：「啊，這寐魚的肉質真好。不過相比之下，燉法還要更好些，甜處自是放了些糖，加了薑片去腥，嗯……有爆蔥香味，必定是用了新鮮小蔥頭，啊，最難得的便是把胡椒、五香，咦……對了，還有麻油的味道配得如此之好，彷彿渾然天成一般，實在是厲害，厲害！」
他一臉陶醉的樣子，看得曾、陸雪琪俱是詫異不已。易雲雖然早就知道一些，但眼見如此，當下也不禁微微一愣。
站在一旁的小廝聞言，卻是一臉佩服之色，伸出大拇指誇讚道：「客官可真是行家，識貨！」
張小凡此時方才注意到身邊眾人的樣子，臉上一紅，不由有些尷尬，連忙放下筷子，但還是追問了一句，道：「那這寐魚產自何處？」
店小二正要說話，忽聽隔壁一張大桌旁有個女子聲音道：「這寐魚乃是南方諸鉤山的特產，離此有千里之遙，如何能夠運來，你這店家豈不是騙人么？」
易雲聞言，不由身子一震。
這山海苑不正是張小凡與碧瑤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嗎？
碧瑤……
十年前的那個小姑娘，如今變成什麼樣了呢？
眾人也都吃了一驚，轉頭看去，只見那一張大桌之上，乃坐了八個人，其中有六個是身著黃衣的男子，另有兩個女子，一女身著淡紫長裙，面蒙輕紗，看不清楚容顏，但露出的幾分肌膚卻是嫩白如雪；另一個女子便是說話之人，年紀不大，看去只有十六、七歲，一身水綠衣衫，相貌秀美，細眉雪膚，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極是靈動，令人眼前一亮，便是比之陸雪琪也不輸幾分。
「吱吱……」小二趴在陸雪琪的掌心，看到這綠衣少女，先是一愣，隨即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輕輕叫了幾聲。
綠衣少女一轉目光，看向小二，卻是露出些詫異神色，旋即眉頭微皺，似是在回想什麼。
「寐魚確實是南方諸鉤山的特產不錯。但是百年之前，青雲門掌教道玄真人路過諸鉤山之時，順手牽引了些寐魚，放到洪川之中。」易雲轉過頭，看向綠衣少女，笑著說道，「後來這寐魚便在洪川中成活了下來，河陽城也就有了以寐魚為主的幾道名菜。」
他剛一說完，小廝便說道：「不錯，正是如此。咱們能吃上寐魚，那可多虧了青雲山上的道玄老神仙。」說著，目光轉向青雲山方向，露出幾分恭敬之色。
綠衣少女恍如未聞，只是看了看易雲，神色間顯出幾分困惑。
易雲說完便轉回了頭，只是見碧瑤似乎對自己沒多少印象，心中難免有一絲失落。
青雲門其餘三人倒並沒有聽過這等傳聞，當下都有些詫異。
「易師兄，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張小凡看了看盤中的鮮美燉魚，又想了想道骨仙風的掌門真人，心中頗有驚奇之感。
易雲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
曾聽了，卻是一手握著摺扇，在另一隻手掌心裡敲來敲去，「啪啪啪」直響。
「真沒想到。」他目有神采，看向易雲，輕聲道，「道玄師伯竟然也是個……性情中人，哈哈哈……」說著，不知為何竟笑了出來。
曾這一笑，周圍幾桌頓時矚目，指指點點。
「咳咳……」曾連忙收起笑容，輕咳了幾聲，滿臉尷尬。
「哼！」那綠衣少女見狀，卻是輕蔑的一哼。
易雲看了一眼曾，而後擺了擺手，道：「吃菜，吃菜……」
「吱吱！」小二頓時雙眼大亮，揮舞起小爪。
……
吃完晚飯，四人心滿意足地回到住處，易雲在西苑門口對眾人道：「今晚諸位就先在這裡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們便趕路前往空桑山。」
張小凡與曾應了一聲，便回了自己房間。
「易師兄……」陸雪琪卻仍未回屋，而是低低叫了一聲。
小二赫然還趴她的在手心，一對小爪抱著塊甜點，猶在全神貫注地啃食。
易雲一怔，倒沒想到陸雪琪還會主動叫自己，說道：「怎麼了，陸師妹？」
陸雪琪伸手撫了撫小二細密的茸毛，低著頭，說道：「比試那天，是我太衝動了……多謝師兄。」
易雲聞言，呆了片刻，而後笑了笑道：「無妨。」
「倒是陸師妹如此年紀，就能施展神劍御雷真訣，我可是佩服的很呢。」
陸雪琪沉默不語。
易雲忽然覺得有些尷尬，說道：「我先回去休息了，陸師妹也早些休息吧。」
陸雪琪點了點頭，隨即便徑直回了自己的住處。
易雲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剛走出沒幾步，他忽然身形一頓，旋即面上露出苦笑之色。
小二居然被陸雪琪抱進屋裡去了。
……
深夜。
「嘎吱」一聲，山海苑西苑的一間客房便打開了門。
一個長相普通的十六七歲少年從屋內走出，額上隱約有些冷汗。
張小凡四下看了看，叫附近幾間屋子都是一片漆黑，料想眾人都已睡去。
隨即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反手關上了房門。
山海苑的後園建在一個花園之中，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別建有四個庭院。張小凡便從自己所住的西苑起步，一路走到了中心的那處花園。
夜幕深深，明月如水。
天上銀河倒懸，星斗遍布，清輝灑下，頃刻盈滿了人間。
花園附近，幾條小徑蜿蜒，通往夜色深處。小徑兩側，俱是各色花草，芬芳襲人。
張小凡抬頭望月，心中不禁有些惆悵。
許久，不知想起了什麼，他微微嘆了口氣。
就在此時，他目光一掃。
看到了路旁一朵粉白的花兒，以及一隻如雪的纖纖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