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接下來的話有些矯情
第二天早上，我穿著可愛的睡衣，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然後打著哈欠，揉著眼屎準備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就看到了端坐在餐桌前正在吃早餐的陸聶。
大腦短路超過三秒，我尖叫了起來。
我怎麼又忘了陸聶現在在我家？
陸聶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然後用叉子指了指我：「你，走光了。」
我一看，我那睡衣本來就是寬鬆版，因為起床根本沒有整理，結果那寬大的領子完全滑到了前面，胸前的一片春光就基本上能看個七七八八了。
「陸聶，你個變態。」說完，我捂著胸口直接沖回了房間。等到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發現陸聶已經吃完了。
他看了看手錶說：「你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也就是在這四十分鐘之內，你要洗漱，吃早飯，然後坐上公交車趕到醫院，這樣才不算遲到。」
我看了看牆上掛著的鐘，立刻衝進了衛生間。
等我再出來的時候，發現陸聶已經出門了。是啊，我還能指望他能等我嗎？他那麼高冷。
準備拿著包就走的，可是看到餐桌上似乎還留了一份我的早餐，原封不動的在那擺著。明明家裡只有簡單的素材，可是那早餐看起來卻極為精緻。
反正也不差這幾十秒了。我跑過去，端起盤子，直接上手，狼吞虎咽，快速結束。然後抽了張餐巾紙，一邊擦嘴擦手，一邊趕緊換了鞋衝到了電梯口。
到了門口，剛準備過馬路去等公交車，看了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要是公交車來的及時，我應該能踩著點到醫院。
我一看，還是紅燈，心急如焚，想著不如闖一下吧。還沒闖，就聽到鳴笛聲。我朝我右邊一看。陸聶？
他又按了一下，這意思很明顯，讓我上車。他竟然今天大發善心，在這等我嗎？
不能再耽誤了，直接坐車的話，還能提前五分鐘到急診室。他都不客氣的直接住進我家了，我還客氣的不坐他的順風車幹什麼？
我直接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還沒等我系好安全帶，陸聶已經開動了車子。
到醫院的時間，離上班時間還有五分鐘，陸聶這車速把握的剛剛好。
我這邊的安全帶似乎有點問題，在我使勁扯的時候，陸聶已經下了車。我看到旁邊也停了一輛車。那是陸遠的車。
兩兄弟碰面，我聽到陸遠說：「哥，你今天好像來的遲了。」
陸聶只是嗯了一下。我的安全帶終於解開，我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陸遠看過來，眼神停滯了一下。
「陸醫生早上好。」我朝陸遠微微頷首，打了招呼。
陸遠用手指了指我們倆，剛要說話，就見陸聶已經拄著手杖朝前走去，口中同時說著：「再寒暄的話，就遲到了。」
陸聶這提醒的對啊，我可要抓住這最後的幾分鐘，要是遲到，又得扣工資了。因為上次的茶水時間，我總覺得趙主任那雙眼睛一直盯著我，好像要隨時抓住我的把柄來教訓我一頓。
「學長我先去上班了。」我匆匆和陸遠道別，趕緊跑著去了急診室。
簡單的一個早會，我們聽著趙主任介紹今天急診室的情況。
站著的我們，偶爾會開個小差。
鄭筱撞了一下我的手臂，說：「你什麼情況？今天早上和陸教授一起來的啊？」
我站的筆直，嘴巴只是微微動了動，發出聲音：「你怎麼知道？」
「薛小燕走過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麼說，是真的啊？」
薛小燕這個八婆，為什麼所有有關我的八卦消息都是從她那裡傳出來的。
鄭筱又撞了我一下：「你們倆怎麼會一起來？難道是昨晚……」鄭筱說話的時候，配上了淫蕩的表情和淫蕩的笑，讓我很想去暴打她一頓。
「我們什麼也沒，就是今天很巧，碰上了。」
鄭筱不是那麼好忽悠的：「我怎麼聽說你們倆所住的方向正好是反方向呢？」
我咬著牙，說：「你在哪聽說的？陸教授開車開過了，正好碰上我了行不行？」
我忍不住音量提高了一點，結果就看見趙主任一道寒光射了過來。我立刻閉嘴，完蛋，被趙主任逮個正著。
趙主任走到我跟前，口沫橫飛的對著我：「溫菲菲，你很能說，你上來，來，你上來說兩句。你是我見過的最差的實習生，從來沒見過比你還糟糕的實習生。」他突然又轉過臉對陸聶道歉：「陸教授，我這話不是在說你教導無方啊，而是這個溫菲菲，從骨子裡，從根基上就是個很不合格的醫生。」
我有些尷尬的問：「昨天，趙主任你還誇我來著。」
趙主任暴怒，更年期的男人，內分泌失調。果然惹不起：「我什麼時候誇你了？啊，誰聽見了？誰聽見了？」
大家已經被趙主任的氣場震懾住，當然沒人敢站出來說他聽見了。
「趙主任！」正當趙主任聖怒的時候，能站出來的只有陸聶。
「陸教授，請問你有什麼話說？」面對陸聶，趙主任秒變小忠犬。
「該去查房了。」
趙主任尷尬兩秒，然後乾笑兩聲，說：「是是是，陸教授說的對。還不趕緊行動起來。散會散會。」
我眼見著趙主任有意想找我單獨聊聊，就聽陸聶說：「溫菲菲，你跟我過來。」
感謝陸聶，讓我可以逃離趙主任的魔爪。
跟著陸聶查房，正好看到一個患者一直對我笑。不是面部神經有問題吧，我走了過去，看了看他的情況，然後問：「先生，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那男子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我嚇得要縮回來，沒想到他抓的更緊。
我問：「先生，咱有話好好說，你這樣不合適吧？」
那男子激動的說：「醫生，昨天是你救的我吧，實在是太謝謝你了，你簡直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昨天？我才反應過來，這個病人就是我昨天及時搶救的病人。看他抓我手，那麼有力。看樣子問題不大了。
這個病人後來聽鄭醫生提起過，是突發腦出血所以才暈倒的。好在搶救及時，所以才從死神的手裡撿回了一條命。
「你的情況還算問題，但是以後一定要注意休息，飲食方面也要注意。具體的事項，你的主治醫生會告訴你的。一定要多聽醫生的話，才能更健康哦！」我笑著對那病人說。大概是因為從我手裡救活的，看著他，總有種親切感。
「好的，我一定聽醫生的話，我的命都是醫生救回來的，我一定會聽你們的話。」
「嗯，那好，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其他患者。」
「好，醫生你忙！」
我從他的病床前走過，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點笑意。原來治病救人的感覺是這麼的好。
笑著笑著，就正好對上了陸聶這張冰塊臉。我瞬間斂了笑意。
「你保持微笑。」
「噯？」
「這樣患者看到你心情會好點。」
這怎麼感覺不像是陸聶說出來的話，我問：「既然這樣，陸教授你也應該多笑笑啊！」
陸聶回了一句：「我面部神經不發達，笑不出來。」
「……」陸醫生，我書讀的不多，你可別騙我啊！
和陸聶巡視了一圈，基本情況都很穩定，準備回辦公區休息一下的時候，突然看到白淺淺提著包走了進來。
苗條且高挑的身材，打扮的很OL，看起來就很有氣場。
他應該是來找陸聶的，見到她，我們很可能是火山相撞，所以我趕緊先回辦公區。
「溫菲菲！」可白淺淺卻突然叫住了我。
我站住，轉過身，這女人是非要和我吵架是不是？
白淺淺喊了我一聲之後，竟然就沒下文了，然後走到陸聶跟前說：「陸聶，為什麼又要上班了？不是還沒有恢復好嗎？奶奶很擔心你，我也很擔心你。」
陸聶微微抬頭回：「我沒事。」
白淺淺又說：「奶奶說你不在那邊住了，你現在搬到哪裡去了？」
這個話題我不要聽，準備要走，又被白淺淺看到，她對我很隨意的招了一下手：「溫菲菲，你先別走，我有事找你。」
找我？你找我，幹嘛還把我晾在一邊，還陸聶前陸聶后的關心人家？
白淺淺準備在和陸聶說什麼的時候，陸聶已經轉了輪椅，說：「你找她有事，你們先說。」
白淺淺愣了一下，沒再喊陸聶，表情帶了點失落。但只是一瞬間，她又恢復了女強人的攝人氣場。
我和白淺淺準備直接找一個休息室談話的，可是她覺得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太重，而且存在各種病菌。
沒辦法，只好和她去了醫院對面的一家咖啡館。
我們倆面對面坐著。等到服務員把咖啡上來之後，白淺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極為優雅的放下來，這才開了口。
他們有錢人做事就是太複雜，吃東西的動作好像都是有固定的流程，搞不懂！
白淺淺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你這是……」不會是律師的職業病，和我說話還要錄音。我肝顫了一下，她這接下來不會是給我挖坑吧？我得謹慎了。
「我現在是霍語的代理律師，我是白淺淺。有一些問題，需要問你。」
白淺淺突然又鄭重其事的介紹了一下自己，這讓我有些訝異。不過她說霍語的代理律師？
「你是霍語的律師？你不是接的都是經濟糾紛的大案嗎？怎麼會接霍語的案子？」
白淺淺一皺眉，關掉了錄音筆，對我說：「抱歉，這個問題和本案無關。」
做事還真是謹慎啊！我往椅子上一靠，說：「你不把事情和我說一下，我怎麼知道是什麼情況？有些話可是不能亂說的。」
白淺淺對我無奈，只好說：「我的確不接這種小案子。但是霍超找到了我。求我接這個案子。我有興趣收拾一下渣男。」
我一笑：「看不出來白律師還挺有正義感的。」
白淺淺不悅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問：「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我撇嘴，做了個請的姿勢。
白淺淺又重新打開了錄音筆，說：「溫醫生，你是急診室的醫生是嗎？」
我點頭。
白淺淺說：「請你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錄音呢。我只好回：「是！」
白淺淺又說：「我的當事人霍語在因為自殺送到醫院的時候，你是否有參與她的搶救過程。」
我點頭，然後補充了一句：「有！」
白淺淺又問：「請問我的當事人最後搶救過來了嗎？」
我想這不是廢話嗎？但還是回：「嗯，搶救過來了。」
白淺淺又說：「那我的當事人在搶救成功之後的情緒是怎麼樣？」
我想白淺淺最想知道的就是這件事吧，我想這是個大好的機會來證明我不是自殺啊！於是我趕緊雙手放在桌子上，極為認真的說：「她的情緒極為不穩定。」
「不穩定的表現是？」
我回：「表現是對人生已經失去了希望，她曾一度輕生，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家人。後來在天台上準備跳樓，被我阻止，導致我從樓上摔了下去。這件事你可以去看新聞報紙。」
白淺淺對於我從樓上摔下去的消息沒有一丁半點的同情，而是依舊保持她一貫的冷淡：「我的當事人她為什麼要自殺，並且要二度自殺？」
我回：「說過啊。她說她被一個男人騙走了所有的積蓄，然後那個男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她這樣被欺騙和背叛，就想不開了。」
白淺淺點頭，然後問：「請問你和我當事人的弟弟霍超熟嗎？」
什麼情況，怎麼還問起霍超來了？
我伸手過去，關掉她的錄音筆，說道：「這個問題，也和本案無關吧？」
白淺淺回道：「在我看來很有關係。如果你和霍超熟悉，那麼從你這裡得到的證詞的可靠性就會降低。」
我直接站了起來，說道：「既然覺得會降低，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白淺淺慢條斯理的裝起了錄音筆，說道：「那是因為我必須要來找你，你和我當事人走的比較近。不過，看來你已經承認你和霍超很熟悉了。先是陸聶，後來是陸遠，又有一個霍超。溫醫生，你的男女關係似乎很複雜。」
我不滿的說：「這也是你一個律師該管的事情？我的私生活觸犯到哪條法律了嗎？」
這白淺淺簡直莫名其妙，她就是要和我對著干是吧？
白淺淺站起身，手裡提著包，揚手招來了服務員：「你好，這邊埋單。」
白淺淺隨後對著我說：「你的私生活和我沒有關係，我只希望你離陸聶和陸遠遠一點。別以為你的敵人是我，你的敵人是陸奶奶。溫醫生，感謝你今天的配合，這杯咖啡我請了。」
「不用。」我瀟洒的扔下一張一百的，直接走出了咖啡館。
結果走出去幾步，我就後悔了。那一杯破咖啡，而且我還沒喝，不至於要一百塊吧？剛才耍帥，現在想起來挺虧啊！我這會子要是回去問服務員找零錢。會不會有點丟人啊？
我轉過頭，看到白淺淺從裡面走了出來。
算了算了，錢是小，面子是大。我這要是回去，不是又被白淺淺看扁？
忍著疼痛，我又重新回到了醫院。
中午吃飯的時候，還在肉疼那一百錢。想著當時不耍帥，那這一百塊，我的晚餐就可以吃的很好了。
越想越懊惱。午飯沒吃幾口，就直接走了。
吃完飯走動走動，我獨自一個人走在後院的小道上。
結果沒留神，好像撞到了什麼。抬頭摸了摸頭，就看到了陸遠。
一盒酸奶遞過來，陸遠笑了笑：「發什麼呆？中午看你也沒吃多少，沒事吧？」
我拿著酸奶，笑著搖搖頭。總不能把和白淺淺之間的事情說出來吧。
我一反應，問：「你怎麼知道我中午沒吃多少？」
陸遠很自然的接：「因為我一直在關注你啊！」
「噯？」我微微愣住。
陸遠輕輕一笑，他伸手過來，要揉一下我的頭，我卻本能的避開了。
白淺淺說，要我離陸遠和陸聶遠一點，不然就是和陸奶奶為敵。是啊，這是要上演狗血的愛情劇啊，男女主角被家長強行拆散，想想我都不要。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陸遠的溫柔計太猛，我吃不消。
「那個，急診室還有事，學長，我先走了。」匆匆忙忙想要逃離。
「菲菲。」陸遠叫住我。
我被他叫的一愣，反射性的好像在等待審判一樣。我現在全身從頭到腳都僵硬的要命。心撲通撲通跳的很快。
溫菲菲，你果然沒什麼出息。
陸遠走過來，突然伸手將我一抱。他是個溫柔寬厚的人，這一包，就像是展開了一張巨大的情網。柔情和愛意都在上面。
陸遠聲音輕柔似嘆息：「你在怕什麼？」
我全身一震，抬眼看著陸遠，嘴唇動了動，沒說話。陸遠看出我在害怕了，我害怕和他接近，害怕去看他的眼睛，害怕感受到他溫柔的氣息。
陸遠俯身下來吻了一下我的眼睛。陸遠比我高出了不少，我又穿著一雙平底鞋。我不踮腳，陸遠吻下來的時候，顯得稍稍那麼吃力了一點。這也許就是他選擇親吻眼睛，而不是嘴巴的原因。
因為眼睛在嘴邊上面啊！
腦袋一晃，溫菲菲你在想些什麼呢？
我要移開的時候，陸遠先離開了，他看著我，眼中全是溫柔，說話的聲音很低：「菲菲，接下來的話聽起來有些矯情，但我希望你認真聽。前幾次就想和你說了。可總是被打斷，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說下去。」
心跳的更厲害了，好像已經猜到了陸遠要說出什麼了不得的話。
陸遠扶著我的雙肩，繼續溫柔的說：「唔，大概是在那次畢業晚會上，我好像就被一個傻乎乎的姑娘撞了一下心臟了。然後一天一天慢慢積累了很多喜歡。這種喜歡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消散的。所以，以後我和這個女孩會有很多的時間來相愛，很多的時間讓我去照顧她。她呢，只要負責給我機會就好了。」
陸遠說話慢吞吞的。一字一句，堅定又平靜。我第一次認識這麼溫柔的人，確切的來說，從見他的第一面開始就知道他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人。我也沒有遇到過有一個人對我這麼溫柔過。我大概已經習慣了梁女士那種對待我的方式了吧。看陸遠那雙誠意的眼睛，好像我要是現在讓他把心掏出來給我看，他也是會給我看的。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知道他接下來還有最後一句最了不得的話。
陸遠鄭重其事的開口：「所以，溫菲菲，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我不接受拒絕。第一次和一個女生表白，如果被拒絕，那樣子太讓我有挫敗感了。」
陸遠露出一副可愛無辜的表情，天啊，我的男神還會賣萌？簡直喜歡的不要不要的。
可是理智又瞬間戰勝了情感。我和陸遠之間相隔了那麼多東西，我和他分明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沒法和他在一起，甚至我覺得是我配不上他。
我沒有說話，理智讓我拒絕，內心的情感卻讓我沒辦法說出那樣狠絕的話來。
陸遠等了半天，沒有等到我的答案，揉了揉我的腦袋，像是在寵溺著一個孩子。可我不是一個勇敢的人，遇到陸遠，我想要逃。
陸遠輕笑了一下說：「菲菲，你不會真的要拒絕我吧？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吧，好不好？我可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我乾巴巴的張口：「學長，你喜歡我什麼呢？其實我挺糟糕的。」
陸遠卻一把將我抱住，抱的很緊，聲音在我耳邊低低的：「女人是不是喜歡強勢一點的男人？嗯？這樣抱的那麼緊，你是不是就不想逃了？」
我臉上一紅，感覺到胸口窒息了一下。
那麼溫暖的擁抱，溫暖到我已經找不到我的理智了。就在這一刻，我就要對陸遠說YES了。
「姐……」
我聽到了溫囡囡難以置信的聲音。
我一把推開陸遠，轉過身的時候看到了溫囡囡。而在溫囡囡的身後，還有一個人。坐在輪椅上的陸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