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拂曉
甄誠嘆了口氣,對地上的女人道:「聽到了吧?逢魔星人的搜查小隊來抓你來了,他們肯定會地毯式地搜索這附近,你動彈不得,被發現只是早晚的事情,我如果替你隱瞞的話,我也活不了……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出賣你。」
女人慘然一笑:「你……不是這種人。」
甄誠不置可否,穿過後門回到了超市裡,迎向那五名士兵。
每走出一步,他腦海里就會翻起三年前那一幕,燃燒的遠征號從天空中墜下,毀滅的夢想與希望,三年的醉生夢死,然後,一堆疑問慢慢地出現在了腦海中,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麼?我應該做什麼?
這些其實不需要答案!
因為答案早已在他心中。
「喂,你是這裡值夜班的收銀員嗎?」為首的小隊長罵罵咧咧地道:「跑哪裡偷懶去了?我們正在追捕恐怖分子……你有沒有看到……」
甄誠不等他說完,就指了指後門,故意裝出畏懼的語氣道:「長……長官,我剛才聽到後面有響動,就過去看了看,小巷裡躺著一個穿黑色緊身衣的女人,她受了槍傷,地上好大一攤血。」
「咦?」五名士兵對視一眼,臉上同時現出大喜之色,紅色的瞳孔里也滿是興奮之意。
隊長伸出手來,在甄誠的肩膀上用力一拍,笑道:「不錯,你小子很上道,快帶我們去看看,如果抓住了恐怖分子,新政府一定會好好地嘉獎你。」
「是是,多謝長官提拔。」甄誠裝出卑躬屈膝的樣子,帶著五名士兵鑽進了小巷之中。
地上的女人還躺著動彈不得,一地的鮮血。
「哈哈,果然是她!」小隊長只看了一眼便狂喜道:「這下老子立大功了,快看看,這女人死了沒。」
兩名士兵用槍指著女人,小心翼翼地靠過去,蹲下查看,幾秒后,站起來道:「還活著,但快死了,正拿眼睛瞪我們呢,嘿嘿……喲,現在開始瞪這個收銀員小子了……看來她被出賣了很不甘心,哈哈哈哈……被地球人同胞出賣,換了誰也咽不下這口氣吧。」
五名士兵一起大笑。
那女人用虛弱的聲音,憤憤地對甄誠道:「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出賣我。」
甄誠並不理會那個女人,而是繼續用討好的語氣道:「長官,你看那邊地上,有一塊小小的存儲卡,可能是這個女人掉下的東西。」
聽到這話,五名士兵幾乎同一時間看了過去,其實抓住這個女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弄到她手上的存儲卡,將流失的資料追回來。
女人見甄誠連存儲卡都出賣了,只覺得一陣心灰意冷,那張卡的重要程度更甚於她的生命,若不是她現在動彈不得,一定會跳起來咬死這個可惡的賣國賊,狗奴才,外星人的忠犬……
可惜她做不到,生命正在飛快地流逝,馬上就要死了……可惜,死之前看不到地球恢復榮光的那一天。
這時候,五名士兵幾乎同時蹲下身,想去撿那張存儲卡,也就在這時候,甄誠動了,他雙手如刀,同時切在了兩名士兵的頸部大動脈上……逢魔星人的身體構造與人類是完全一樣的,對人類有效的招式,用在逢魔星人的身上也同樣有效。
兩名士兵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
女人驚得睜大了眼,她顯然沒想到,甄誠居然會在這時候突然發動奇襲,更沒想到的是,他出手如此狠辣有力,居然一擊就能打倒兩名正規士兵,這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同一時間,另外三名士兵大驚回頭,舉起了手裡的光束步槍。甄誠搶在他們回過頭來之前,伸手從一名暈倒的士兵腰間拔出了軍用匕首……然後一刀捅進了面前的士兵咽喉,鮮血迸出,那人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委頓在地。
還剩下兩人,兩柄光束步槍的槍口就快掉轉過來了!
接下來,女人親眼見證了什麼叫暴風驟雨,甄誠手裡的軍用匕首彷彿一道龍捲風,一瞬間就在另兩名士兵的身上連捅了十七八刀,每一刀都正中要害,兇狠無比。而他的速度之快,那兩名士兵到死為止,都沒有來得及將光束步槍的扳機扣下去……
在女人眼裡,兩名逢魔星士兵的動作彷彿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但甄誠的動作,卻好像是快鏡頭!
「你!」女人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你究竟……是……什麼人?」
甄誠臉色冰冷地又在剛才打暈的兩名士兵脖子上補了兩刀,送他們一命歸西,這才用無奈的語氣道:「一個過氣的王牌!」
王牌?隸屬於哪只部隊的?女人沒問,實際上,她的血流得太多,說話已經很困難了。
甄誠伸手將地上的存儲卡撿起來,輕嘆道:「我這人真是沒救了,還是忍不住出了手。也罷,憑著咱們一夜夫妻的交情,我會幫你轉交這張存儲卡。」
「多……謝……」女人用最後的力氣說了兩個字,然後就陷入了沉默。她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美麗的眼睛沒有閉攏,而是定定地看著漆黑的夜空……天上有一輪殘月,卻沒有星星,一顆星星都沒有。
她的眼睛慢慢地失去了神采!
甄誠並不傷心,這個女人和他只是一夜的交情罷了,他從來沒有愛過她,甚至連喜歡也說不上,犯不著為她的死流淚……但是,卻有一滴悲傷的眼淚滴落在心間,為一名光榮犧牲的烈士!
甄誠將存儲卡扔進了嘴裡,壓在舌頭下面。然後把剛才殺人用的匕首握柄反覆擦了幾遍,抹掉自己的指紋,再把匕首放到了女人的手裡,握好。擺布了一下現場,偽裝出是這個女人拼盡最後的力氣殺了五名士兵的樣子。
她應該不會介意背負上五條外星人的性命吧?不,不會介意,反而會很高興才對。
甄誠跑到大街上,對著街上來來回回搜索的逢魔星士兵大叫道:「快來人啊,超市後面的小巷裡打起來了……殺人了……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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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又稱黎明,指早晨在日出之前,太陽在地平線下6度以上的時段。
拂曉是黑夜的終結者,是希望的代名詞。
拂曉時分,天光微明,空氣冰冷,尤其是走在黃浦江邊,刺骨的江風不停地從脖子里灌入,讓人全身都起一起雞皮疙瘩。
甄誠來到了江邊的歪脖子樹下,那裡果然有一個女人正在靜靜地等候著。女人的長相和昨晚那個女人一模一樣,鼻子眼睛嘴,彷彿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想畢身材也是一樣吧,甄誠閉上眼就能回想起她脫光衣服是什麼樣子。不過,這個女人和昨晚那個女人的氣質卻天差地遠,她看起來比較文靜,優雅,和她姐姐那妖嬈的風情大不相同。同樣的相貌卻能顯出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情,倒是比較有趣。
他走到女人的身邊,低聲問道:「黃昏之後是什麼?」
女人全身一顫,臉上露出悲傷之色,來和她接頭的人不是姐姐本人,這說明姐姐已經死了。雖然早就做過千次萬次的思想準備,但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滑落,她安靜地哭著,喃喃地答道:「拂曉!」
接頭暗號對上了,甄誠拿出了存儲卡,放到她的手裡:「拿去吧,我得走了。」
女人雙手顫抖地接過了存儲卡,這是姐姐用生命換來的情報,雖然它只有指甲大的一片,卻感覺異常的沉重,轉身欲走,突然,她又回過頭來,略帶不確定地語氣問道:「你是……甄誠?」
「咦?」甄誠心裡大驚,全身的肌肉瞬間崩緊,做出了隨時打算搏殺這個女人的打算:「你認識我?」
女人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正容道:「雙慶軍校,2297屆學員,甄誠,機甲戰士駕駛科,畢業考試打敗無數競爭對手,獲得王牌稱號,被學校推薦進入遠征號服役,然而,畢業典禮那天……」
女人一句話就報出了甄誠不為人知的身份,見甄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身上甚至瀰漫出了殺氣,她趕緊道:「甄誠學長別誤會,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我和你同校,2298屆的學員,也就是你的學妹,情報科,張櫻仙……那一天,我和姐姐就站在操場的角落裡,看著學長上台領獎,然後看到遠征號從天空中墜落下來……」
甄誠緊張的情緒稍稍放緩,奇道:「你姐姐並沒有認出我。」
「她那時比較內向,總是低著頭,不敢看別人的臉,可能沒有好好記住學長的長相……」
「內向?」甄誠想了想前天晚上在酒吧主動勾搭自己,在床上極盡挑逗的那個妖嬈女人,實在把她和「內向」兩個字掛不上勾。
張櫻仙緩緩地道:「姐姐變化很大,但學長變化也不小,以前的你英氣逼人,看起來給人一種很認真努力的感覺,偶爾笑起來又帶著天真無邪,現在看起來……卻有點……我差點不敢相認。」
甄誠搖頭道:「不用客氣,就直說吧,我現在看起來很頹廢,對嗎?」
張櫻仙禮貌地沉默了,沉默也就等於默認。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本來這個問題不該問的,但既然是甄誠學長,我就不用擔心情報泄露,可以大膽的問了。為什麼你會幫姐姐送這張卡來?你並不是組織里的人。」
甄誠嘆道:「因為……嗯……陰差陽錯吧,她臨死前正好只有我在她身邊,而我和她正好有一夜夫妻的交情,就幫她送一送。」
「原來如此。」張櫻仙苦笑道:「姐姐本來是個潔身自好的女孩子,從三年前那天開始……她……她就變了,每晚混跡於酒吧,總是在陌生男人的床上醒來,喝灑喝到嘔吐,抽煙抽到咳嗽……沒想到,她居然也和學長上過床……」
甄誠微微一楞,從三年前開始嗎?我又何嘗不是。
張櫻仙嘆道:「總之多謝學長,姐姐死的時候能有學長送她一程,也總好過孤獨地一個人死去,唉!我廢話太多了,咱們就此再見吧。哦,也許不要再見了更好,沾上我們的人,隨時會像姐姐一樣死去……」
張櫻仙轉身就走,江風拂起她的長發與衣角,她走得很快,轉眼就走出好幾米遠。
看著她漸行漸遠,甄誠的心突然跳得無比的劇烈……三年了……三年的醉生夢死,今天好不容易有所改變,冷漠的靈魂好不容易又一次開始灼熱地燃燒,心臟「碰碰」地跳動根本停不下來,但只要讓她走遠,一切都會再次歸於平靜?
甘心么?
甘心就此沉淪?
甘心在逢魔星人的手下當一輩子的亡國奴?
不!
絕不!
「慢著!」甄誠突然叫住了張櫻仙,然後一字一句地道:「讓我加入你們的組織!」
「嚇?」張櫻仙轉過身來,驚道:「學長,你沒聽到我剛才的話嗎?沾上我們,隨時會死。」
甄誠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但用腳指頭也能猜到你們在與外星人為敵。我也是地球人,而且也曾經是一名光榮的軍人,你覺得我應該明哲保身,置身事外?」
張櫻仙臉上的異色緩緩地化去,過了好一會兒,她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右手:「歡迎學長!我願意做擔保人,介紹你進入組織。」
甄誠伸手與她相握,兩人的手心都很燙,也許是因為熱血在燃燒吧!
「可以告訴我組織的名字了嗎?」
「拂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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