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楊家有女初長成

255.楊家有女初長成

天空一片灰濛濛。錯雲壓得很低,讓楊花花的心情沉重,父親走了。給自己指配了一樁不如意的婚事,可伏波王也對自己太過無情,每天跟他朝夕相對,感情像脫了韁的野馬,怎麼也控制不住。

他這時候在靈堂,楊花花不由自主朝哪兒走去,瞧見李岩守在靈前。腰背挺得筆直,俊朗英挺的樣子,心中一顫,走過來問道:「伏,,伏波王,大姐夫和姐姐從西川回來奔喪,大姐夫想在帝都謀個。職位,想居住在長安,他們找母親說起分財產的事,你說怎麼辦?」

因為路途遙遠,來得遲就算了。岳父屍骨未寒,就想著分財產,李岩心中一股無名火起,轉目四顧,見靈愚人來人往,耳多口雜,這些兒孫不孝的事讓下人們聽見笑話,低聲道:「我們到密室里去說。」

弔唁來的賓客有李岩的舊交好友,李岩吩咐楊花花,在楊府裡布置了個密室,有的客人弔唁之後,就被僕人打扮的親衛帶到密室,李岩悄悄溜進去陪他們敘話,大半天才出來。楊花花冰雪聰明,知道輕重,對府里其它人也閉口未提這事。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密室。

在陰暗的密室里,李岩見楊花花著一身雪白的素衣,裹著白狐裘。素顏冰肌,宛如空谷幽蘭,一年後她將嫁作他人婦,李岩心中忽然有些痛,嘆道:「花花。府里府外的事你沒少操持,也為楊府掙了不少銀錢,這事怎麼處置在你,你說什麼我都支持你。」

兩人獨處,楊花花靜靜地抬起頭。凝望著李岩,不知不覺眼睛就像湖面起了一層霧」她緊咬著唇。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李岩不敢望著她的眼睛,慌亂地躲避,愣頭楞腦地冒出一句:「你跟杜甫商量過沒有?」

一聽這話,楊花花再也控制不住感情,撲在李岩懷中,轉眼已成了個淚人兒,哽咽著道:「你你在府里有日子沒瞧見他了,還不」知道我的心意么,我給他說了,我此生非你不嫁,勸他為了自個。兒的性命前程,不要再來楊府了。」

「真的嗎?」李岩心裡湧起一陣狂喜。

原以為杜甫恃才傲物,有點書生意氣,敢跟我這樣的權貴爭一爭,難道他聽了楊花花的話,就此作了縮頭烏龜?李岩心中狐疑,父母之命,杜甫就這樣放棄?

楊花花抬起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臉蛋,質問道:「岩哥哥為何要在我們姐妹中選玉環,難道花花姿容粗陋,才德不堪。」

李岩替她輕輕拭去腮邊的淚珠兒,裝作無奈的樣子,重重地嘆了一

楊氏姐妹,個今生得美貌,就連回府奔喪的大姐玉蓮,李岩在風月場中也算老手,閱人無數,一瞥之下,也被她的容貌吸引住。

我為大唐帝國出生入死,現在卻成了用不上的獵犬良弓,成了閑人。要是能將楊家幾個美人兒全收,那就大大地出了口胸中的悶氣,楊氏姐妹,在歷史上可是全被皇帝李隆基收了去,並承恩澤,每月打賞的脂粉錢就有數十萬,榮寵無比。

李岩將楊花花摟在懷中,十七八歲的少女婷婷婷婷,讓人生憐。

當初為什麼選楊玉環?

李岩事後回想,多半因為楊花花以前親自寫信推薦過楊釗,自己心裡不爽,這會兒想來,有些多疑。三年前楊花花不過是名不諳人情世故的少女,能與他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她可是一直幫著盧眉兒打理長安的生意,每月書信殷勤往來,一顆心全系在我身上,怎容得下他人?

李岩輕輕摟住她的小蠻腰兒,溫柔道三「伯父要我在你們姐妹中只選一位,這是他臨終的遺願,我能違了他的心意么?玉環年幼,哪及你堅強有主見。我不過是隨便選的她,心裡裝著你,你感覺不到么?」

親耳聽見李岩的信誓旦旦,楊花花的心兒那一刻都醉了,雙頰如同染了胭脂,俏美異常,星眸閉起,檀口微張,迎了上來。

李岩輕輕在她唇上一吻,如蜻蜓點水一般。

畢竟未過百日,還在服喪期間,說不得楊伯父的亡魂還在府中遊盪。李岩又吻了一下楊花花的額頭。溫柔道:「我們兩情相許,誓結同心。到伯父靈前給他說一聲,讓他不要責怪我們,好嗎?」

聞言清醒過來,楊花花含羞點頭。心結已開,牽著李岩的手出了密室。這時日已正午,正是用午食的時間,靈堂周圍空無一人。

兩人牽著手兒到了楊玄琰靈前。李岩臉上儘是一片坦誠之色,虔誠地禱告:「伯父亡靈不遠,李岩與楊花花兩情相許,誓結同心,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以前對伯父許下的承諾不能遵守,請伯父見諒。」

李岩與楊花花站起身來,四目相對。眸子里貯滿了柔情,扭頭才現不知何時到了門口的楊玉環,只見她的身子似乎失了力氣,靠在門框上。臉色蒼白,襯得如點漆般黑的眼睛,像一朵在寒風中顫抖的雛菊,見李岩望著她,從臉上擠出一絲兒礴,聲音溫柔得有此可怕!,「伏波王,二桓,該用午食了卜人給你們留著呢

這真是按下葫蘆起了瓢。顧了這個顧不了那個。李岩此刻嘴笨舌拙。不知如何解釋。

「有客弔唁!」大門處迎賓那聲厚亮的嗓門兒替李岩解了圍,李岩與楊氏姐妹站在靈真前,躬身侍立,等著客人前來弔唁。

來人頭戴武官的交自幔頭,深緋官袍上綉著飛鷹,腰懸橫刀,一臉的勃勃英氣,正是右威衛郎將冷鋒寒?

他選這個時候前來弔唁,還是顧及別人的耳目。

冷鋒寒住在高力士府上,李岩回京后,只見過兩三次面,都是有人在場,略略寒暄幾句,他大概得了高力士的吩咐,為了避嫌,與李岩幾乎沒有往來。

冷鋒寒上香叩拜,李岩答禮時,與他對了一眼。

冷鋒寒低聲道:「伏波王,能借一步說話么?」

往外邊望了望。李岩點了點頭,將冷鋒寒帶到密室。

「卑職拜見伏波王!」一進密室。冷鋒寒行了個跪拜大禮。

還這麼客氣,李岩趕緊將他扶起,微笑道:「鋒寒不必多禮,有什麼事就直說,我這個閑散王爺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他說得如此生分,分明帶著戒心。冷鋒寒聞言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慚愧地道:「義父說過,我掌羽林騎,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如果與伏波王來往。眼下反倒是害了伏波王。」

「對,高將軍此言不虛,鋒寒應為自己的前程著想。」李岩的神態依然親切,卻讓冷鋒寒覺得兩人之間多了層隔閡,再不是往日的亦師亦兄。

權力面前,哪有什麼骨肉親情?高力士明白利害,李岩也得小心些。現在這處境,行差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冷鋒寒恭敬問道:「卑職初掌羽林騎,不知禁軍深淺,現在左武衛大將軍王毛仲與左驍衛將軍葛福順結為姻親,在禁軍中的關係盤根錯節。勢力龐大,驕橫跪扈,卑職年少。屢屢受到他們的欺壓,請問伏波王有何良策?」

王毛仲本是皇帝的家奴,為人明悟果決,驍勇善射,扶助皇帝登了帝位,才幹卓越,任職內外閑廄使,養馬立有大功,被皇帝封為霍國公,左武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網生的兒子都是五品官,跟李岩以前的受寵程度有得一拜

冷鋒寒難道不知王毛仲是皇帝的寵臣,還是被皇帝利用,來試探我?李岩正色道:「鋒寒,聖人調征戰廝殺過的羽林騎回京,自有他的考慮,你在軍中認真操練,不可懈怠。對皇帝忠心耿耿,其它的事就不要多管。」

看見冷鋒寒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李岩不忍,提醒了他一句:「遇事拿不定主意,你可以向高將軍討教

不知冷鋒寒受高力士的影響有多深,改日叫冷霜兒過去,跟他談談。試探一下他對我是否忠心。

要取得高力士對自己的忠心。李岩還沒頭腦熱到那個地步,高力士對皇帝一片赤膽忠心,那才是他權力地位的保障。

李岩送走了冷鋒寒,望著他離去的矯健英武的背影,心中感概,這可是自己一手栽培出的將領,這樣防著他究竟是對是錯?

站在院中,李岩覺得有些孤單。不知不覺,鹽粒般的雪花從雲層里灑了下來,李岩抬起頭,雪花落在臉上,冰冰涼涼。

楊氏姐妹來到李岩身邊,楊玉環柔聲問道:「伏波王,去用飯吧,天大的事不能餓壞了自己。」

李岩牽著她冰涼的小手,右手伸向楊花花「走,玉環一定等著咱們,也沒用午食,我們一塊兒去。」

入了夜,北風似了性子,咆哮肆虐,捲起漫天的雪花,撲向坊街上最後一名行人,平康里坊門緊閉。往日熱鬧的絲竹歌弦也被風雪聲淹沒,故家關門閉戶,尋歡客早摟著歌伎躲進了溫柔窩。

伏波王府對門,是一處維護治安帶監視大臣的武侯鋪,幾名金吾衛跺著腳,嘴裡低聲罵著鬼天氣。不時探出頭來,監視著伏波王府周圍的動靜。

這伙金吾衛為的是名目光陰狠,身形精瘦的年輕校尉,他瞪大眼睛,不時還帶人出去,巡視一下與伏波王府比鄰而居兩處府第,一是永穆公主府,一是楊府。

北風將楊府門前懸挂的白色燈籠吹得一陣亂晃,光彩搖動,那裡有半個人影子?

「刑校尉,這今天氣,連鳥兒出來都得凍死,關上門,讓屋裡暖和一些。」

「就是,刑校尉,我置辦了一桌酒菜,還有一壇上品的山中仙釀,哥幾個喝會酒,暖暖身子。」

幾個金吾衛縮著脖子,七嘴八舌的嘀咕道,盡心盡責的刑校尉監視良久,也感到身子冷,轉身過來。跺著腳吩咐道:「將門關上,屋子的炭火升得旺些,兄弟們也辛苦了。喝會酒,王京兆可是有令,盯著伏波王的一舉一動,得了消息可是有重賞。」

酒菜都是從桃李蹊妓家敲詐來的。以前他們自恃有伏波王作後台,尋常金吾衛都不找麻煩,今日不同往日,伏波王失了勢,他們吱聲心肌十蹊懷不湊上來巴結他們。

幾口烈酒入喉,金吾衛身體暖和許多,屋裡炭火熊熊,溫暖極了,半個時辰后,酒醉飯飽,一屋子金吾衛七歪八倒,酣然入了夢鄉。

這酒里平了少量的夢汗葯,讓人喝了都要醉。

風雪卷過平康里的坊街,兩個灰色的影子一晃而過,如果有人揉揉眼睛,會懷疑自毛眼花,只有街上的積雪,還留著他們的腳印,不過很快就被卷過的風雪淹沒。

到了吏部尚書李林甫府第,院牆外,冷霜兒掏出軟索,往牆頭一搭。騰身而起,帝都第一女盜的名頭不是吹出來的,眨眼已上了牆頭,李岩也助跑幾步,一把抓住絲索,緊蹬幾步上了牆頭,往院子里一瞧,四下除了風雪聲,連條狗都沒有。一對賊夫妻躍下了牆頭,熟門熟路來到精思堂。

聽見約定的三長兩短敲門聲。一直躺在胡床上的李林甫翻身而起。「伏波王來了么?」

「父親,是我。」李岩壓住嗓子低低地應道,冷霜兒回頭警懼地打量四周。

房門一開,李林甫感到一團風雪卷了進來,會過神來,房間里霎時多了兩個灰衣人。

冷霜兒閃身進來,順手就關上房門。

精思堂沒有點燈,只有壁爐的炭在幽幽地燃燒,借著微弱的火光,李岩上前拱手見禮,低低地喚了一聲:「父親!」

李林甫嗓子哽咽,有幾分動情,不過他很快就控制了情緒,低聲問道:「伏波王叫人傳口信,雪夜來訪。莫不是有什麼急事。」

房間里有煮好的薑茶,冷霜兒倒了兩杯,遞給李岩父子,自己躲到書房去烤火去了,讓他們父子私下交談。

接過薑茶,李岩品了一其,才道:「長安將我的手腳捆得死死的,我想潛回西域,父親以為呢?」

久處上位,李岩也不是愣頭青,這沉穩凝練的氣質算是養出來了。

「潛回西域,你能在多長時間到達天波城,手下的文武都會聽你的話嗎,要是皇帝一紙詔書,說你叛國,該如何處置?」李林甫的語很急,連連質問。

這些我當然想過,潛回西域的風險太大,所以。我在府中安靜地呆著,操持楊玄琰的喪事,剛才的話不過是投石問路罷了。

捧著茶杯,李林甫緩緩道:「你回帝都后,我們父子都未私下相見。這尚書府里也有皇帝的眼線,所以才讓你雪夜來見,這段時間,我在朝中,也是笑臉迎人,從未在政事上與其它宰相有不同意見,凡事的忍,伏波王,這是你的長處,現在位高權重,怎麼忘了?」

「父親,難道我就這樣龍困淺灘。束手無策?」李岩的臉被火光映出了輪廓,沒有疑惑不解,帶著一股子狠厲果決。

瞧著李岩從戰場磨礪出來的殺伐氣質,李林甫有些膽寒。他微胖的臉有些陰柔,過了片刻,才搖了搖頭:「皇帝的文治武功,趕得上本朝太宗皇帝,但是他日漸懈怠,宮中廣納美色,宴樂遊玩,對政事過問得越來越少,伏波王與他比起來。一個是初升的朝陽,一個傍晚的夕陽,難道還等不及么?」

看見李岩低頭思索。李林甫往前靠了靠,「皇帝為何沒撤掉天波府?西域萬里,百族雜居,又有大食虎視眈眈,秋天葛祿邏生叛亂,受蔥嶺阻隔,現在也沒有消息傳來。伏波王在西域威名素著,又是皇子。正是大唐統治西域的最佳人選,聖人讓殿下繼續掌控大唐西北軍政。說明了他心情矛盾,既欣賞殿下的才幹,又擔心你鋒芒畢露,手握西北重兵,威脅到他的皇權,只要殿下安靜忍耐,事聖人忠孝,說不的。他會將帝位傳承給你,大唐傳承帝位,並不是嫡長子制,而是憑勇力膽識!如太宗皇帝,當今的皇帝都不是嫡長子!」

說到這兒,李林甫的眼睛就像夜裡的貓眼一般,閃著熠熠的光。他的聲音興奮得變了形,喘著粗氣,像是在述說平生志向,比他當了宰相還要高興。

那是你的想法,伏波王想到。我只想回到西域,在哪兒創建自己的帝國。

「所以,伏波王只需等,只需忍。終究會有熬出頭的一天。」李林甫平並下來,拱手道。

李岩疑心大起,問道:「父親,我的身世撲朔迷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伏波王是皇帝的親生兒子。從小寄養在我府上。殿下日後記住這一點就行了。」李林甫一臉的坦然。

你說這個不是糊弄我嗎,我與永穆公主的孩子小元浩活潑聰明,離開西域的時候,我送了匹淡金色的汗血小馬駒給他,親自教過他騎射。

望向李林甫,見他沉默下來,再也不肯多說一句,李岩只好與冷霜兒告辭離開。

帝都長安這個暴風雪的夜晚,李岩翻院爬牆,密會李林甫,辛苦大半夜,卻只得了個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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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權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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