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山崩

就在沒多久之前，奧佳歐剛剛從床上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發現黎政不見了。

不過，少女早就習慣了這背後靈的神出鬼沒，只不過現在的情況可能有一點小問題：在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情況下，剛剛那一覺少女睡得並不怎麼踏實。

奧佳歐做了好幾個很清晰的夢，每次都能夢到自己的世界被一場大火、一場颶風或者洪水毀滅的一乾二淨，自己在乎的人一個個地倒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儘管睡了覺，但現在的奧佳歐還是感覺自己很累。

不過這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情況，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奧佳歐其實經常做噩夢，這些噩夢儘管剝奪了她的睡眠質量，但也磨礪了她的意志——她能站在上千米高的空氣牆和超越神靈的「上千主上」剛正面，也有這些噩夢的一份「功勞」。

以往這個時候，奧佳歐都會和黎政吐槽一番噩夢，那傢伙總會用恰到好處的語言開導她，讓奧佳歐在又好氣又好笑的氛圍里對這些糟糕的噩夢一笑置之。

但現在黎政不在……也沒關係，在黎政降臨之前，奧佳歐就深受植入自己腦子裡的晶元的困擾（當然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是晶元的緣故）而常做噩夢了，所以通常遇上這種問題的時候，她也有專門的傾訴對象。

少女回憶著自己的夢，拿出手機打開社交app，點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打字道：

「爸，我剛剛做了一些好怪的夢啊，我給你講講唄。」

點擊，發送，收件人，「凶老頭」。

然而當信息發出去之後長久的「未讀」，才讓奧佳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十八年來，被自己稱作「父親」的那個人，已經永遠地離開自己了！

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往往不會在發生的那一瞬間讓人感受到，很多人——就像之前的奧佳歐一樣——甚至會表現地出奇地冷靜。

反而是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讓人突然確切地意識到這究竟有多痛苦：十八年前，少女的母親死於難產，十八個小時前，少女的父親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股沒來由的寒冷與孤寂突然席捲了奧佳歐的全身，讓她之前被激烈的戰鬥和接連不斷的任務所壓抑起來的情感在這一瞬間終於可以如同火山噴發一般湧出！

「嗚啊！」

少女抱著腿坐在床上，這一次四周無人，可以不再故作堅強的她終於毫不保留地哭了出來。

得益於「迪米斯號」強大的隔音措施和船在海上不可避免的噪音，奧佳歐的哭聲雖大，但也只可能在有人正好路過門口的時候才會被別人聽到。

而這往往也就意味著這時候不會有人進來安慰她……只不過現在是個例外。

【「你確定你現在不進去安慰她一下嗎？」】

在奧佳歐的門外，正好路過這裡的z-one遇見了一個熟人，他正打算和這個熟人聊兩句的時候門內就傳來了奧佳歐的哭聲。

本以為黎某人會馬上衝進去查看契約者狀態的z-one卻發現這傢伙一直沒有動靜，於是他有些奇怪地看著黎政說：【「小姑娘可是剛剛失去了父親，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安慰吧？」】

【「……」】黎政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讓她再哭一會兒吧，現在的她什麼都不需要，只需要發泄發泄人類最本能的悲傷——而任何的安慰都不可能彌補她內心的傷口。」】

【「真是無情的傢伙。」】z-one搖了搖頭說：【「就算沒用，但現在進去安慰一下她是人之常情吧？」】

【「我何嘗不想——儘管這傢伙作為契約者一再向我封閉內心，但我此時當然能感受到那股滔天的悲傷。」】黎政搖了搖頭，如果不是隔著「v字仇殺隊」的面具的話，z-one一定會發現黎政的臉上此時也有一種難掩的悲傷。

這是屬於人類的「共情」，黎政他戴上面具，似乎就是並不打算讓別人知道，【「但現在的她如果見到我的話，一定會做出最不理智的選擇。」】

【「支付自己的人性、未來、甚至靈魂，來委託你發動『死者蘇生』……」】z-one無奈地說出了最有可能的結果，【「是啊，這也是人之常情啊。」】

【「島田真司身患絕症，其實早就命不久矣；他通過幫我們打理十一區的ifd分部為代價從我這裡拿走了『黃金瓢蟲』才能一直苟延殘喘到今天，就是為了能夠將生命用在最有意義的事上。」】黎政點了點頭說：【「這種情況人類會怎麼選擇？」】

【「繼承遺志。」】z-one面無表情地說。

【「神呢？」】

【「玩弄生死。」】z-one嘆了口氣道：【「看樣子，你真的是認真的，鐵了心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開玩笑的？」】

感受了一下奧佳歐的心緒之後，知道現在的她已經恢復了一些理智之後，黎政便著手準備進屋了。

在臨行之前，黎政突然回頭對z-one說道：【「對了，奧佳歐以後是要當『大宗師』的，她在ifd里的資料許可權很高……你把st-960748號文件刪了沒？」】

【「刪是刪了……但她要是看到一份空出來的文件，會不會去veins里查呢？」】z-one點點頭然後反問道：【「畢竟你那裡的什麼東西都有。」】

【「不會的，她才沒那麼多空閑的積分。」】黎政十拿九穩地罷了擺手說：【「她在未來會有太多要為全人類兌換的東西，這份資料對她而言可不便宜。」】

z-one這才放了心，開始整理起自己剛剛兌換的那些「掉線派」大佬的情報來——這是烏拉拉用自己多年加班忙碌一點一點地攢下來的積分換來的，他可不打算浪費。

至於之前黎政提到的「st-960748號文件」……那是一份體檢報告，島田真司的體檢報告；裡面詳細地分析了一向生活健康、武藝高強甚至能得到最好的醫生的照顧的大銀行家島田真司為什麼會身患絕症。

在報告的最後一行白紙黑字寫著：【不知名病症由被檢者女兒腦子裡的超古代晶元發出的不知名輻射所致，該輻射具有針對性，初步推定是由於被檢者經常試圖通過鞭打的方式來壓制晶元里的人格佔據被檢者女兒島田奧加歐的身體所致，建議遠離女兒島田奧加歐。】

然後就是島田真司手寫的批註：【建議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