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雷朔夜走上前,要不是他生得俊美,那番氣勢肯定讓雷傾天不自覺退避三舍,但也因為他沒有退避,下一刻,他就眼睜睜看見雷朔夜擁住了他。
「朔夜,你這麼熱情我都不習慣了,這種事這麼堂而皇之的做不好,你若有興趣,晚上來我房裡,我保准給你一個欲仙欲死的夜晚……」
「家主請自重!」洛欞罌這回的語氣,是壓抑著怒氣的。
雷朔夜抬起手制止她,洛欞罌才悻悻然的退了開。
「我知道你平常非得講那些混話講到我想拆了你的骨頭才肯罷休,但今天我沒時間跟你玩這把戲,我只是不知道該打你一頓還是該好好抱抱你。」
「我選第二個。」
「要我抱你,你是不是該說實話?」
雷傾天推開雷朔夜回到主座坐下,輕啜杯里的茗茶,看不出來是否在閃躲問題,反而一臉適意,好像真不知道雷朔夜所言何事一般。
「傾天,你為了讓我能和欞罌在一起,想了個可以讓我拒絕皇帝的指婚,又可保住性命的方法,是不是?」
「我記得我是唯一反對你娶洛欞罌的人不是嗎?」他還不鬆口,是因為他想知道雷朔夜知道了多少,不過看洛琌玥也跟在一旁,他想,雷朔夜應該知道全部實情了。
「你是故意這麼做的,你為了讓皇帝不再忌憚紫微院,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天庄與紫微院反目成仇,可我們是知交,突然反目皇帝不但不會相信,還會認定我們合謀,所以你必須製造一個足以讓我們反目的理由,這才毒害了欞罌。」
「你這段話唯一可信的,只有我毒害了洛欞罌這一句,因為她的確是我毒死的,沒想到她命真大,居然可以活跳跳的在我面前來個河東獅吼。」
「傾天,洛御醫他全說了。」
見雷傾天望向自己,洛琌玥無奈的雙手一攤,「我一向看不得有人受委屈。」
洛琌玥說的沒錯,傾天是受了委屈,他犧牲自己為他做了一切,而不知道的他沒有深思傾天怎麼可能對欞罌痛下毒手,還無情地斷了他們之間的情義。「你讓欞罌吃的毒藥是假,但我們絕交是真,若不是洛御醫說明一切,我只會以為欞罌大難不死,被洛御醫救了回來,對於你,我會只存恨意,這樣你也無妨?」
雷傾天黯然自嘲一笑,但很快所有的情緒又被他隱藏了起來。情緒是隱藏了,可出口的話已不再隱瞞,「朔夜,你真傻,我辛苦安排了一切,就是知道紫微院不脫離天庄,皇帝永遠不會相信紫微院,所以我寧可切斷與紫微院的關係,你這麼做不是又讓皇帝猜疑我們了嗎?」
「那又如何,我跟皇帝說了,他要派幾十個、幾百個眼線來軒毓城我都不怕,因為我並無反心,只要那個眼線不要是一個妻子就好。你說我傻,你自己才傻,天庄與紫微、太微、天市三院密不可分,就是因為這個關係及勢力,朝廷才動不了雷氏,你可知少了紫微院,雷氏內部可能分崩離析,朝廷要動天庄就再也不是難事?」
「你小小一個紫微院都肯為了洛欞罌對抗皇帝,我堂堂天庄,為了紫微院,又怎會怕朝廷的威脅?」
這話怎能不讓雷朔夜感動,也因為雷傾天這份真情意,紫微院只要在他手上一天就會永遠效忠天庄,這才會逼得雷傾天讓洛欞罌詐死,雷朔夜才肯親手斷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傾天,別再做這種傻事了,我們的交情有什麼不能一同面對的,不准你再做這種自以為對我好的事了。」
雷傾天一嘆,知道經過這件事,下回不管天庄與紫微院再因為什麼事而反目,都無法取信皇帝了。「我明白了,希望皇帝這回能懂我們的決心,別再針對雷氏了。」
「郡主也答應幫忙,皇帝看來是暫時相信我們了。」
事情解決,雷傾天那口無遮攔的習性又恢復了。「還好皇帝老了,他屬意的儲君九皇子看起來會是個明君,只要皇帝他老人家去了,我們大概就安保一生了。」
「傾天……」雷朔夜扶額,就雷傾天這不羈的模樣,他要擔心的事可多了,畢竟伴君如伴虎啊!
「別說那麼多了,現在咱們的誤會解開了,你是不是該說到做到,抱抱我?」雷傾天站起身,張開雙手等待雷朔夜的擁抱。
洛欞罌又橫眉豎目地攔在雷朔夜身前,「家主,欞罌在京城也住了好些年,聽人說天莊家主作風沉穩,為人冷靜自持,遇事更是睿智機警,可欞罌不知為何,一直未曾見到這些。」
雷傾天收起雙手仰天大笑,彷佛她說了什麼笑話一般。「洛欞罌,那些都是謬傳,這種謠言你也信?」
雷朔夜知道那不是謬傳,要接任家主,雷傾天肯定付出了一些代價,傳言中的他、在自己面前的他或是過去所認識的他,雷朔夜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雷傾天,或許這些都不是他,也都是他,但如今的雷傾天撲朔難捉摸,雷朔夜知道即使是自己,都不是能讓他完全敞開心懷的人了。
他心中肯定有一個重要的人,只有在那個人面前,他才是真正的雷傾天,現在他讓人看見的,只是他想讓人看見的那一面罷了。
「傾天,我帶欞罌回軒毓城后就會開始準備婚事,到時我會派人送帖子來,你一定要來軒毓城作客,參加我們的婚宴。」
看著雷朔夜攬住洛欞罌的腰,一臉的幸福,雷傾天也為他開心,幸福,從來得之不易,他的失去了,就看不得別人也失去,所以他願為了好友犧牲。
如今事情演變至此,雷傾天不得不說這個結果出乎他意料的好,所以這個喜宴,他當然得去參加。
「一定,上回去軒毓城住沒幾天就被你趕回來了,沒能好好玩一玩,這回再去,非得住到我高興為止。」
雷朔夜白了雷傾天一眼,都說誤會解開了,他非得拿那件事數落他嗎?
「是,是我的錯,這回你到軒毓城,我一定會好好盡地主之誼,招待到你煩了膩了,想自己逃回來為止,就怕你天庄事務繁多,放不下。」
「放心,我會把事情處理好,讓自己可以放下天庄,好好的玩一陣子再說。」
雲仙樓,軒毓城裡最負盛名的青樓,樓主錢老闆亦是煙花女子出身,幾年前從良跟了一位貴人,可惜夫妻情沒有維持太久,夫君就因病過世了,錢老闆做回老本行,開了這間青樓,由於早年的經歷,她認識不少達官貴人,加之她的手腕、身段,成就了她在煙花界不墜的地位。
雲仙樓雖是青樓,但亦有四名不賣身的藝伎,號稱四大金釵,四大金釵之中有兩名舞伎、一名歌伎,以及一名樂伎,各擁有自己的廳室,會定時輪流在雲仙樓表演,四大金釵的表演皆有其口碑,是雲仙樓的重點表演。
她們雖不賣身,但揮金如土只望博得美人一笑的尋芳客還是大有人在,今天是樂伎香君在她的聽風軒彈奏瑤琴。
錢老闆接待過很多達官貴人,但從未接待過軒毓城裡最有勢力的男人。
看軒毓侯等三人刻意低調的打扮,就明白他不想讓人知道他來此,只是這軒毓侯不久前才成親,如今應當新婚燕爾,怎麼上她這來了?
不過,在看到軒毓侯身邊帶著一名生得俊美、身材嬌小的美男子后,錢老闆立刻猜出了大概。
誰人不知軒毓侯彈得一手天籟琴音,他剛過門的妻子亦是名家,她不難猜出這美公子就是侯爺夫人所扮,而他們選了香君表演的日子來,也是為了香君的名氣吧!
「這位老闆怎麼稱呼?」既然侯爺想低調,她便配合,他們選的廂房可以阻擋其他客席的視線,卻不影響觀看舞台表演,也唯有從舞台上才能看得見廂房裡的客人,通常是不想曝露身分的人才會選這兒。
「我們兄弟姓田,專程來欣賞香君姑娘的表演。」雷朔夜知道錢老闆肯定認出他了,以「老闆」來稱呼他,是想表示她會對他的身分保密。
錢老闆用絲絹掩口,輕輕笑了,「四大金釵之中,不管是哪一位都不會讓老闆們失望的。田老闆,我們雲仙樓里還有觀雲軒及覽月軒的舞伎表演,以及聆雨軒的歌伎表演,如果今日香君的表演能讓各位滿意,請別忘了也擇日來欣賞其他金釵的表演,保證不虛此行。」
錢老闆招呼一陣后就離開了廂房,廂房之中除了雷朔夜及洛欞罌,第三個人就是雷傾天。
雷朔夜及洛欞罌的婚宴,雷傾天的確來參加了,也如他所說的在紫微院住了幾日,聽聞軒毓城有一名樂伎名為香君,在軒毓城相當有名氣,他此生聽過最美的琴聲就是雷朔夜所彈奏的,在他心中,連聲名遠播的洛欞罌也比不上,因此倒想看看一名在青樓表演的樂伎有何能耐,所以對雷朔夜說想上一趟雲仙樓,還要雷朔夜陪他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