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黑龍會選擇亞瑟作為契約者,除了他是原身黑龍的任務對象外,也有他真身是天使的原因。
因為曾經的殺孽,她憎恨著神殿的法典,並且一直都想要戳破神殿的虛偽,所以很顯然,曾經成為神殿法典的犧牲品的黑龍和天使一族是最合理的執行者。
從很久之前她就說過,亞瑟是被選中的存在。
當然,這一切的真相,在少年自己看破之前,薇薇安不會說出一句。
因為她在做的事,與少年所有的正義背道而馳。
一方面她教會他如何在這個紛亂的時代安穩地活下去,另一方面她為了一己私慾喚醒著那些長眠的罪惡——即便她心中肚明她為的是洗滌這個世界,為的是天下蒼生,但毫無疑問,在這樣的清掃中,必然會有無辜的人死去。
到時候或許會有無數的人叫罵著,憤恨著,說她是兇手是屠夫。
但黑龍決定的事,並不會因為這點阻礙而改變。
葉缺做任務向來如此,只要能夠達成目的,就算為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而面對少年的時候,她從未為自己這一路的行為做過半點掩飾,甚至有些時候,她會當著他的面,讓他在殘忍與明哲保身之間做出選擇。
所以只要他願意去想,他很快就能想明白薇薇安的用意。
無數亡靈的蘇醒,還有即將到來的事情,這些都是某個猜測的重要佐證。
對於黑龍來說,她並不在意他想到了什麼,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克服內心,去惡意地揣測這一路朝夕相處的夥伴。
如果蛇奈村的人教不會他什麼叫背叛,那麼這最後一堂課,就由她在未來親自執行吧。
他將為王,而她甘願做那塊墊腳石。
只要天下太平,神殿枯寂。
*
薇薇安湊近了去看那斷肢上的文字。
天使一族的搶著大多已經隕落,大部分的典籍也在戰爭中被銷毀,只有少部分被帶回了神殿,作為反面參照。
是以如今他們的文字已少有人知,甚至連如何辨認天使的方法也在一年年的時光里被遺忘。但當年為了這個計劃,黑龍有認真地學習過天使文化。是以這上面的字,雖然她辨認不完全,但連蒙帶猜,也能解釋出一些。
「世界在晦暗中重臨,巨魔將掙脫牢籠,有拯救者在光輝中降臨,舒展潔白的羽翼。」
她輕聲將上面的話念了出來,「看起來是個預言。」
那些能夠摸到天機的人總是喜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畢竟天機不可泄露,他們將真相複雜化,不是為了裝逼,只是借著這樣的方式長久地保全自己,也能確保,只有智者才可窺伺未來。
「這意思是……」亞瑟皺了皺眉,「巨魔會復活?」
身為神殿的一份子,雖然所經受的教育容易讓人偏斜,但難得的是聖子小可愛長大的「根紅苗正」,正直無比,所以他對巨魔同樣痛恨無比,畢竟在神殿記錄歷史的典籍中曾無數次提到巨魔的罪行,不說別的,柏留古斯蠱惑人們為了財富去造殺孽,巴爾吉斯燒殺搶掠,並圈養年輕女孩,一方面當做口糧,一方面用以泄,欲。
「大概是這個意思,不過不知道契機是什麼,」薇薇安點點頭應了,「只是這應該是瑟蘭提爾封印貪婪巨魔的地方,按理來說造這封印的人就是瑟蘭提爾,但他為什麼要在這肢體上留下預言?毫無道理。地精的英雄既然想要滅絕巨魔,就不應該留下這樣似是而非的話。可如果不是他,那會是誰?而且,這預言上所提到的救世主……」
她欲言又止,沒再說下去,但亞瑟卻是明白了。
潔白雙翼,生於光輝。
這形容很顯然說的是天使,是傳聞中那侍奉過光明女神後來卻遭到屠殺的天使。
可這世上的天使大多已經隱於市中,泯然眾人,就算有,他們又為什麼要拯救世界呢?
曾經他們被那樣對待的時候,可沒有誰敢公然出手幫他們。
畢竟,對他們下手的,可是光明女神的代言人,包圍著奧古斯帝國,守衛著卡桑德拉的神殿啊。
就算是造殺孽,光明女神也是他們最合理的借口。
而亞瑟少年清楚的記得,少女曾撫摸著他的翅膀,用怎樣一種曖昧又嘲諷的口氣,說他是早已消失在人間的天使。
「這種事也說不定,畢竟到時候冒頭的是個變異的羽族也不是沒可能,」聖子下意識地轉移了目標,「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等的人還沒沒到么,是不是要催一催,薇薇安?」
因為黑龍熟稔的口氣,所以少年下意識地覺得,對方等的是朋友。
「這不是來了么。」
黑龍幻化出鋒利的長劍,沒有刀鞘的利刃被她反握在手中,而她就這樣突然的背過身來,然後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將手裡的劍拋擲了出去。
她用的力氣很大,能聽到利刃破開風聲,而在劍矢飛過的地方,亞瑟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他從角落裡一個打滾到了他們的近處,而那長劍正好危險地擦著他的身體過去,在碎開了一地的岩石后,狠狠地插,進了他身後的岩壁中。
只是等到那身影抬起頭來,小聖子就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這傢伙竟然是布里爾!
他做夢也不可能認不出這道身影!這是他親手的殺死第一個人,讓他反反覆復做了如此之久噩夢的人,如今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是不是在做夢?
亞瑟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但毫無疑問,他的眼睛沒有出現任何的問題。
一擊不中,黑龍再度幻化出長劍,她皺著眉頭盯著哥布林,彷彿眼前的對手讓她覺得十分棘手。
片刻后少年聽見她問道,「你是……巴爾吉斯?」
他記得這個名字。
淫,亂之巨魔巴爾吉斯。
經歷過蛇奈村的事件,聖子對靈魂這樣玄妙的東西已然有了心理接受——所以薇薇安的意思是,現在是這具身體里的,是一隻巨魔
哥布林並沒有否認這個問題,相反的,他用著詠嘆調掩飾著他內心的不安,「真是敏銳的直覺,小龍崽。我本想先偷偷殺一個的。既然被發現了,那就讓我直接點送了你們的命吧——讓我來看看殺死了我的信徒的幾位兇手的模樣,哦,真是讓人驚喜,一隻沒長大的幼龍?一隻精靈?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柴人類?很感謝你們為我帶路,但我想,你們的旅途大概只能止步於此了。」
黑龍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看的裝模作樣的巴爾吉斯脊背突然一涼,然後他聽到少女冷笑了一聲,「你在撒謊。有著你力量的匕首明明在我的手中,所以只有著哥布林的能力的你,要怎麼打贏我們幾個?」
「被發現了么?」雖然被點明了不利的處境,但巴爾吉斯卻突然露出個得逞的表情,還沒等少女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同一時刻,她就突然聽到伊登一聲慘叫,然後彷彿是摸到了什麼燙手山芋一般,將手裡的匕首丟了出去。
而哥布林勝券在握一般的握緊了手裡的匕首,「你看,現在我不是有力量了么?」
話音落下,他就將匕首□□了手腕。
巨魔的力量附著在匕首之下,這件武器只是一個寄託,只有與信徒的屍體進行血液的接觸,那力量才能被完全解封。
然而讓巴爾吉斯不可置信的是,他並不是怕疼的人,可當匕首刺入他的手腕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一種難以忍耐的灼燒感,彷彿身體都要被點燃了。這種難以忍受的熾熱並不濃烈,甚至是一點點的消散,但每當它消散一絲,他的身體就彷彿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了一遍一般難受,而且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力量在對撞的過程中緩緩在消散。
「你……你竟然!」
哥布林痛的直不起腰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做的那點小動作早就已經被眼前的人看破。
所以她才會在匕首上動這樣的手腳。
「和光明之力親密接觸的感覺是不是很爽?」薇薇安笑眯眯地說道,「我早就知道巨魔之間有那麼點特殊的聯繫方式,也知道在我先找到這裡,你無法從柏留古斯的斷肢中獲取力量的前提下,你會選擇和貪婪巨魔合作。哦對了,」她故意露出個驚訝的表情,「你大概還沒有告訴那隻傻巨魔你的真實身份吧?」
想想都知道,必然是貪婪巨魔見她這兒無從下手,退而求其次想要控制住巴爾吉斯給自己當備胎,只是在弄死對方之前,被對方主動要求了合作。
巨魔本就是這樣用心險惡時時刻刻都在算計的存在,但誰讓柏留古斯被困太久,久要已經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個機會了呢
他或許已經有了猜測,只是不願意確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