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塵埃落定

第四十九章 塵埃落定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慘敗,即使逃回去,帳下還有兩萬多人馬,但對於吳越軍的士氣來說,是極大的打擊。眼睜睜地看著袍澤被燒死的慘狀,士兵們還會有與唐軍再爭鋒的心思嗎?至少,胡慶覺得就目前而言,他沒有再有勇氣與唐軍交鋒。

太可怕了,大火中掙扎的士兵慘叫著,一個個的人形火源四處狂奔,所到之處,無人不躲。最讓胡慶印象深刻的,是宛如在阿鼻地獄的慘叫聲,就像噩夢一般,纏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絕。

當年,他在小的時候,聽父親說起蘇州城的保衛戰,那些個唐人被燒的哭爹喊娘,拿著一切當戲看的胡慶覺得很好玩,等他長大了,因此立志從軍,希望能像父輩一樣,擊潰敵人,才不負男兒壯志。可是,當幾乎同樣的情形出現,只不過燒與被燒的人調換位置的時候,胡慶卻覺只看見了恐怖。

胡誠見胡慶在發獃,抓住他的手,隨著人.流向城外狂奔而去,這個時候,大軍已經潰敗,胡慶身邊的親兵已經有數名不見,再不走,就算不被唐人擒獲,也要被自己人踩在腳下了。

一路上,大火幾乎要把眾人烤熟,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打濕,濕噠噠的貼在身上讓人很是難受,不時有士兵被擠到大火里,很快就被火勢吞沒,連慘叫聲都變得沙啞起來。

這是一場噩夢,不,如果是噩夢的話倒還好,噩夢總會醒來。但眼下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大火不僅在城中燃燒,更是在吳越兵的心中燃燒,足足奔跑了大半個時辰,胡慶和胡誠帶著一群狼狽的士兵,終於趕到了瓮城處。

胡慶正要慶幸的時候,突然發現,城門口居然被堵上了,檑木和雜柴堆放在門口,幾乎有城牆那麼高,放眼看去,城門四周,包括上城的樓梯,都堆滿了檑木和雜柴。胡慶傻眼了,愣愣地看著,難道他要被困在這裡了嗎?

就在這時,一桿唐軍的旗幟豎了起來,陳鐵走了過來,扶著女牆,看著狼狽不堪的吳越兵,喝道:「胡慶在嗎?」這群人狼狽不堪,臉上烏黑,光憑外表根本看不出誰是胡慶。

胡慶不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若是被發現,那就真的完了。

胡誠在他身邊,抿著嘴,黑黑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上百名僥倖逃出來的士兵在咳嗽著,在這場劫難中,就算僥倖未死,也有不少士兵被濃煙嗆死,臨死前掙扎的模樣,讓人記憶猶新。

陳鐵知道這個時候胡慶也不可能站出來,笑著揮揮手,道:「既然胡慶已經戰死,你們留著也沒什麼用了,來人,把他們都殺了吧!」陳鐵這話完全是虛張聲勢,他部下兵馬並不多,如果真的打起來,吳越兵求勝心切,他們根本擋不住。陳鐵更多的還是要仰仗大火。

吳越軍士兵一陣騷亂,剛剛逃出火海,又要面臨唐人的屠殺,尤其是陳鐵,剛才廝殺半響,身上滿是鮮血,給人無比的震撼。

胡慶支吾了兩聲,就連胡誠也沒有聽明白他在說什麼。

陳鐵這時哈哈大笑了兩聲,道:「爾等今日都是階下之囚,若是交出胡慶,尚可活命,不然,統統都殺了。」說著,一揮手,兩百多名士兵舉起了弓弩,對準了敗兵。兩百人並不多,可是集中在城門一帶,又同時行動,動作整齊劃一,在視覺上,給人的極大的衝擊力。

城牆下的敗軍頓時有不少人看著胡慶,眼中不懷好意,更有幾名悍匪已經靠了上來,大不了交出胡慶,活得一命,事後逃之夭夭又或者直接投靠大唐,都是不錯的選擇,總之吳越國肯定是不能去了。

這幾人圍了上來,胡誠發表不妙,喝道:「你們要做什麼?」

「與其都死,不如臨死之前,胡節度救幾個人罷。」一人說道,一道一道的汗水滑下,把臉上的灰燼衝掉,整張臉白一道黑一道的,看起來格外怪異。

胡慶後退一步,握緊了拳頭,喝道:「你們膽敢無禮?」

「哈哈!人都死了,還在乎這些?」這幾人不是胡慶的親兵,為了活命,不得不行此下策。

胡慶身邊還有幾名親兵,忠心度比較高,立刻撲了上來,與這幾人扭打在一起。

「看,吳越狗內訌了。」陳鐵指著下方,鬆了一口氣。

身邊一名都頭笑道:「陳將軍指揮若定,我等佩服。」

陳鐵瞟了他一眼,搖搖頭,道:「這都是楊節度的功勞,我不敢居功。」

那都頭聞言,忙說著好話捧著楊璉。陳鐵默然不語,靜觀下方的內訌,這場戰鬥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為了活命,越來越多的吳越兵加入了生擒胡慶的行動中,胡慶身邊的親兵縱然厲害,也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打翻在地,有人把身上的衣服撕下幾條,搓成繩子,捆住了胡慶、胡誠等一干人等。

陳鐵只讓派了七八人下去,把胡慶胡誠押了上來,餘下的士兵都用繩子捆起來,稍微清點了一下人數,約有千餘人。胡慶眼前一黑,他知道,逃走的吳越士兵恐怕不超過五百人,此刻身邊只有千餘人,恐怕餘下的那些,都被大火燒死了。

這個時候,城內的火勢尚未停歇,陳鐵派了士兵先去稟告軍情。

胡慶神情萎靡,今日發生的一切,可以說是從天堂到地獄,如今成為唐人的階下之囚,他的命運將會如何呢?

吳越軍退走,楊璉停止了投擲柴薪,但是大火越來越大,恐怕不到天黑,這場大火很難熄滅。

朱琦走了過來,拱拱手,問道:「楊節度,城內的那些個內應如何處置?」

楊璉看了一眼查文徽,笑道:「查留侯,你看該如何?」

查文徽抿著嘴,今日的殺戮讓他心有餘悸,當然他知道這些都是敵人,本就不該心軟,但是眼睜睜地看著人被燒成木炭,讓他有些接受不了。想了想,查文徽道:「今日殺戮過多,老朽還望楊節度能饒他們一命。」

楊璉沉思片刻,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等福州城平定下來,先送他們去挖礦。」說著,靠近了查文徽,低聲道:「我離開福州之後,你再救他們出來。」

查文徽一愣,道:「楊節度,你這是……」

「他們畢竟是福州人氏,查留侯以後長期留守福州,就要施恩於人,這些人的大半有家屬在福州,日後你若是放了他們,他們自然對查留侯感恩戴德,日後經營福州,也就方便了幾分。」楊璉說出了目的。

查文徽忽然覺得十分感動,楊璉不僅救他,還幫他施恩於福州軍民,而這個惡人,卻是楊璉在做了。他圖的什麼?不管楊璉內心有怎樣的心思,至少他對自己,只有恩。查文徽忙拱拱手,道:「楊節度大恩,查某領了。」

楊璉淡淡一笑,轉過身去,指著城外,卻嘆息了一聲,道:「查留侯,這場大火,可是把福州城燒的七七八八,若要重建,那可就難了。」

查文徽是個文人,治政也有經驗,但帶兵打仗卻是不足。他眯起眼睛打量著子城外,目光所至,皆是大火,他十分清楚,本身福州就戰亂多年,百姓多有逃離,如今這場大火,對子城外的福州城損害極大,重建福州城,需要人手,需要把夾城、羅城的房屋修建起來,這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同時,資金也是大問題。

天子那邊就不用想了,這幾年府庫入不敷出,天子急得跺腳,怎麼可能拿出錢財來重建福州?哪怕福州的地理位置特殊,就大唐和吳越來說,是兵家必爭之地。

查文徽有些皺眉不展,楊璉卻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過沒有急著說話,等了片刻,這才道:「查留侯,還記得前幾****與你說的事情嗎?」

「你是說那件事?」查文徽想了想,問道。

「平定了福州之後,我至少要帶走百人,當然,如果福州有這麼多人的話。如果屆時缺乏人手,我建議你向留從效要人。」楊璉說道。

留從效掌管南州和泉州,尤其是泉州,是優良的港口,這裡船匠很多。查文徽要守住福州,不僅需要強大的陸軍,也需要強大的水師,吳越國的水師不亞於大唐。吳越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北上與大唐的潤州、廣陵、乃至於金陵的水師火拚,但要南下攻打福州,還是有很大可能。一旦福州被吳越國水師截斷,就會成為一座孤城,要守就難了。

查文徽點點頭,楊璉建議讓他守衛福州,從他內心而言,這是一個機會——不用回金陵被政敵彈劾,面臨被囚禁的危險,而且,這也是他為自己正名的一個機會,可是,福州城要怎麼守?

吳越人得知福州失利,恐怕就會南下,想了想,忍不住向楊璉請策:「楊節度,你走之後,我要如何才能守住福州?」

楊璉略做沉吟,想了想,道:「你放心,吳越國得到消息,至少半年內不會南下。如今春耕將至,吳越國的俘虜可以用來春耕,能極大節約人力,修補城牆,重建福州城,可以用他們。」

「半年之後,或許就要把他們放了。」楊璉又補充。

「放了他們?」查文徽吃了一驚。

「福州已經落入大唐之手,只要防備森嚴,對於吳越國來說,攻打福州並不划算,若是長期征戰,對吳越國的經濟、生產都會造成極大的影響,我相信,吳越人不是笨蛋,不會花費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在福州。」楊璉笑道。

查文徽點頭,打仗考驗國力,沒有充足的糧食、金錢、人力,根本無法支撐長期的戰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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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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